“如果是說在海市酒店的時候……确實有那麼幾次……挺不是人的……”沈夕夕開口。

　　立刻，裴玄身軀微微僵硬。

　　“不僅僅是在海市的時候，”男人嗓音低沉，像是要贖罪似的泛起冷意，“夕夕，我對你做過很多錯事。
”

　　沈夕夕看了看他，表情也漸漸認真起來，“或者你是指，從前懲罰過我的事？
”

　　裴玄沉默，“……”

　　沈夕夕，“把我‘關’在家裡，讓傭人們看着我，還在房間裡安裝監控的事？
”

　　裴玄不語，“……”

　　沈夕夕手指點了點下巴，仿佛在回憶似的，“還有再之前，你把我帶到無人島，要我同意跟你結婚才肯放我回去？
”

　　裴玄依舊是默認，但手背凸起的筋脈愈發明顯了。

　　太太都記得。

　　這麼一看，他确實太不是人了……

　　“可是，”沈夕夕忽然看向了他，“哥哥不也是第一次麼？
”

　　裴玄怔住。

　　“哥哥是第一次學着去愛别人，會生疏，會犯錯，這不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沈夕夕重新摟住他的手臂，仿佛會纏人的小狐狸，用毛茸茸又十分暖人的大尾巴掃着他。

　　“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

　　“相比于哥哥給予我的，那些‘錯’也顯得微不足道，哥哥對我太好了，好到願意為我付出生命，能被自己所愛的人加倍愛着，沒有什麼比這能更令人幸福的了。
”

　　“是哥哥讓我這樣幸福。
”

　　“我也想讓哥哥感到同樣的幸福……”

　　裴玄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聽到太太這樣認真地跟自己表白。

　　他一瞬不避地回望着沈夕夕，心裡那個巨大的窟窿，仿佛一點一點地被什麼填滿，心牆裡築起的礁石被澎湃的海浪拍打着，這一刻簡直像夢境一般。

　　但這不是夢，是踏踏實實的現實。

　　或許在今天之前，那個窟窿就已經被人填上了。

　　被他那可愛到令人無法招架的太太，用笨拙的精衛填海一般的方式，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填滿……

　　就連裴玄這塊千年冰山也能融化的表白，司機在前面聽着更是臉紅害羞。

　　司機餘光掃視着後視鏡，看到他們夫人的下巴被擡起，兩具體型差明顯的身子越貼越近，光是看着就讓人心髒狂跳！

　　就像是在看充滿羅曼蒂克格調的經典浪漫電影，然後看到最最最關鍵的時候……車前後排座椅間的隔闆忽然被升了起來！

　　司機，“………………”

　　他對老闆掏心掏肺，可老闆根本沒把他當自己人啊！
！
！

　　＊＊

　　沈晨碩帶着劉曼文剛回到老家，沈家胡同大院也被傭人們貼上窗花對聯，挂上喜慶的彩色燈籠。

　　就算老爺夫人們今年不在家裡過年，但過年的氣氛也一點都不能含糊。

　　劉曼文給傭人們帶了素餃子，傭人們高興地道謝。

　　大院這邊不像裴家那樣多的規矩，劉曼文回來後直奔家中的儲物室，沈晨碩陪着太太一起。

　　“小文同志，慢點走，等等我。
”

　　“人老了骨頭發脆，不像年輕的時候，你别走那麼快，小心一點啊！
”

　　劉曼文本來心情挺好的，可聽沈晨碩這麼一說，臉色立刻垮了下來，“你才老！
我可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
”

　　沈晨碩頓了頓，不覺失笑，“怎麼不算老，咱們都已經是當外公外婆的人了，外孫今年可都六歲了！
”

　　“那是因為咱們寶貝結婚早！
”劉曼文沒好氣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沒眼力見還非要一直粘着自己的沈晨碩，“你不用跟着我一起，快忙你的去吧。
”

　　“大過年我有什麼可忙的，再說，我也想看看咱們寶貝小時候的小物件。
”沈晨碩快走幾步便輕松跟上了劉曼文的身邊，挺強勢地一把拉起她的手，帶着一起往儲物室走。

　　“時間真的太快了，一轉眼我們的寶貝都當媽咪了，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咪。
”沈晨碩說着，拍了拍劉曼文的手。

　　劉曼文掙脫不開，就任由他牽着了，劉曼文略顯傷感道，“是啊，咱們的小夕女兒長大了，我們也老了。
”

　　“人都會老的嘛，重點是小文同志還是那麼漂亮。
”沈晨碩握着劉慢文的手緊了緊。

　　“老沈同志，你可不要騙我啊。
”

　　“怎麼敢，騙誰也不敢騙咱們的小文同志啊！
”

　　劉曼文幸福的笑着，一路和沈晨碩走到了位于後院旁邊的儲物間。

　　沈家的這個儲物間其實更像一個收藏陳列館，裡面收藏的基本都是他們寶貝女兒從小到大的一些物件，倒不是兩個人真有什麼收藏的習慣，而是關于他們寶貝女兒的每一樣物品，他們都舍不得扔掉。

　　……沈夕夕出生時，醫生抱着她從産房出來用的小毯子。

　　……沈夕夕剛學會坐的時候，經常抱着的一個會發聲的洋娃娃。

　　……沈夕夕第一次會叫‘媽咪’時候穿的碎花小嬰兒服。

　　……沈夕夕剛開始學會走路穿過的小兔子鞋。

　　……一直到沈夕夕出嫁前，所有為她值得紀念的物件，沈家二老都會保存在這間儲物間，所以在沈家最大的房間不是沈晨碩和劉曼文的卧室，也不是沈晨碩的書房，而是這間為了收藏寶貝女兒物件所用的儲物間。

　　之前裴玄住在這的期間，裡面的東西莫名其妙少了一半，給沈晨碩心疼壞了，那小子簡直就是‘侵略者’！

　　好不容易守住了這些藏得深一些的，這下小文同志還要主動給那小子打包送過去！

　　老兩口在這個儲物間裡放置了不同型号的衣櫃、鞋櫃、分類儲物櫃……

　　放眼望去，還真像一個小型的收藏陳列館。

　　傭人們按照劉曼文的吩咐，找來幾個大小不同的儲物箱。

　　劉曼文掃了一眼房間裡各種型号的櫃子。

　　這次在裴家過年，劉曼文看着女兒把一切打理得僅僅有條，看着裴家老爺子對他們女兒的肯定，劉曼文真的覺得女兒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是從前那個一有事情就想往家裡躲的小孩子了。

　　劉曼文想着把一些比較有意義的東西讓女兒自己留在身邊。

　　其實這件事小寶外孫也和劉曼文私下提過，小寶外孫說也想把媽咪小時候的物件收藏到自己家裡。

　　小寶從記事起總能聽到外婆和外公提起媽咪小時候的事情，小寶很喜歡聽，更像是出于本能印刻似的，喜歡收集媽咪小時候的東西，想把它們都據為己有。

　　“這個衣服真是我們寶貝的嗎？
怎麼印象裡好像沒見咱們寶貝穿過……”沈晨碩指着劉曼文手裡正拿着的一件嶄新的、印着卡通美少女頭像的小恤衫。

　　劉曼文停下手裡的動作，打開來看了看，又看回櫃子裡，好像還有一個和它一套的裙子，以及一個印着水冰月雙丸子頭的小帽子。

　　劉曼文回憶了好半晌，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着沈晨碩笑了笑道，“老公，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夕夕寶貝4歲那年，幼兒園演出她不小心偷喝了校長爺爺偷藏在水杯裡的白酒，後來自己穿着演出服偷跑出去把咱們都吓壞了，你開着車到處找也沒找到，後來都傍晚了咱們夕夕才自己回來，但是回來的時候就穿了一身這個衣服，第二天咱們夕夕睡醒起來什麼都不記得了，從喝校長爺爺水杯裡的水開始，後面全不記得，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也不知道這套衣服是誰的……”

　　沈晨碩恍然大悟，跟着慈愛地笑了笑，“想起來了，咱們夕夕那次演出畫的那個耀眼的妝容，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

　　“不過現在再拿出來看，這套衣服質量真的是很好，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一點老舊的迹象，怕别是什麼價格昂貴的衣服才好，不然就太抱歉了。
”劉曼文看了看手中衣服的樣子，有些擔憂的說。

　　“是啊，還好你都有好好幫咱們夕夕留着，以後萬一她想起來是誰的衣服，也好還給人家。
”沈晨碩點了點頭。

　　劉曼文小心翼翼地疊好整套衣物，放進收納箱中……

　　沈家二老收拾好了要帶給沈夕夕的那些老物件後，就開車返回裴家。

　　到了裴家，沈夕夕和裴玄還沒有回來。

　　沈晨碩和劉曼文剛一進家門，就聽到了小湯圓那很有氣勢的“咯咯“的笑聲。

　　裴家的客廳裡有一個位置，是專門為小湯圓公主準備的，地上鋪的是高級的兒童爬行地墊，方便小湯圓在客廳玩耍。

　　在軍隊令手下聞風喪膽的裴瞻之，此刻不顧形象地坐在爬行地墊上，手裡揮舞着海綿制作的小棒槌，威嚴英挺的五官此刻用來做鬼臉也是令人意想不到，小湯圓被他逗得“咯咯“笑。

　　小寶雖然也在客廳，但是坐在離裴瞻之和小湯圓最遠的沙發上，時不時微笑地看看自己可愛的妹妹，偶爾也會皺着小眉頭看看毫無形象可言的曾爺爺。

　　小寶聽到外公和外婆的聲音，擡頭看向門口，本想着就先和外公外婆打個招呼，因為他手裡還在忙着黑客比賽的事情。

　　可當小寶看着外公手裡抱着的那個大收納箱時，眼睛一亮，他立刻跳下沙發，朝外公走了過去。

　　“外公、外婆，這個裡面，是我媽咪小時候的物品嗎？
”小寶認真乖巧地問，語氣裡難以遮掩的小興奮。

　　沈晨碩笑着回道，“是啊寶貝，這個隻是一小部分，還有一些在車上，一會叫他們過去拿。
”

　　“這個太沉了，外公先放下吧，一會我讓傭人們來拿。
”小寶帶着私心地說着，他迫不及待地現在就想把它搬回自己房間，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看。

　　沈晨碩一眼就看出了小寶的小心思，和劉曼文對視一笑，“這樣也好，反正也要給孩子們看看的。
”

　　裴瞻之聽到沈家二老回來了，表情立刻恢複了往日的端莊嚴肅，他‘嘿咻’一聲站起身，坐到沙發上，“小寶啊，别纏着你外公外婆了，親家公親家母，你們快來先坐。
”

　　吳媽也将小湯圓抱到了沈家二老這邊。

　　小湯圓睜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沈晨碩放下來的大箱子，又看了看小寶哥哥的表情，輕輕地吸溜了一下口水，她嗅出了空氣中一絲異樣的興奮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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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沈晨碩夫妻入座後，小寶單手插兜，看似不經意地在儲物箱周邊走了幾步，然後側頭瞄了瞄箱子，畢竟還沒有得到媽咪的允許，他不能主動去打開箱子，得想想辦法……怎麼才能讓這一切順理成章呢。

　　小寶的舉動早就看在了劉曼文和沈晨碩的眼裡，劉曼文寵愛的眼神看着小寶道，“小寶不想看看，外公外婆帶回來的東西都有什麼呀？
”

　　小寶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

　　沈晨碩被外孫小大人似的舉動逗得開懷大笑，“那還等什麼？
直接打開吧。
”

　　小寶開心地彎下身子，将那隻大大的儲物箱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隻印着水冰月雙丸子頭的帽子，小寶還不等拿出來看，邊上的小湯圓先不淡定了。

　　小湯圓原本老實地窩在吳媽懷裡，卻突然像條小鯉魚一樣扭來扭去的，“下下，小湯圓要下下！
”

　　吳媽明白了小小姐的意思，趕緊将小湯圓放下，小湯圓邁着六親不認的小步伐就跑到小寶哥哥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隻布靈布靈的漂亮帽子，一下子就扣到了自己的小腦袋上，一套連招簡直絕殺，把在座的長輩們萌出一臉的血！

　　小寶也寵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公主妹妹，唇角勾一抹笑，任由她開心。

　　小湯圓突然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跑，劉曼文笑着搖了搖頭，示意吳媽趕緊追上去看看。

　　小寶被箱子裡的東西吸引着，蹲下來繼續仔細地翻看，如視珍寶。

　　劉曼文走到小寶外孫身邊，小寶拿出來一件，劉曼文就會溫柔地給他講解那件東西的‘曆史’。

　　“小小姐，慢點。
”吳媽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緊接着就聽到小湯圓從房間跑出來的聲音。

　　小湯圓很快跑回了小寶哥哥身邊，小身子直挺挺的，昂着小腦袋想要展示什麼，她小腦袋上依然戴着那頂漂亮的帽子，但重點在于她的臉上……

　　此刻包括小寶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

　　原來小湯圓剛剛會跑回自己的房間，是覺得戴上了媽咪酷炫的帽帽，還需要配上她自創的完美妝容才行！

　　裴瞻之忍住不笑，憋得那兩條剛毅硬朗的下颌線都抖成了波浪線。

　　幾秒鐘後，先開口的是劉曼文，她語氣有些神奇，“老公啊，小湯圓這妝容，我怎麼越看越覺得眼熟？
”

　　沈晨碩突然爽朗地笑道，“哈哈！
這像不像咱們夕夕4歲那年演出時畫的那個妝？
”

　　劉曼文捂着嘴笑了笑，“小湯圓寶貝，你現在和你媽咪小時候那會兒簡直一模一樣，快把這一整套都穿上來給我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