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夕問她帶什麼話，白芥一讓她先進裡面換衣服，等出來再告訴她。

　　半小時後，換回日常便服、素面朝天的沈夕夕從裡面出來。

　　她套上雪白大毛領的外套，收拾好自己的小包包挎在臂彎上，人站在休息室門口，是下一秒就能走的狀态。

　　她拿視線盯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的白芥一。

　　然後就在她旋動門把手的瞬間，白芥一保持着阖眼的神情，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擦亮打火機，火焰噌地騰起，她意味不明地說――

　　“幫我跟一個叫羅傑的人渣帶句話，說他現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他會下地獄的……”

　　沈夕夕回頭，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她。

　　幾秒的留白後，沈夕夕離開休息室，同時，白芥一用那火苗點燃咬了許久的那根煙。

　　她說讓沈夕夕帶句話是開玩笑的，因為沈夕夕也根本不可能認識那個叫羅傑的人，所以，這更像她自己心底要對他說的話。

　　可離開休息室後的沈夕夕，卻捂着嘴在門外站了半晌。

　　羅傑……

　　公爵府的羅傑？

　　那她近情緒不好……是因為看到最近跟羅傑有關的系列新聞？
還是羅傑……聯系了她？

　　**

　　走出橫店，沈夕夕給王叔打電話，問他車子停在哪兒，冰涼的耳機貼在耳邊，說出來的話随着哈氣變成一團團白霧。

　　她還沒找到王叔車子，一道鳴笛響起，那輛底盤很低的磨砂黑跑車緩緩停至身側。

　　沈夕夕看過去，認出裴玄的車，抿了抿唇，她繞到後面開後車門。

　　“咔咔―”

　　鎖着，打不開。

　　她沉默幾秒，這才又繞回副駕。

　　裴玄隻給她解鎖了副駕，因為今天是他親自開車。

　　沈夕夕上車，車門關後，裴玄就跟着落了鎖。

　　沈夕夕系安全帶的時候，視線難免跟裴玄碰上。

　　而裴玄一直在看她。

　　沈夕夕别開視線轉向車窗外，而如此一來安全帶也對不進卡槽裡，在往裡插第二下時，她手被裴玄握住。

　　裴玄幫她系好安全帶，握着她的手就沒再松開。

　　她手指冰涼的，看着沒什麼生機。

　　裴玄皺了下眉，把車内空調調高。

　　“夕夕。
”

　　沈夕夕又往窗外看。

　　裴玄一把撈過她手臂，強迫她身子轉向他，而沈夕夕也避無可避地跟他對上視線。

　　“……”

　　裴玄看着她，額角的筋跳動一下，“哭過？
”

　　沈夕夕想起來自己每次哭完之後自己都看不出區别，但裴玄總能看出來，“跟你沒關系。
”

　　裴玄語氣冷沉，“确定？
”

　　沈夕夕執拗地點頭。

　　裴玄繃緊下颌線，“好，那告訴我弄哭你的人是誰，我去殺了他。
”

　　沈夕夕錯愕地看他一眼，知道他說的不是真的，可他這麼一說，自己反而沒法不承認就是因為他才哭的。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幾秒，裴玄眼神徒然溫柔下來，他擡起她那隻手放在唇邊，很珍視地吻她手心，像對待小孩子，“她住進去後我沒去過M國，之後也不會去，等他離開，公寓我會重新裝修。
”

　　不用她問，他開始主動解釋。

　　“沒告訴你不是想瞞你，也沒跟任何人下達過要隐瞞的命令，否則那邊也不會把電話打到沈家，随時都可以跟你說，隻是這件事在我這兒根本就不重要……”

　　沈夕夕漸漸看向他。

　　裴玄這人不喜歡兩件事，第一是解釋，第二是說話。

　　可現在，他一口氣說了很長一段，都是在解釋。

　　他一見沈夕夕哭就根本沒辦法，隻想哄她。

　　沈夕夕這會兒其實就覺得沒那麼生氣了，但她還有最後一件事想問。

　　“你救她，是單純為了救她，還是為了羅傑？
”

　　裴玄看向她，如實回答，“兩方面都有。
”

　　可沈夕夕了解他，别看這一世他們隻結婚三年半，可上一世還有八年。

　　他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也不是會對女孩子溫柔的人。

　　沈夕夕不是不願意救人，如果那個傳聞是真的，經曆過那種事，要換成她她也會幫，可關鍵就是，裴玄會幫忙，那女孩子必然對他有特别的意義。

　　就是這一點，讓沈夕夕心裡最酸。

　　“那如果換成追你的那個女合作商呢，”沈夕夕問。

　　裴玄秒回，“誰？
”

　　真不記得了。

　　沈夕夕就無語，“就之前文文說的那個，在會所堵了你好長時間的那個，如果換成她出事你會救嗎？
”

　　裴玄憑借着他看合同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終于是想有了點印象，“不救。
”

　　回答完，他補充，“别叫他文文，我會吃醋。
”

　　原來他也知道吃醋！

　　沈夕夕，“那換成那個富豪家的千金？
救不救。
”

　　裴玄搖頭。

　　沈夕夕又說了幾個，裴玄沒有猶豫，答案全都是“不救”。

　　看着沈夕夕越問越激動，男人帶着薄繭的指腹摸索着她纖細的指關節，很有耐心，“夕夕，你想問的是什麼？
”

　　沈夕夕抿了抿唇珠，“所以安娜對你來說，還是特别的。
”

　　這一點裴玄倒不否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
”

　　他已經懂了太太吃醋的點在哪兒，微勾了下唇，故意說，“因為我想感謝她。
”

　　“感謝？
”沈夕夕不解，“難道她以前也救過你？
”

　　裴玄略一歎息，“不是救，但她給了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

　　沈夕夕已經要被頭頂那顆開花結果的檸檬樹砸暈了，就是機械般地問，“還有定情信物？
？
？
”

　　裴玄終于被她最後這句逗得破了防，單手撐在方向盤上，慫動着肩膀低笑出聲，“是你夕夕，她把你送給我。
”

　　在沈夕夕亮晶晶的注視下，裴玄說了四年前那場婚禮上的事。

　　――“可我會占蔔，我看到你今天就會遇到愛你的人。
”

　　當時安娜是這樣說的。

　　然後就在那天，裴玄從婚禮現場離開，車子開過那座大橋他停了下來，原本想拍風景，卻偶遇某劇組殺青，那群人熱熱鬧鬧地在大橋上拍照留念，他鏡頭從風景移向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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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碎片拼湊在一起，意識到那個人是誰，沈夕夕徹底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