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象聲音沉穩,可當他開口後,話說到後面,每一個字都帶着強壓着怒火的憤怒。
他那鐵青的面龐,臉皮都在抖動着顯然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陳詩曼徹底傻眼了,她跪在地上,怔怔失神,整個人像是被時間靜止了似的。
這是她平生至今,第一次見到二伯對自己發火。
陳龍象又道:“你也就是女孩子,包括你爸心軟寵你,要是你大哥陳橋敢做出像你這樣的蠢事,我會親手打斷他的雙腿,拎他趙家的門口跪着!
”
“......”
這斬釘截鐵的話就像是一把重錘,徹底砸破了陳詩曼内心最後一縷幻想。
她跪在地上嗚嗚抽泣着,心裡複雜的很。
“給趙清道歉。
”陳龍象寒聲說。
“嗚嗚嗚。
”
陳詩曼跪在地上依舊抽泣,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
陳龍象、陳九旗臉色難看,他們當然看的出來陳詩曼心裡“依舊不服”。
可你不服的本質,是你不認錯。
你明明犯了大錯,還不認錯,那就問題嚴重了。
正當陳九旗怒氣沖沖的瘸着腿要上前再給陳詩曼一耳光的時候,趙清實在看不下去說:“兩位叔叔,我們先談更重要的事情吧。
”
不服也好,不認錯也罷。
無所謂了,他也不太在乎陳詩曼的态度。
畢竟看到對方擰巴的和自己道歉,也怪怪的的。
趙清隻想後續别在和對方有其他的交集就行了。
“這件事情也很重要。
”陳龍象看着他說。
“老爺子的病,更重要,如果不快點處理,會死人的。
”趙清言簡意赅。
“你說。
”陳龍象接話。
趙清從口袋裡取出紙筆,寫下了所需要的一味味藥材後,撕下來遞給陳龍象:“陳二叔,一定要在十五天之内搜集齊,否則的話,以我目前的能力,也無法讓老爺子繼續活着。
”
“嗯。
”陳龍象掃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即又看向陳詩曼,正當他要說的時候,趙清提前打斷說:“時候不早了,我媽還在等着我回家吃飯呢,那我先告辭了。
”
“等等!
”陳九旗突然開口。
陳詩曼心弦一顫。
“我想跟去你家裡,見一趟你媽,可以麼?
”陳九旗顫聲詢問。
趙清猶豫之後說:““不太方便,我和我媽現在就是普通老百姓生活着,我倆都挺享受目前的狀态。
我能感覺的到,她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陳叔叔,恕我直言......我不想讓你們任何的一個人打破我們家裡的狀态。
”
陳龍象忽然說:“滿足你三叔這個願望吧,他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是為了掩護你媽逃走。
”
“......”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趙清神色驟變。
他對于陳九旗的印象很深,因為對方右眼、右臂、右腿失去的很有“整齊性”,現在得知對方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自己母親,趙清心緒頓亂。
“給我一點時間,我回去先問問她。
”趙清思考了一下,歎氣說。
陳龍象看向陳九旗,見自己弟弟點頭同意後,問趙清:“你學會了醫術的事情,也沒和她說嗎?
”
“沒有。
”趙清搖頭。
陳九旗追問:“那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
“挺好的。
”趙清如實回答。
“身體也很好?
”陳九旗問的很謹慎,說的時候,眼神中都忍不住生出了擔憂,似乎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話。
“她早起早睡,飲食健康,喜歡運動,一切都挺好。
”趙清笑着說。
“那就好,那就好......”陳九旗聽到這樣的答案,獨眼泛起紅潤,聲音甚至都帶着一絲的哭腔。
“走吧,我讓你司機送你回去。
”陳龍象見自己弟弟情緒要控制不住了,主動起身相送。
趙清沒有拒絕。
從始到終,他們一行三人仿佛都沒有看到客廳中央還跪着的陳詩曼。
這時陳九旗獨腳不穩,踉跄的摔在了後面的沙發上,鐵打的漢子,像是被戳到了内心的最深處。
他捂着自己的臉,身體輕輕顫抖着,淚水從他的獨眼不斷湧出。
也在哭着的陳詩曼見到這一幕後,不禁怔住了。
她從小到大唯一幾次見父親展露出悲傷、難過的神色,是在母親的墓前,是她的生了重病,是爺爺突然病倒。
但在陳詩曼的記憶裡“流淚”兩個字,仿佛根本不存在于陳九旗的人生字典中。
但今天破例了!
陳龍象回來了。
他看到自己的弟弟悲傷的樣子,沉默的走到了他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顆石頭你懸在心上懸了足足二十多年,今天也算是放下了。
”
“以後不要多想了,你對得起大哥,如果不是你小清和嫂子不可能活下來,現在她們娘倆平安無事,也說明你完成了他的囑咐。
”
陳龍象說着說着,也紅了眼睛,心疼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弟弟那空蕩蕩的右臂袖子以及裝了假肢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