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無傷大雅
以前他也曾為那些女子的美色和才氣所動,但喜歡浮于表面,看到更美更有才氣的,很容易就會去喜歡另外一個。
可陳書蘭——
他明知她現在一無是處就是個半傻子,還不會說話,脾氣又壞,身份又敏感,也不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美女……
總之是哪哪都不對。
可他的心卻見鬼的要受她牽引。
她不理他,他想方設法叫她理人。
她闆着臉瞪着眼,他就想逗她發笑引她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用糖人糊臉,裝模作樣掉水裡這種事情,他以前見不少公子哄那些清倌人時做過,隻覺得矯情做作,低姿态的模樣真是無聊。
如今自己做起來得心應手還半點不以為恥。
謝長淵長歎一口氣,隻覺額角神經噌噌抽動,嘴裡嘟囔了一聲“完了”。
他的腦子可能大概率出了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
陳書蘭疑惑地看向他,瞧他神色非常古怪複雜,忍不住将手放到他的額頭探了探,眸中帶着疑問:不舒服嗎?
她的手指纖細柔軟,指尖冰涼。
貼在謝長淵的額頭上,讓謝長淵靈台逐漸清明,驅走了他心中點滴郁悶。
他用一種複雜莫測的眼神看陳書蘭半晌,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陳書蘭覺得,他這一回歎氣和剛才歎氣不太一樣。
隻是何處不一樣,現在的她又無法準确形容,便隻好疑惑地看着他。
謝長淵把陳書蘭的手從自己額頭抓下來,撇嘴說:“我沒不舒服,好着呢……你這段時間到哪都是把自己關在驿館裡面,悶不悶?
”
陳書蘭瞪他一眼。
謝長淵笑起來:“就知道用那雙大眼睛瞪我,你倒是說話啊,你不高興可以罵我的,來來來,喊一聲混蛋聽聽。
”
陳書蘭愣了愣還沒作何反應,站在外頭伺候的青苔倒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謝長淵朝外瞥了一眼,“我在激勵你家小姐開口說話呢,這很好笑嗎?
”
青苔趕緊收斂笑容,“一點也不好笑,是奴婢不懂事,奴婢這就退下,五公子你、你繼續激勵。
”
待到青苔退走之後,謝長淵目光又落回陳書蘭臉上,“這一個多月有沒有試着開口?
”
陳書蘭搖了搖頭,想起他方才說“叫一聲混蛋聽聽”,還真的試着張了兩次嘴,隻是沒發出聲音,頗有些遺憾呢。
謝長淵皺起眉頭來。
先前那陸景榮說了,陳書蘭不能說話這事兒,舌頭和喉嚨有問題,還是她自己的心病。
就和她這忘掉的過去一樣。
所以要讓她開口說話,得治好了心病嗎?
這心病什麼時候能治好?
謝長淵用扇子瞧着自己的額頭看着陳書蘭,片刻後對陳書蘭循循善誘:“你試着喊喊我,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
陳書蘭點頭,在桌上寫下一個“淵”字。
但要她開口出聲卻是沒什麼可能。
謝長淵引導着教了數次,都是毫無效果。
最後謝長淵也隻好放棄,想着順其自然好了。
轉而一想,有時候不會說話其實也有不會說話的可愛,至少不會叽叽喳喳吵死人,或者說出什麼叫人惱火想翻臉的話來。
謝長淵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閑聊。
自然是他說話,陳書蘭點頭搖頭,或者偶爾寫兩個字。
青苔那會兒買的零嘴是一份糕點還有一份焗蠶豆。
謝長淵嘗着是又甜又鹹,不那麼好吃。
但陳書蘭很喜歡這個口味。
謝長淵便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地給陳書蘭剝蠶豆,偶爾掃兩眼岸上風景,興緻缺缺。
倒似那岸邊景色還不如手中蠶豆叫他感興趣。
過了一會兒,船停了下來。
青苔從外面走進來福了福身:“五公子,小姐,前頭是一截淺灘,船不好過去了。
”
“知道了。
”
謝長淵随手把蠶豆皮丢在桌上,拿了個帕子來擦手:“下去走動一下吧,吃了這麼多東西,仔細全變肥肉長在身上。
”
陳書蘭皺了皺鼻子搖頭。
她吃的不多,而且她從小到大都很難長點肉。
謝長淵不搭理她,拿了門邊的油紙傘,在兩人下船之後把傘撐起來,打在兩人頭頂。
亳州這地方是個水脈通暢的大城,城中百姓有以漁獵為生的,也有以種植稻米為生的,因為水脈四通八達,撐船載客也算城中生計。
在河邊洗衣淘米的婦人也不少。
此處淺灘正好是一路水脈的尾巴,雖還在城中,周邊卻沒什麼百姓,水路到了這裡也分叉成好幾條小溪,有孩子在溪邊玩水,也有婦人浣衣。
陳書蘭站着看那些孩子們玩鬧。
小孩子調皮的緊,光着腳丫子踩水,跑來跑去把水濺到了陳書蘭的裙擺上,陳書蘭卻唇角彎彎笑着,還捏着裙擺蹲下身去,把小孩子抛過來的小草帽撿起來還回去。
謝長淵忽而道:“你想玩水嗎?
”
陳書蘭目露渴望,但還是搖了搖頭。
跟一群孩子去踩水,好像是……不太應該的事情吧。
謝長淵說:“去吧,這裡也沒人認識你,踩一踩無傷大雅。
”
陳書蘭錯愕地朝他看去,謝長淵笑道:“我不會跟别人說的,你那婢女也不會和别人說。
”
青苔也點了點頭。
她自幼跟在陳書蘭身邊,知曉陳書蘭的性子,她這些年實在太過端莊守規矩了,性情說好聽點叫安靜娴雅,但用夫人的難聽話來講,就叫死氣沉沉,呆闆的毫無趣味。
她唯一做過的一件不守規矩的事情,可能就是悄悄地喜歡陳清辭。
隻可惜喜歡陳護衛終究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後來陳護衛更死在小姐面前,叫小姐成了那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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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偏偏這種時候又柳暗花明,小姐身邊出現個謝五公子。
青苔覺着,自家小姐最近這段時間雖然病着,不能說話,但心思簡單了許多,快樂也多了許多。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狀況還能維持多久。
不知……回到冀北之後,小姐病情會不會有好轉,到時候謝五公子是要回京的吧?
小姐她、她應該會舍不得,會傷心?
那邊陳書蘭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脫鞋襪,謝長淵把傘丢在一旁,随手就幫她把裙擺籠了起來收好,指着前面的水窪說“去吧”。
青苔看着,眸中笑意淺淡,浮着幾分難過。
要是不用回冀北多好,要是一直能這麼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多好。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