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雖然厲害,也不至於將你劈個半死不活!
現在雷霆之力還在你五髒六腑裡頭四處破壞,有你小子的苦頭吃了罷?
”
皇甫銘哼了一聲:“我怎知姐姐會突然入夢?
她可也把我嚇了一大跳。
再說怎麽天罰來得這樣快,虧你和天道鬥法多年,連它的脾氣都拿捏不準。
”蠻祖遺蛻太過重要,他不假思索就拿了起來,哪知天罰緊跟而下?
若按蠻祖的預測,也該是帶出了夢境才會降臨。
當時眼睜睜看著雷霆直劈向寧小閑,他也嚇得亡魂大冒,幾乎就要衝過去將她護在法器當中,不過撼天神君來得倒及時,一把就將她帶出去了。
也省得讓她看到他現在的狼狽樣兒。
蠻祖譏諷道:“你都自身難保,還想著救她?
嘖嘖,怎不想想先前她還要你的小命來著?
”
皇甫銘更正他道:“她沒想要我的命,那一記烏針上的藥量紮不死我。
”
蠻祖冷笑:“不想要你的命,隻不過想把你交給巴蛇罷?
落進他手裡,和直接死掉有什麽區別?
你以為這活了三萬年的妖怪,會像你的姐姐那麽心慈手軟?
到時候你我都得不了好!
談什麽皇圖霸業,轉眼成空!
”他接著道,“我怎麽說來著,這女子一顆心全系在巴蛇身上了,他讓她往東,她必不會往西。
你不比巴蛇更強大之前,她連正眼也不會望你一眼。
這世上女人千千萬萬,你何必非取這一瓢飲?
”
皇甫銘淡淡道:“即便我放棄她。
撼天神君也會是今後橫亙在我們面前的麻煩。
姐姐得我喜歡,卻也是撼天神君的軟肋。
將她搶了來,於我大業怎會沒有幫助?
”
蠻祖不言,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你運氣好,巴蛇忙著救他的心上人,終是百密一疏,沒料到你身受重傷。
否則他追殺過來,你我提前玩完。
”
皇甫銘微微側頭,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姿勢。
才悠悠道:“我那好姐姐記掛我得緊,還派了人來盯梢。
現下村子外頭至少有六、七對眼睛望向這裡,挖之不盡呢。
”自從兩邊決裂之後,他就知道寧小閑派人綴在他後頭,隻不過這回隱流派出來的密探著實有些本事,他隻差人逮著了兩個。
剩下的加倍警覺。
偏他是在蠻祖的幫助下肉身入夢,那一記雷罰是直接打爛了幾樣法器之後,再劈到他身上的。
探子若是覺出他身受這等重傷,報上去引來撼天神君或者其他什麽對頭,那可就不妙了,所以現下村莊外頭布置了層層結界。
哪怕眼神最犀利的鷹隼從空中飛過,也望不見這裡面的動靜。
他想了想道:“陰九幽要你的屍塊做什麽?
”
蠻祖斥道:“小鬼頭說得恁是難聽。
什麽屍塊,那叫遺蛻!
無論是修仙者還是蠻人,修習的奧秘都集中在識海、丹田,以及身體的脈輪當中,也就是集中在軀幹部分。
陰九幽怎樣說也是進入了神境,拿到我的遺蛻當能功參造化,再進一步。
”
皇甫銘嘖嘖稱奇:“他不是魂修麽。
怎會用得上蠻人的功法?
”
“以你現在的境界,還理解不了什麽叫做‘殊途同歸’。
魂修不過也是一種修習的法門。
你們都將陰九幽尊為魂修的始祖,嘿嘿,卻不知他這法門脫胎於我族的煉魂之術,所以他若想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少不得要從這門功法的源頭追溯起。
蠻人的修行之法都由我始創,他不來找我,還能去找誰?
”
“再說,他是我族叛徒,最忌憚我族東山再起。
得到我即將入世的消息,怎會不提早應對?
若將我的軀乾拿在手裡,說不定日後兵戎相見時,就是一張籌碼,可以迫得我不敢輕舉妄動。
可惜啊可惜,被隱流一攪和,他這如意算盤又落空了。
”蠻祖的聲音裡殺氣四溢,“膽敢算計我的遺蛻!
日後我若是逮著了這小子,當要令他魂魄嘗遍萬般淒苦。
”
他說的是“我”。
皇甫銘聽在耳裡,目光微一閃動,隨後笑了笑,那張蒼白的面龐就帶上了難以言喻的淒豔來:“昨日債昨日了,他和我族的過節都是幾萬年前的老黃歷了,何必糾結於這個?
我倒覺得,他若不算威脅,日後不妨先聯合起來,對付難啃的骨頭。
”
蠻祖一怔,似是陷入沉思:“你這話居然有幾分道理!
陰九幽的本事用在戰場上,倒真是防不勝防。
”
皇甫銘轉了轉眼珠,接著道:“你的‘遺蛻’既已入手,接下來要怎樣使用?
”
“小子,莫心急。
凡人不是有句話麽,心急吃不了熱豆子。
”
皇甫銘嗤笑:“什麽熱豆子,分明是熱豆腐好麽?
”
“……隨便吧,誰耐煩去記凡人的物事,我生活的年月裡哪有這些花俏東西?
”
皇甫銘暗地裡罵了一聲“老東西”,面上卻要笑道:“好不容易拿回來,你真不打算試試還能不能把魂魄裝回去?
”
蠻祖的聲音立刻變得冰冷:“嘿嘿,你小子還想試探我?
是不是急著想將我趕出去?
”
皇甫銘心道你在我識海中倒是住得舒服了,可問過我這原主人沒有,當下指尖輕輕叩著榻延,得侍從喂了一口藥膏,這才同身體當中的這個房客計較道:“是。
”
他回答得這樣乾脆,又是一副憊懶模樣,蠻祖反而一噎,慍道:“你以為我願意呆在你的識海裡?
我的魂魄雖在石心中溫養,時間久了卻也脫離不得,現在它是你的心臟,我也隻能呆在你的身體裡頭。
”說到這裡,終於低歎一聲,“諦聽一族滅於我手,那借機逃離的小崽子恨我入骨,這麽幾萬年來對我的遺蛻鎮壓得不遺餘力,最後這幾百年來更是狠辣,居然連半點靈氣、煞氣和人氣都借不到。
就算我魂魄能夠離體,原來的軀體早已失了活性,也回不去啦。
”他生前再強大,畢竟已經死去數萬年,這副遺蛻抗得住時間的考驗沒有化作灰燼已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