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不知道,幸好她學的是巴蛇的妖修之術。
上古神獸以此法淬煉出強橫無比的**,她現在還未到小成之境,筋骨的強健程度已是極可觀。
幸好她身上穿著的烏鱗寶甲,卸去了秤砣上傳來的絕大部分力道。
否則以她剛入大成期的修為,硬撼元嬰後期大圓滿修士的全力攻擊,被碾成渣渣都不會剩。
無論如何,這一記追殺被她擋下了。
她倒伏在七仔背上,吸氣時五髒六腑都疼得要命,可是看到老k臉上的狂怒之色,心裡卻樂得真想笑。
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進步。
嘿嘿,姑奶奶也能擋下元嬰期修士的一記絕招了。
老k卻高興不起來。
他召回了秤砣一看,鬱悶得直想殺人:法器上傷痕累累,其中一道切口幾乎貫穿了整隻秤砣。
寧小閑手中的匕首太過霸道,將他的心頭寶貝幾乎都劈作了兩半。
要將這法器修好,得花去海量的材料不說,光是溫養如初就要一年時間。
偏偏趴在白鳥背上的女子,還衝他揮了揮手作告別狀,氣得他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寧小閑吞了一粒丹藥入腹,藥力化作熱流遊走全身,她才感覺舒服了一丁點兒。
長天又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這回她終於隱隱約約聽見了:“前方有人!
”
前方有人?
她勉強轉身擡頭去看,前方果然有一葉輕舟飛了過來。
上面影影綽綽站著的全是人。
原來七仔奔逃的方向,竟然是寶物出世的位置。
這個坑爹貨!
她都無力咒罵了。
七仔不等她下令,已經扭頭往下疾飛了。
它這一俯衝,寧小閑頓覺髒腑一蕩,血液都壓到了頭部,喉間又是一甜。
娘滴,她都已受了重傷,還被兩邊夾擊追趕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果然老k的聲音自身後遠遠地傳了過來:“前方的道友,請幫忙截住那小賊。
天嵐別院感激不盡!
”薑是老的辣,他這一開口條理清晰,不僅昭告了她的罪狀,還將自己的身份亮了出來。
玉舟上的人,千萬別那麽道義啊!
這世道人情涼薄,你少路見不平一次。
神仙也不會怪罪你的。
她暗自祈禱。
不過她的好運氣大概用光了,老天沒有開眼,因為玉舟上果然飛出了一道雷霆之劍,追著七仔而來。
這道劍光紫芒吞吐、寒光凜凜,光論賣相就不知道比老k臉的秤砣好上多少倍,更不用說劍身上纏繞著雷獄電蛇。
這般飛掠而來,實在聲勢驚人。
她似乎都能聽到雷電的滋滋作響之聲。
可以想見這寶劍要是紮到自己身上,恐怕自己的皮肉也會滋滋作響了。
寶劍本身應該也是極上等的法器,速度竟然和秤砣差不多迅捷,也是後發而先至,迅速迫近了七仔。
這些人,怎會有這麽多好法器?
她都無力吐槽了,隻得勉力自重明鳥背上站了起來。
這一站就覺得頭暈目眩,隻能用力咬了咬舌尖。
握緊了獠牙,重新迎向紫色的寶劍。
“別怕,你不會有性命危險!
”長天突然在她耳邊急促說道。
她微微一愕,大敵當前,長天為什麽突然這樣說?
不過對方的法器近在咫尺,她無暇細想,強行提起全身神力灌注到獠牙之上,伸手就是一格。
她一擋之下,立刻側頭放開了手。
饒是如此,遍布劍身的雷電也實打實地轟到了她的身體上,烏鱗寶甲不負她所望,吸收了至少九成,可是雷電帶來的麻痹效果卻無法被豁免。
所謂的天打雷劈是什麽感覺?
她終於體會到了,很疼的啊!
不僅被雷得外焦裡嫩,渾身肌肉頓時僵硬,連神力也滯轉不靈。
隨後寶劍其上的一成力道也爆發開來,在她體內狠狠肆虐。
所幸這把寶劍的主人似乎宅心仁厚,隻發出了這麽一次攻擊,否則若是如老k臉那般出手,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命在。
饒是如此,她的五髒六腑也感覺像是碎掉了一般,喉間那一口熱血再也忍不住噴了出來。
這口精血一噴出,她精神立刻萎靡不振,隻覺得渾身疼痛,心魂難守,竟是再無力挾坐在七仔身上,翻身摔落下去!
似乎有好多、好多年沒體會過這種自由落體的感覺了。
她仰面向上,感覺到耳旁風兒呼呼直響,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還有餘力想到寶劍上的雷電劍芒似乎很眼熟。
在什麽地方見過呢?
她身不能動,腦子卻出奇地清醒。
她聽到了七仔一聲驚惶的尖鳴,似乎還有人驚奇地喊了聲:“寧姑娘?
”頓時就有兩道灼熱的視線望了過來。
隨後打傷她的紫劍飛回玉舟上,載著一人追了出來,引發舟上陣陣驚呼。
這幫人,還真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他們和她又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為何要窮追不舍?
寧小閑覺得胸口很疼,勉力咳了兩聲,又嘔出一口血,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最後一個念頭是:“長天剛才為何不幫我?
”
七仔收緊雙翅,像魚雷一樣下墜,終於趕上了女主人,重新將她負在了身上,隨後重新展翅,拚盡全力向遠處飛去。
正是性命攸關之時,它馬力全開,瞬間就飛出去十餘裡之遠。
它不曾回頭,因此也沒看到寧小閑咳出的鮮血散落在空中,變成了圓滾滾的血珠,隨後被高空的氣流一衝,幾乎就要化作血霧散去。
但是馭著紫光追來的那人伸手一招,血霧就重新凝成了珠子,落進他手裡。
他腳下再不停歇,衝著七仔全力追來。
天空中先後劃過一道白影、一道紫光,瞬間就去遠了。
即使以玉舟上眾修士的本事,也看不到了。
領頭的修士皺了皺眉,想起馭著紫光的人臨走前的傳音“師伯,你們先行,我隨後就來”。
他這師侄一向最是穩重,他也不再糾結,擡手向迎面而來的天嵐別院眾人道:“各位道友安好……”
這偷玉賊還是跑了。
老k臉又驚又怒,但不敢怠慢面前的修士們。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遠處的天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留下。
七仔背著寧小閑逃命逃了許久,覺得渾身都不好了。
因為它的緣故,累寧小閑受此重創,神君大人怒氣衝衝,責令它飛得再快些,可是身後那道紫光如附骨之蛆,怎麽甩都甩不掉。
明明飛得沒它快,但是隻要它老人家一停下來歇腳,過不了多久紫光就會出現,迫得它又隻好重新上天。
最麻煩之事在於,寧小閑已經陷入了昏迷,無法將它和自己都收進神魔獄之中。
所以它隻好載著女主人亡命天涯了。
“這人有什麽毛病?
天嵐別院的人都不追了,他追個啥勁兒?
”七仔鬱悶極了。
神魔獄中的長天卻冷笑道:“他不追就怪了。
”頓了頓又鞭策它,“再飛快些!
”
這樣追追停停小半天,七仔身上還負著內傷,此刻發作起來甚是疼痛,連帶著速度不由自主地降了下來。
金丹期修士的猛力一擊,豈是好吃的?
現在它也佩服後面那位牛皮糖了,這麽長的時間裡,人類想跟上它,靈力都不曉得要耗費掉多少。
它已發現後面這人不過是金丹中期的修為,中途不知道要吞吃多少靈丹才能攆得上它。
見它速度放緩,這人大喜,傳音到它耳邊:“快停下來,我是友非敵!
”聲音焦急得很。
騙鬼的麽,若非他出手攔截,寧小閑此刻還好好地端坐在它背上呢。
七仔不理,而神魔獄中的長天也出奇地保持沉默。
又過了好一會兒,長天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她傷勢又加重了,停下來吧。
”七仔扭轉長頸,向背上看了一眼,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寧小閑的口裡已經淌出了黑血,沿著它雪白的羽毛滴滴答答流了下來,血中還帶有碎末,顯然內腑的傷勢亦非常沉重。
它不敢耽擱,找了一片竹林子停下了腳步。
過了一會兒,那人果然馭著紫光出現了。
他面色也很蒼白,顯見得靈力消耗巨大,也到了強弩之末。
見七仔不再逃跑,他松了一口氣。
這隻大白鳥還在警惕地瞪著他。
他收起長劍,快速道:“剛才那一下子是誤傷,我和寧姑娘是朋友。
我可以為她療傷。
”
七仔還在猶豫中,長天卻開了口:“他沒有惡意,按照他所說的做。
”聲音中有淡淡的落寞。
神君大人好生奇怪,剛才還要它飛快點,現在又要它將寧小閑交給對方醫治。
它歪著腦袋看著這人:“你是誰?
”
眼見禽妖已經沒有惡意,他幾個大步走到重明鳥身邊,望向倒在鳥背上的人兒。
她面若金紙、氣若遊絲,口角流下的血染紅了淡黃色的襟口,傷勢極重。
他從沒見她這樣脆弱過,心口突然疼得厲害。
“我姓權。
我叫權十方。
”
正午時分,竹林外有輕煙嫋嫋。
權十方擡頭看了一眼道:“前方有人家,去借個地方療傷吧。
”他想接過寧小閑,白鳥卻不讓,他隻好快步走在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