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連天上的修士都覺瘮人。
他們雖然飛在半空,也忌憚這從未見過的怪物,唯恐被它撲咬,一直沒有降落下來。
怪物大嘴噬咬的瞬間,觀看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一家三口自己都以為這回鐵定要見閻王了。
然而,並沒有。
這四人居然從怪物的下頜“穿”了過去。
沒看錯,的的確確是楊仲山推著另外三人穿了過去,好像這怪物並不是有血有肉的活物,而是海市蜃樓一般。
這幾個人奮力前衝,不過是邁過了一層虛影。
這麽兇猛恐怖的怪物,居然隻是個泡影,連紙老虎都算不上!
它尾部正後方就是界碑。
穿過了怪物的虛影,三個大人就已經一腳跨過了地界,站在了隱流的土地上。
安全了!
這一家三口驚魂甫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歡呼出聲,眼淚卻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丈夫抓著楊仲山的手,語無倫次:“楊兄弟,多虧你,多虧了你!
”方才巨怪大嘴啃下來的時候,他把眼一閉,以為自己死定了。
現在立在界碑後頭才覺得褲襠濕答答地,被冷風一吹好不難受,竟是嚇得失禁了。
若沒有楊仲山,他家三人的下場一定和所有老鄉相同,隻能躺在地上變作一具死屍。
楊仲山的臉色卻不輕松,低聲道:“別高興得太早,若我料得不錯,我們的麻煩才剛開始。
”
連巨怪都是假的,並且他們也跨入隱流地界,天上的瀟離府修士不敢追進來,他們還能遇上什麽麻煩?
這時巨大的虎頭怪獸已經刹住腳步,掉轉身形來尋四人。
它猩紅的眼珠裡露出迷茫之色,又側了側腦袋,似乎也在奇怪這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丈夫已經知道它是個紙老虎,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這時候,楊仲山擡頭衝著天上的修士道:“你們要找的人,是我。
”
他居然主動挑釁別人!
丈夫恨不得一把捂著他的嘴,但這念頭都來遲了一步,因為天上的修士首領聽在耳裡,眸中就有寒光閃爍:“你就是楊仲山?
”
丈夫聽在耳中,先是驚愕,隨後像是明白過來。
楊仲山昂然道:“你們不是瀟離府的人。
肆意濫殺凡人,不過是想事後嫁禍給瀟離府,讓隱流去尋它的麻煩罷了。
”
修士眼中有狠意一閃而過,但在望見隱流界碑的時候仍是猶豫了。
這幾人已經站到隱流地盤上,按照這個強大妖宗在一百年前向世人宣告的那般,進入領地的人類可以享受隱流的庇護,修仙者不得追殺。
其他宗派若敢在隱流地界動手,即是向這個強大的妖宗宣戰!
他再想殺掉楊仲山,也要考慮這一次動手引發的後果。
偏偏楊仲山看破了他的態度,拉著那一家三口不動聲色地往後徐徐退之,一邊大聲道:“你們雖然換了瀟離府的服飾,可是你劍柄上刻著個威字,方才驅動的劍光又隱現蓮花寶相,這是威明山弟子最喜歡使用的功法之一。
”他頓了頓,“你是威明山門下!
就不知道這趟接的是私活兒,還是奉了宗派之命?
”
眼前的巨獸懷疑地盯著這幾人,開始步步進逼。
哪怕知道它是假的,這麽龐大的身形也依舊極具視覺衝擊力。
丈夫聽了楊仲山的話,隻覺眼前一黑。
這位楊兄弟吃錯了什麽藥,好不容易邁過了界碑,卻又急著找死。
就算他是個農人,也明白楊仲山一口喝破對方的偽裝,人家不滅口都不好意思了。
天啦嚕,他妻女皆在,還不想死啊!
他轉身要跑,卻被楊仲山一把拽住,低聲道:“別動,千萬別動!
”
可他剛想喝罵,一扭頭卻分明看見楊仲山緊緊盯著步步逼近的巨獸,額上汗珠子成串地淌下來。
在他心中,這位楊兄弟料事如神,就算方才的奔逃也安排得從容不迫,為什麽現在反倒表現得如此緊張?
修士首領果然怒極而笑,陰森森道:“你找死,這可怪不得我!
”楊仲山的話令他全無後路,隻得斬殺了這個小子!
橫豎這幾個目標雖然立在界碑後方,可是隱流的邊界太長,這麽個偏僻地方無人值守,作掉他再離開,隱流未必就能發現自己動過的手腳。
另外那三個凡人是目擊證人,也是一定要乾掉的!
這時四人已經緩步退到了山谷旁邊的林地,楊仲山一伸手就將其他人拉進了大樹後方。
這裡都是幾人合抱的巨榕,枝葉茂密,阻礙視野。
修士飛劍放出去,也隻斬斷了兩棵大樹,卻被這幾人溜開了。
反倒是冷冽的劍光令巨獸震驚,轉身朝著修士首領放聲大吼。
這東西還挺像真的。
這人皺眉,知道這裡的戰鬥宜速戰速決,遂擡手作了個手勢。
飛劍在密林內使喚不開,天上的修士們乾脆飛身衝了下來,一劍劈出!
“慢著,我有要緊話說!
”偏在這時,楊仲山突然呐喊一聲,
修士首領一怔,冷笑道:“又在虛張聲勢。
”劍底終究一緩。
“你知道我為何選了這條路?
”楊仲山忽然啐他一口,“恐怕你要死在我面前!
”
修士首領再不理他,長嘯一聲,閃身向前,那動作快逾奔馬,就要劃過巨獸的虛影,直取這幾人性命。
“時間剛好。
”丈夫卻聽見楊仲山口裡喃喃自語,念出來的卻是奇怪的倒數:
“三,二,一!
”
巨獸從修士首領身上感受到最大威脅,這時已經轉身盯緊了他,大步衝來。
一人一獸之間的距離飛快縮短,怪獸低下腦袋,張口來銜。
修士首領早知道巨獸隻是個空樣子,不躲也不閃,連人帶劍撞了過去,準備穿過這層幻影,再去尋四個真人的晦氣。
二者終於短兵相接。
這時候,楊仲山剛好倒數到“一”。
就在這時,修士首領面前的空氣突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一個三丈來開寬的口子,那形狀就像有人拿刀割破了畫布,又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令得黃昏的光線也一下變得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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