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扶桑木頂端遇到長天化身之後,攬著他的脖子,靈機一動拋出來的問題是:“我有一件要緊事問你……塗盡住在什麽地方,他在神國中以什麽方式上供?
”
望見長天化身隨後綻出來的微笑,她就知道自己這問題問對了,並且他也立刻get到了她的打算。
而後他伸指在她眉心輕輕一點,即是將答案傳輸給她。
塗盡就住在亢宿島的深山當中。
他敬奉長天為主,在巴蛇神國中當然有一席之地,並且其進供的方式也是很特別,乃是以魂相貢。
寧小閑看中的就是這一點:根據神國的法則,信民進奉的東西,最後都會變作信仰之力,送到造物主那裡。
別忘了,桂先生的神魂,不管其中灌注了多少神仙倒的藥效,但它歸根到底也是神魂。
如果把它交給神國中的塗盡呢,他能不能將它變作信仰之力,遞交給識海世界的造物主呢?
雖然異想天開,從理論上來說,這符合巴蛇識海的法則,因此是很值得一試的。
事實上,她在未進識海之前,就與都伏末有過類似的討論。
大薩滿雖然己身未達神境,但大半生鑽研此道,並且還有蠻祖留下來的手書為輔,對識海的規則也有些了解。
畢竟這樣重大的冒險,必須未雨綢繆,作好各種應急準備。
長天,她要救,但是未必每一次援救都要冒生命危險。
有時候,取巧的方法不僅更安全,也更管用呢。
陰九幽分身隻短暫驚愕,隨即又恢復了鎮靜:“很可惜,我的本尊並沒有接收到那個神魂當中的力量。
所以那東西現在還在你手裡你,騙不過我。
交出它,我仍可以讓你死得體面些。
”
寧小閑笑道:“我親眼見著它化為金光而去,隻不過陰九幽未接收到罷了。
”
陰九幽分身忍不住笑道:“這不可能!
你以為我在掌控識海之後不曾試過,讓他們隻將信仰之力傳送給我嗎?
可惜這裡的信民隻懂得供奉天道,卻區分不出我和長天。
”
寧小閑聳了聳肩:“是麽,那你何不仔細聽聽,他祈告的內容?
”
陰九幽分身側頭細聽,果然塗盡這個時候正在喃喃念著禱詞。
這禱詞是所有信民都一字不差地誦念,所以聽起來端的是熟悉無比。
可是緊接著,陰九幽分身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當塗盡念到了“造物吾主”那裡,居然作了改動。
他念的是“長天吾主”!
現在識海中的造物主有兩個,所以信民們供奉上去的信仰之力,實際上是均分作兩份,分別送給長天和陰九幽。
正如陰九幽分身所說,和長天的戰鬥原本是持久戰、消耗戰,所以他當然嘗試過獨享信仰之力,可惜這裡的信民們隻憑本能和法則行事,其行為無法被他強行矯正。
就算是天道,也有辦不到的事呢。
可是過不上多時,案上的供品就化作金光,從窗口逸了出去。
顯然,這一次禱告是有效的。
塗盡做完此事,就轉身走了出去,顯然要籌備下一次捕獵了。
這時陰九幽分身閉上了眼,與天道溝通。
過不多時,他才重新瞪大了雙目:他的真身反饋,並沒有接到來自塗盡的信仰之力。
然而他親眼看到,塗盡的供品已經化光飛走了,可見這次獻祭是成功的。
所以,這一次供奉,信仰之力隻送給了長天一個人?
如果這次供奉是成功的,那麽寧小閑手裡的那個灌注了強大力氣的神魂,必定也已經獻祭給了長天,而陰九幽卻沒分到一星半點!
這怎麽可能!
陰九幽分身一言不發,臉上卻有戾氣閃過,隨後攏在袖中的右手微擡,即有一股黑煙自小窗和木門外湧進來,將寧小閑和都伏末圍在中間。
黑煙濃得若有實質,切斷了外頭照進來的光經,屋子裡一下烏漆如深夜。
不過陰九幽分身自然能察看寧小閑的一舉一動,此刻隻見她微笑道:“怎麽,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辦到的麽?
”
事到如今,他怎會不知道她還在刻意拖延時間?
陰九幽分身聲音生硬:“不想!
”右手握掌成拳,用力一捏!
原本虛無縹緲的黑煙當中,突然伸出一根又一根人發粗細的絲線。
陰九幽分身這一握拳,這裡縱橫交錯的數百根細線突然向前方平平推進!
這景象就像人們喜歡用細線切皮蛋一樣,隻要將細線圈住皮蛋,輕輕用力,皮蛋就會被分為兩截。
現在這裡每一根細線上面都閃著微微的銀光,顯然強度比鋼琴弦線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放置在門邊的竹椅首當其衝,黑線從它位置上掃過,這把雖然粗糙但普通壯漢徒手也未必能拆掉的椅子,就很乾脆地被分割成了葡萄籽大小的碎塊!
落在人身上,那就是千刀萬剮之刑。
黑煙早將寧小閑二人圍在正中央,若是被黑線及身,也和這椅子是同樣下場。
可見陰九幽真是恨毒了她,絕不願她死得太舒服太痛快。
下一瞬,這無數根黑絲組成的矩陣就推過了她的位置。
陰九幽分身面色卻不見輕松,因為他希望見到的賞心悅目的那一幕,並沒有出現。
在黑線加身之前,寧小閑就抓著都伏末,兩人同時不見了。
“乙木之力?
”陰九幽分身並不驚訝,伸手在牆上一按,也不見他使力,這木屋就砰地一聲炸成片片木屑,漫天飛舞。
惟在這時,才能看出他心中抑不住的怒氣。
她是八天前乘著金烏飛到這裡的。
也就是說,她早在識海時間八天前,就已經將那團蘊含著強大力量的魂魄,以信仰之力的方式單獨傳遞給了長天。
在神國之中,沒有東西能夠穿越他親手鞏固的神山,除了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可以直接送達造物主手裡,這是神國自開辟以來的根本法則之一,運行至今,是連造物主本身也不能再更改的鐵律!
也難怪這些天來,神山底部一直靜得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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