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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閑禦神錄》第1147章 當年往事(雙更合一求月票嘍~)

寧小閑禦神錄 風行水雲間 4194 2024-02-02 12:49

  她卻沒去想,寧小閑還有沒有選擇的自由了。

  就見在這美男子溫潤目光的觀望下,寧小閑以手支頤,笑嘻嘻地叫了一聲:“權師兄!

  聽這清脆一喚,見她嘴角彎起的熟悉弧度,權十方有瞬間恍惚,似乎七年前那個青澀頑皮的姑娘,那個躲在榕樹林裡頭煮紅薯湯的姑娘,和眼前這個坐在黃木案桌後面的佳人重合起來,她們有一模一樣的眉眼,一模一樣的身段,甚至連笑起來的俏皮也是一模一樣。

  幸好他在下一刹那就已清醒,想起了這裡是隱流火工營營主的頂帳,想起了她雖然還是這樣巧笑晏晏地喚自己作師兄,可她本人卻是安安穩穩地坐在黃木案後,那案頭上高高摞起許多卷宗,被她丟在一邊的筆,也許已經可以決定許多人的生死。

  帳中燈光隻勾起她半邊俏面的輪廓,卻將另一半都隱在黑暗中,反倒教人心癢癢地更想探個究竟。
可惜,敢這樣做的人已經不多,她的面貌依舊是十七歲時的嬌美,可是眉宇之間已經帶上了難以言述的淡淡威嚴,隻這樣支著下巴,就有一種看透了世情的寫意,那是身居高位方能養成的氣度,那也是身經百戰方能歷煉出的雍容。

  她已是隱流的妖王,是火工營的營主,是撼天神君的愛侶,這片大陸上有數十萬修士因為她而死傷。
而他本人更是清晰無比地記得,這場綿亙了數百萬裡、死傷無數修仙者性命、轟動了全南贍部洲的廣成宮大戰。
更是由她在背後一力促成。

  若沒有她聯合汨羅,又說動了白擎,廣成宮現在還在樂享太平,陰九幽分身的地位依舊牢不可破。

  哪怕他到來之前已將一切都想得清楚明白,也反覆勸誡自己,然而見到她的這一刻,心口依舊隱隱作痛,似乎有一處暗疾還未愈合就被重新撕開。

  然而他已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年了,這幾年修為勇猛精進。
更是令他的性格蛻變得更加沉穩,所以他臉上依舊是緩緩綻開一抹溫和的笑容:“寧姑娘,數月不見了,一切可好?
”上一次見她,還是在疊津州內的富平鎮,老劉頭的家裡。
那時她來說服白擎出兵廣成宮。
卻和他乾脆俐落地劃絕了情意。

  再不慕戀這女子,再不記掛兒女私情,這也是他向師尊所作的承諾。

  “奉茶!
”寧小閑先吩咐了弱萍一聲,這才聳了聳肩:“尚可。
從來都是忙碌,少有一日清閑,真是辜負了我的名字。

  權十方不自禁被她逗笑。
她叫做“小閑”。
與撼天神君比翼之後,卻閑不起來了。
隻看她案頭堆積如山的文書,他就知道她平時有多忙碌,而後就聽到她抱怨了一句:“真是懷念當初西行的日子,雖然時常危險,卻也自由自在。

  那聲音當中微弱顯現出來的喟歎和嬌氣,令權十方面容微微一凝。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擊傷她的那一天。
她在小竹樓裡休養時也這樣向他撒嬌過。

  不過隨後她就恢復過來,伸出細白的指尖輕點桌面:“權師兄怎麽親自護送茗若過來。
可是怕我對她招呼不周?

  權十方搖頭:“接到你遞過來的要求,觀霞峰峰主,也就是王長老一直猶豫難決。
師父怕此事拖久了越鬧越大,讓我前去傳話,令王長老將茗若送來。
我見他為難,因此自告奮勇要了這個差使。

  寧小閑輕輕哼了一聲:“你還是那麽好心,這是想過來警告我不要動朝雲宗的人麽?

  “不是。
”他啼笑皆非,“我在勸說茗若自行前來時向她親口保證過,隻要你在這裡,她的安全自是無虞。
大丈夫豈可言而無信?
隻好送她前來。
說到底,能護得她周全的不是我,而是你。

  其實哪裡是為了茗若?
他終究還有那麽一點點小小的私心,想要再看她一眼,想和她再說上幾句話,如此足矣。

  她似笑非笑:“你還真看得起我。
那女修雖然剁下崖朱一條胳膊,卻算不得死罪,崖朱自己都不打算追究了,我自不可能惦記她的性命。
隻要她好好陪護到崖朱傷愈,我也會令其他人不惦記她的性命。
”她笑了笑,意有所指,“放心吧,她在我這裡可比哪兒都安全,現在誰想妄動她一根寒毛,我都不會答應。

  權十方見她笑得有些寒氣,卻不覺可怕,隻誠懇道:“辛苦你了。
”朝雲宗發兵相助隱、奉聯軍,這事兒在宗內所受的阻力都是極大。
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她對目前的局勢了然於心,預判到了有心人會借著茗若再做文章,挑撥兩邊關系。
這種情況下,小姑娘的性命安全就很重要了。
朝雲宗修士對隱流原本就不滿,若她在聯軍向廣成宮發起總攻的重要關頭突然死去,這種反感情緒也會立刻達到頂點。

  一支軍隊當中離心離德,這仗打起來豈非就要加倍困難了?

  到了這個時候,權十方才明白,寧小閑將茗若要到隱流來,要到她眼皮子底下來,這行逕看似霸道,其實何嘗不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可歎觀霞峰人人光顧著氣憤填贗,卻有誰能想到這一層?

  他想到的,她都能想到。
他不曾觸及的,她卻已經深思熟慮,務求樣樣周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眼前的她,哪裡還是七年前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寧小閑敏銳地發現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起了變化,不知道他心頭想了什麽,卻很不願他露出這樣微微苦澀的神情,因此眼珠子轉了轉道:“權師兄是慣會替人排憂解難的,這番為茗若出頭都找上我了……”她這挖苦話一說出來,權十方臉上果然露出了苦笑。
這姑娘一向就是他的克星。
牙尖嘴利,一對上她,什麽風度都變作了無奈。
偏偏他雙唇一動,寧小閑就已經搶著道,“當年你不肯替我出頭懲罰的那人呢,如今過得怎樣?

  權十方這一回終於呆住:“什麽?

  “石季珊。
”她不悅地屈起指節敲了敲桌子,“別說你忘了當年之事哈。
茗若剁了我手下崖朱的一條胳膊,我還沒想弄死她呢,你就趕來護著她了。
當年石季珊也在我胸口上刺了一劍。
害我險些死掉,這仇還沒找她好好報呢!
我問你,她現在人在何處?
”當年她被石季珊重創,救了她的人是長天,不是權十方!
這倒罷了,可是事後再相遇。
權十方也沒能為她出了這口氣。
這個人,到底還是愛自己的門派更多一些。

  說她矯情也好,小氣也罷,或許從那時起,她的心就向著長天傾斜過去了。

  自然現在再想這些也沒有意義。
權十方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蘊含的情愫複雜得令她心驚。
隨後他才道:“石師妹已經歿在兩日前的戰鬥中了。
其實當年之事,她也曾來找我緻歉。
隻是在那以後幾次見面,你都已不在意她了。
”她修為突飛猛進,別說是石師妹了,就連他都遠遠比不上。
他心裡明白得很,憑她後來的道行、身份和地位,又哪裡還會在乎什麽石季珊?

  既已成鴻鵠,又怎會在乎當年的燕雀?

  寧小閑果然一怔。
隨後輕輕擺了擺手:“罷了,人死如燈滅。
她既已過去。
我便不再說什麽。
倒是權師兄特地此來尋我,是有什麽交待麽?

  權十方沉默一會兒,才道:“掌門師尊這一次力排眾議,率朝雲宗來攻打廣成宮,在宗內是遭遇了極大反對的。

  寧小閑點頭:“我知道。
白掌門好大魄力。

  “……因此,哪怕師尊不說,我也明白他心裡有所擔憂。

  寧小閑輕輕咬唇,燈光給她面龐鍍上了一層瑩潤的珍珠光彩,在這略顯昏暗的大帳中看來,靜若曇花優雅。
權十方隻望了她一眼,就垂眸掩住了自己思緒,耳聽她道:“擔心接下來這一戰打不贏?
放心罷,不獨是朝雲宗,隱流、奉天府也必然全力以赴。
失敗的後果,我們都不願承擔。

  這一戰,若是他們輸了,則隱流的不敗神話被打破,威望一落千裡;奉天府往中部擴張的大計受阻,此後和廣成宮變作生死仇敵;朝雲宗則會被人詬病,世人對他們的印象再也不是正氣浩然,更別提宗內因此役殞落的精英弟子太多而大傷元氣,白擎的地位由不可撼動變得十分被動……

  所以,這一仗一定要贏,無論用上什麽手段!

  “不。
”這時權十方星眸微閃,低沉道,“師尊並不憂心勝敗,他隻擔心事態難以掌控,到最後廣成宮連一點基業和星火都保不住。

  寧小閑頓時恍然。
是了,白擎率朝雲宗出戰的理由,與他們都不同。
隱、奉聯軍是打著清除妖人的旗號行利己之實,隻有朝雲宗真正是為了廣成宮的萬年正統而戰,是為了將這人族大派從陰九幽手裡搶救出來而戰,其出發點真正就是“道、義”二字。
這一點,她卻是由衷佩服的,也正因如此,所以朝雲宗是絕不願看見整個廣成宮都傾覆於戰火之中。

  “所以。
”權十方這一次終於直視著她道,“這一次我須問你,撼天神君和奉天府府主,當真肯為廣成宮留下一點香火?

  寧小閑想了很久,才鄭重道:“一旦開戰,局勢就不是我們所能把握。
若事先就想著手下留情,這仗也不用打了。
”要是開戰前就想著留手,這一役鹿死誰手還不好說。
要知道,落敗的後果,哪一方也承擔不起啊。
她長籲了一口氣道,“但我答應白掌門的必會做到。
隻要風聞伯和陰九幽分身就擒時廣成宮還未覆滅,我一定讓長天就此住手!

  數月前和白擎議定出兵時,長天雖然還在虛空中往南贍部洲趕,但他回來之後也聽她說了事情始末,且未表示反對。
這就說明他尊重她的決定,也尊重她的談判成果。

  “如此,多謝。
”權十方明白這已是她能做出來的最大努力,畢竟再聰慧之人也隻能改變局部戰役的結局,若說要左右整場戰爭的走向,又有誰能辦得到?
因此他的聲音也裡透露出了十足的誠懇。
他嘴唇翕動,正要再說句什麽,此時外頭的侍衛來報:“奉天府主到。

  汨羅來了?

  權十方立刻閉上了嘴,然後望著那個滿身錦繡的男子施施然走了進來。

  又來了一個絕色。
弱萍立在寧小閑身後,頓感自己跟在寧大人身邊真真是福利好極,時常就能夠大飽眼福。
她望望權十方,再望望有傾國傾城之姿的汨羅,不知怎地想到一句極不恰當的比喻:春蘭秋菊,各擅其場。

  這八個字在腦海一浮起來,她就得努力憋住才不至於笑出聲來。
此時寧小閑察覺到她的異狀,已經低聲責道:“發什麽呆,還不去奉茶?

  汨羅走進來,也不等她招呼,直當這裡是自家一般尋了椅子坐下來,目光在權十方身上一掃,即笑道:“權少俠,數月未見了罷?

  他這問話,幾乎與權十方剛才對寧小閑所言相同,這一下連她嘴角都微微彎起。

  權十方略一點頭:“府主安好。
”他對汨羅著實沒什麽好感,這妖怪眼裡的算計從來不曾停止。

  汨羅懶洋洋道:“什麽風將權少俠吹到這裡來了?
”他聲音如清泉,卻時常帶著慵懶隨意的風情,讓人聽完還想再聽。

  他這話一說出來,寧小閑就剜了他一眼。
這家夥說話的口氣就好像自己是這裡主人,似乎他和寧小閑的關系很不一般,臉皮果然是一等一地厚。

  權十方卻不動聲色道:“我護送茗若師妹過來,順便和寧姑娘敘敘舊。

  “哦?
”汨羅啜了一口弱萍端上來的靈茶,“這茶葉似乎又有改進呢。
唔,茗若就是那個斬斷了丹師一條臂膀的女修?
我還以為這般任性的毛病,一般隻有女妖身上才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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