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凡人時好玩些……”汨羅搖了搖頭,側身閃過了這一擊,暗道這姑娘還是凡人時,滿面想反抗卻又不能的表情才真正有趣,像現在身負神通了,動不動就是一刀子飛來。
她方要冷笑,卻有一個身影走近門口。
他身材矮小,原本直奔汨羅胸口的獠牙被躲開之後去勢未衰,正好直取其面門。
屋內的燈光才映入眼簾,緊接著就有一匕迎面飛來。
這人頓時被嚇了一跳,總算他反應快捷,抽出腰間兵刃一格。
意料中利刃相交的脆響並未發生,獠牙在堪堪擊中對方武器的時候,被寧小閑收了回來。
這人白著臉,衝她怒道:“大半年未見,你就送我這個當見面禮哪?
”
屋內燈光已經照在他臉上,唇紅齒白,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晴神氣滿滿,略有兩分嬰兒肥的臉蛋上怒氣衝衝,可不就是睽違了半年有餘的皇甫銘?
“呃,對不住。
原本不是衝你來的。
”寧小閑自知理虧,很乾脆地道了歉。
“不是衝我來的?
”他走到寧小閑身邊,才望了望負手而立的汨羅,見他一對血紅色的眼睛中神光閃動,“你是誰?
”在他到來之前,這裡發生過什麽事?
汨羅也在打量著皇甫銘,似是若有所思。
不等他開口,寧小閑就答道:“你不認得?
這是你姐夫。
”
皇甫銘大眼睛瞪得溜圓,看看寧小閑,又看看汨羅,難以置信道:“什麽!
這,這是你男人?
!
”不要啊!
汨羅紅唇揚起,忍不住笑出聲。
頓感心情大好。
寧小閑氣極,一巴掌拍在皇甫銘頭上:“胡說八道!
你這腦袋瓜子裡想的是什麽?
他是金滿意的未婚夫,你未來老婆金滿妍的姐夫!
”
“哎。
疼啊!
”皇甫銘抱住腦袋,不滿道。
“我可從沒認過金滿妍和我有什麽關系,你這麽一說,我隻當你,當你……嚇死我了。
”見她眼露兇光,立刻斂口不語,臉上卻是笑嘻嘻地。
汨羅望著皇甫銘目光閃動,突然插口道:“既是此間主人上門,汨羅就先告辭了。
寧姑娘。
我先前的提議始終有效,你不妨再加考慮。
”深深盯了寧小閑一眼,又向皇甫銘點點頭,道了聲“皇甫公子,後會”,轉身走了出去。
他的身形瀟灑飄忽,幾個呼吸間就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寧小閑耳邊卻響起他的回音:“方才,我是張開了結界的。
”她頓時一愣。
是呵,在鏡海王府談論皇甫家族,以汨羅之細心。
必然是先張開了結界以防竊聽的,可是這小子是怎樣無聲無息地進來的,並且以汨羅之能。
居然沒發現自己的結界裡有人潛入?
“喂!
”皇甫銘見她怔怔望著汨羅消失的方向出神,極度不滿。
那人的確長得很俊,他現在還比不上,怪不得她看人家看得目不轉睛地,真是好|色!
“這麽久不見,你沒發現我有什麽變化嗎?
”
“變化?
”她收回視線打量他,伸手在他的腦門上比了比,又在自己胸口比了比,才噗哧一聲笑出來:
“哪有什麽變化。
你還是這麽矮。
我聽說十三、四歲的少年長個兒最快,你吃下去的飯菜都浪費到哪裡去了?
”
都說時間是一種魔法。
在青春期的少年身上尤其明顯。
可是大半年過去了,皇甫銘也快要十四歲了。
面貌還是和她半年前在巴蛇森林裡看到的基本一樣,仍是那般玉童子似的稚嫩,別說變成熟長個子了,他看起來還是像十歲的孩子呢!
連身高都沒有半點變化,還是隻到她肩膀,放在別的男孩身上,這半身至少可以抽高幾厘米到十幾厘米吧?
她這話,正正兒戳中了皇甫銘的痛處。
他一下子脹紅了臉,怒道:“要你管,我吃你家大米啦?
!
”這女人真是可惡,哪壺不開提哪壺!
真當他是自願這樣子嘛?
半年不長大,他也黯然神傷的好不好?
見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寧小閑才知道這孩子果真生氣了,趕緊揉了揉他腦袋道:“好吧,我錯了,你果然是有大變化的。
”主要是他這張臉長得太稚嫩太可愛,粉雕的玉娃娃一般,她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她一邊張開了神念仔細查看,這才發現皇甫銘的修為居然已經晉階到築基後期了,隻差幾步就大圓滿,並且基礎凝實,毫無浮躁之感。
這樣的速度,比起她都不遑多讓,可是她有長天指導,有化妖泉神力可以汲取,皇甫銘有什麽?
皇甫銘不過是趁機發發脾氣,哪裡肯真的走?
見她眼都不瞬地盯住自己,他心下怒氣稍平,嘟著嘴道:“你看什麽?
”
她沒掩飾自己的驚歎:“你的修為提升居然這樣快。
”
皇甫銘頓時大為得意:“那是自然!
連師父都說我天資聰穎、稟賦卓絕,所謂天才不過如是!
”在她注視下,刻意不提自己這半年裡研習神通有多麽賣力。
南贍部洲地域何等龐大,出現一兩個天資卓越的天才,似乎也不算什麽稀罕事。
再說她自己本身稟賦很一般,憑什麽去揣度別人?
也許受了天眷的人,當真修煉起來就是這般快呢?
她想了想,隨即將這疑問拋到腦後,就聽皇甫銘緊跟著問:“方才那人,找你有什麽事?
他給了你什麽提議,要你再加考慮?
”
“沒什麽,那是奉天府的新任府主汨羅公子,找我敘舊而已。
”寧小閑面色微紅,轉移話題道,“這麽晚了,你來找我有何事?
”
“他能來找你,我就不能麽?
”皇甫銘原本有些氣悶,但見她眼中光華流轉隱有笑意,氣也不知不覺慢慢消了下去,“你是我邀請來的貴客,自然不能把你丟在一邊不聞不問。
我下午到了家,方才陪太君吃了晚宴,現在才有空過來找你。
收拾一下吧,我帶你出去玩兒。
”
她猶豫道:“現在?
”現在酉時已過(晚上7點),都靈城天黑得早,現在外面已經是烏漆一片,王府裡華燈初起,倒不顯得如何黑暗。
她到底還是好玩鬧的性子,隻是來了都靈城人生地不熟地,如今有這隻小地頭蛇帶路,心思倒是活絡開了。
“走嘛。
夜裡比白天好玩多了。
”皇甫銘一見她猶豫,就知道有些意動了,趕緊打鐵趁熱。
她想了想,隻好道:“好吧,不過要先征得你家大人同意,否則我這便是拐賣幼童了。
”
皇甫銘一下子拉長了臉:“誰是幼童了?
我在自己的地盤玩耍,還用別人同意麽?
”怎奈寧小閑這一次十足堅持,他拗了幾次,還是拗不過她,隻得氣哼哼地帶她去找人了。
開玩笑麽,為了太君大壽而抵達都靈城的修仙者越來越多。
人多,是非就多。
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甫大少爺,要是和她出門時有個閃失,這責任她擔得起?
鏡海王府裡的路,九拐十八彎,大得像迷宮。
她被他拉著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停在一棟大殿之前。
這樓宇有一大半都沉在夜色中,氣派中還帶出三分詭譎。
別看皇甫銘之前走起路來橫衝直撞,人人都要避讓他,到了這裡也整了整臉色,等待侍女通傳。
過不多時,殿內走出來一個矮小的身影。
皇甫銘親熱地喚道:“典伯伯。
”
這人面白無須,身材卻矮,正是典青嶽。
寧小閑識得這是下午隱藏在鴻雁廳後方的氣息之一,當時隻以為是個端茶送水的凡人,並不在意,沒想到竟然是鏡海王的得力臂助典青嶽。
傳說鏡海王與大司承二人十分相得,後者被視若心腹。
此時她多看兩眼,就覺得典青嶽身上,果然也有一絲淡淡的煞氣,比起鏡海王皇甫嵩雲還不明顯。
這皇甫家族到底怎麽了,處處充滿了詭異。
她心裡這般想著,卻微笑行禮道:“司承大人,這麽晚前來打擾,當真慚愧。
”
典青嶽眼神雪亮,早看到自家少爺滿眼希冀地盯住自己,心裡嘖嘖稱奇,於是笑著還禮:“寧長老,可有典某效力之處?
”
不等她開口,皇甫銘已經截口道:“典伯伯,我要帶寧姐姐出去,她不放心我一個人,還要先得了你的許可。
”
他這小少爺出門,何時須征得別人同意了?
而這女子要求,皇甫銘居然就耐住性子照做?
典青嶽一怔,微笑道:“我當是什麽大事,寧長老隻管陪少爺出去就是。
都靈城一向甚是平安,夜間也是無妨。
”他說出這話,自然而然就帶出了理當如此的語氣,反而顯得傲氣十足。
的確不像是凡人面對修仙者的態度呢。
她心中思忖,還以為典青嶽會派一堆侍衛跟著自己兩人,他就對她這麽放心?
當下淡淡答道:“好吧,那我便放心了。
我會盡快將他送回來的。
”告了聲辭,轉身離開了。
皇甫銘向著典青嶽一笑,也趕緊跟著她而去。
典青嶽看著眼前這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走遠,心中有些好笑:“這寧小閑如此謹慎,明顯將少爺當成了年幼的孩童來對待。
卻不知少爺對她,是不是也視作長姐一般?
”傳說她本事也不小,少爺跟在她身邊,應是安全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