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本就雜草叢生,想像在大陣入口處的紅石山洞中尋到木之精的腳印,可沒那麽容易。
她方撥草尋了幾息,長天就蹲下身,從地上拔起兩朵小小的雛菊道:“在這裡了。
”粉紅柔嫩的小花盛開在他此刻黝黑的手心。
木之精才離開了不到兩個時辰,所以這裡的鮮花仍然是最嬌豔的姿態。
待她走近俯身,果然看到了木之精留下的繁花鋪道。
這條鮮花鋪成的道路上,有天藍色的婆婆丁,有紫得憂鬱的紫花地丁,還有純白如雪的滿天星,細小零丁的花朵不到銅錢大,卻是忠實的向導,將木之精的足跡一路引向了深林之中。
“走吧。
”幾人順著地上的繁花,一路跟進了林中。
這時就覺出,這木之精根本便是漫無目的地行走,有時兩步就到的距離,它卻要在原地拐上四、五個彎,顯然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就苦了跟在後頭的這些人。
不過總地來說,這家夥還是往森林深處而去。
長天沉吟道:“看這樣子,木之精的行進無甚規律,說明它還未像阿離一樣開啟靈智。
畢竟這裡沒有帝流漿,接受不了點化。
”如五行之精這樣的天地靈物,要得到靈智反而加倍困難。
阿離原先的真身是金之精,也是矗立在山林中不知經受了多少回帝流漿的洗禮,這才化出了一個小女孩來。
雲夢澤裡沒有帝流漿,木之精又穿行在大陣之中。
自然道行並不加深,也得不到靈智啟蒙。
然而這也意味著,要逮到它會比想象的容易得多。
這樣走了半個時辰,四周的林木越發粗壯。
此刻雖然還是未時,但擡頭向天,陽光已經被密不透風的樹冠遮擋,根本照不到地面,這幽深的林子裡頭,氣溫也下降了八、九度。
外頭還是烈日當空,林中卻有霧汽飄蕩。
林中很安靜,連鳥鳴也聽不到一聲,因此眾人踩在落葉上前進的沙沙聲尤其刺耳——半個時辰之前,這裡還是眾妖雲集之地。
寧小閑成天與妖怪為伍,此刻雖是凡人之身。
卻也能感覺到濃烈的妖氣經久不散。
她正追蹤了足跡,站起來剛要說話,走在最前方的長天突然擡手,作了個製止的動作。
前方有人!
他們此刻縮在一叢生長得極旺盛的野山楂後邊兒,沉甸甸的紅色果實壓滿枝頭,他們隻消俯下身去。
濃密的枝葉就能將幾人擋得嚴嚴實實。
寧小閑招了招手,大黃就無聲無息地潛到她身邊。
安靜地伏在地上。
過了十幾息的功夫,山楂叢外果然傳來了腳底摩擦落葉的細小聲音。
她一聽就知道是人類走近:野獸可不會穿鞋。
聽腳步聲,來者離他們越來越近,她心算了一下,一,二,隻有兩個人。
並且有些沉重,顯然其主人開始疲憊。
此時有一人的腳步聲在山楂叢外停了下來。
灌木一陣抖動。
大黃警醒地擡頭,微微張嘴露出獠牙,寧小閑輕撫它頭頂細密的毛發,示意它稍安勿躁。
果然外頭的人隻是摘了幾個山楂,放進嘴裡嚼了嚼,然後“呸”地一聲吐出來道:“酸死老子了!
”這個時節的山楂看著雖紅,卻是果肉微薄而酸澀的,隻有少部分動物會吃,這人吃了半個就覺得後槽牙都要倒了。
饒是如此,他也還是招呼同伴道:“你也吃幾個,這鬼林子裡半天也找不到水源,不吃果子會渴死。
”
灌木叢又是一陣抖動,顯然他的同伴也摘了果子來吃,然後嘗到了這酸爽的滋味,好半天才問道:“師兄,這裡有木之精出沒的消息是真的?
”
此話一出,寧小閑等人立刻全神貫注。
那師兄道:“應該是真的罷?
別忘了我們是呆在頭人附近聽到這消息的,這時候的凡人還沒學會對上位者撒謊呢。
可恨蠻兵來得太快,不然作些準備再來,抓那東西的把握還能大些。
”
師弟奇道:“我們進固隱山河陣的目標,不是木之精罷?
”
“笨蛋!
既有木之精的線索,總比在這裡像沒頭蒼蠅一樣搜尋法器來得強啊。
”師兄恨鐵不成鋼,“這東西稀罕,隻要捉住了賣個好價錢,你想換什麽沒有?
進這固隱山河陣,還不為了一兩件前輩留下來的法器?
屆時你拿靈石去買豈非也一樣?
”
這兩人歇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遠。
直到聽不著他們的腳步聲了,塗盡才沉聲道:“這兩人是在頭人附近聽到的消息?
可是方才蠻兵追捕時,我不記得在利舍姬管理的人類聚落中見過這兩人。
”
“我也不記得,大概是躲在另外兩個人類聚落中的修仙者?
”幾人互視了一眼,都知道問題來了:為什麽其他聚落的頭人,也接到了木之精的消息?
長天嘴角噙出了冷笑道:“跟上這兩人,前方若有陷阱,他們會先替我們踩了。
”
為了能進這林中探索,他們以眾修仙者為餌,提前引發了妖、蠻兩族之間的大戰,不過凡事有利有弊,這一招雖然行之有效,也不免留下了麻煩,那就是此刻北部林中的修仙者,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換言之,與寧小閑等競爭木之精的人數,也大大增加了。
他們再跟了一會兒,也發現前方這兩人確實是聽頭人說過木之精的,因為他們每走一段路程,都要停下來檢查一下木之精留下來的花道痕跡。
終於在又翻過一條山脊之後,霧汽漸濃。
他們和這兩人保持著五十丈左右距離,此時就幾乎看不到前面的人影了。
寧小閑待要再跟近些,公孫展突然道:“別動!
前方不大對勁。
”他匆匆上前幾步,盯住下方的山谷出了一會兒神。
隨後指著前方道:“霧汽幾乎不流動,這不是自然現象。
”
長天也看了幾眼,皺眉道:“障眼法?
”
“不錯。
”公孫展點頭,“如在南贍部洲上,我起碼有十種法子令障眼法看起來和外界一般無異,待人走進去之後,才會發現其中異常。
可惜雲夢澤當中不讓使用靈力,所以這霧汽看起來凝固呆滯,沒有活氣。
也露了點馬腳。
”
正說話間,一陣風兒吹過。
寧小閑看看自己鬢角被拂動的秀發,再看看眼前凝作一團,絲毫不受影響的霧,也覺得這裡有些詭異了。
“好陰毒,居然在木之精的花道上布下了陣法。
”她小聲道。
謝環琅也道:“這明顯就是利用木之精。
將人都誘進陣裡頭去。
莫不是妖怪布陣食人?
”
寧小閑冷笑道:“不似這樣簡單。
我敢拿我的匕首打賭,這幕天地中所有人類聚落的頭人,恐怕都收到了木之精的消息。
”
謝環琅面色一動道:“您是說?
”
“恐怕又和乾清聖殿脫不了乾系。
你也說過,喀赤哈是個老狐狸,追來第二幕天地之後,當然會發現這裡還有不少修仙者。
我們又會易容之術,想在茫茫人群當中把我們找出來太不容易。
所以——”
寧小閑聳了聳肩。
“喀赤哈都不必費力氣來尋我們。
他知道我們進入大陣的目的,因此隻要將木之精的消息有效散播出去,我們自然會送上門來。
”
長天聽到這裡,淡淡道:“可惜計劃再周密,也難保萬無一失。
”瞥了謝環琅一眼道,“將喀赤哈此人說與我知。
”
謝環琅立刻打起精神道:“喀赤哈是乾清聖殿圖蓮山分舵的壇主,素得宗派賞識。
這一趟回去可能就提作舵主。
他這人素來謹慎,一共帶人進過八次雲夢澤。
僅是今次雲夢澤開啟,他就進來了三次,對前兩幕天地爛熟於胸,並且也跟著前任公孫家主進過第三幕天地,又全身而退。
在所有進過雲夢澤的隊伍當中,他的隊伍死亡率最低,上一回進來,他的隊伍隻折損了一員。
”
“哦?
”寧小閑感興趣道,“他的隊伍為何死人最少?
”
謝環琅苦笑道:“我也不清楚。
他的手下時常吹噓道,喀赤哈壇主最喜謀篇布局,事無細巨都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眾人隻需執行即可。
”
長天目光微動道:“他進來之後,都做了什麽?
”
謝環琅道:“跟住公孫家主,沒什麽特別的。
這人腹中常有計議,在第一幕天地中見到我發出的綠煙,居然並不前來救援,想是覺得第二幕局勢於他更有利?
”
寧小閑撇了撇嘴,覺得這人一定是屬兔的,不然有點兒風吹草動怎就能驚嚇到他?
他如此警醒,也難怪他的隊伍減員最少。
謝環琅想了想,又道:“上一次雲夢澤開啟之後,倒是聽說他和公孫先生意見相左。
”
寧小閑大感興趣道:“怎麽回事?
”
“具體未知,隻聽說公孫先生揣摩固隱山河陣時,臨時起意想要另辟蹊徑,喀赤哈卻不同意,堅持要按原先計劃行事,兩人險些鬧得不歡而散。
”
長天沉吟了一會,伸手撫了撫寧小閑的秀發,對公孫展道:“雖說看出眼前陷阱,但木之精的足跡還是在陣法之中,仍需你進去尋找。
眼前這麻煩,你可解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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