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愕然回首,才發現書僮沒有追出來。
是了,他奔出來的速度太快,這小鬼還沒來得及趕上呢。
白玉樓罵一聲:“小兔崽子,又怠工!
回頭扣你工錢!
”隻得伸手從懷裡抓出一張符紙,折成一個有手有腳的小人。
說來也怪,大雨瓢潑直下,卻打不濕這個黃紙小人。
而後他一聲喝令:“追蹤方才站在這裡的人!
”
黃紙小人頓時擡手,指向遠方。
白玉樓腳不沾地,循著它的指示迅速跟上。
貼了神行符之後,奔跑速度至少是原來的四倍之多。
……
這一次追蹤其實並沒有跟出太遠,無非就是側廳到大宅後山的距離。
白柳山莊坐落在半山腰上,胖子呼哧呼哧翻過了山頭,就望見前方有各色虹霓飛舞,照亮了陰森的夜空。
那是……有其他神仙也來了?
他腳程確實不慢,奔到近前就發現自己估料得不錯,有七、八名修仙者往白柳山莊的方向飛馳。
速度雖然都是風馳電掣,但最後面一道青光明顯比前面的都要快上不少,因此兩方的距離一直在縮短。
轉眼間,青光就追上了落在後頭的一人,卻不停留,轉眼越過他去攆前面一個了。
那人頭也不回,甩出一尊巴掌大小的藍色寶塔,見風即變作了三丈多高的八角琉璃塔,直直砸在青光上。
轟地一聲巨響,震得白玉樓眼冒金星,雙耳疼痛不已。
他忍不住伸手捂著耳朵,好半天腦海嗡嗡作響,雙耳卻什麽也聽不到。
這一下卻不是青光被砸偏了方向,而是這尊寶塔從中被一剖兩半,隨後變回了原來大小,當啷落地。
法器被破,正在大步疾奔這人不由得身形一滯,吐出一口血來。
眼看青光就要取了這人性命,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大喝:“豎子敢爾!
”半空中又落下一塊翻天印,直砸向青光,另有一道電光自不遠處遊來,纏繞在青光之上,將它死死往後拖拽。
若是仔細看,這卻是漁網狀的法器。
三比一,青光為之一滯。
不過,也就是停滯這麽一瞬間罷了。
轉眼它就掙脫了其他法器的糾纏,一下埋入了地底,無影無蹤。
失了目標,其他法器一時無所適從,隻在半空中盤旋飛舞。
方才被青光追著跑那人,感覺到身後危險消失,不由得放緩腳步,轉身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犯了大錯。
他聽到同伴的放聲大吼:“快閃開!
”
他拔腿離開的那一瞬間,一團碧瑩瑩的青光自地底破出,衝天而起。
他身上爆出來一層藍芒,可惜與之一觸煙消雲散,比肥皂泡幻滅得還快。
連一些兒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這人從右腿到左肩,竟被均勻地斬作了兩半。
這幾下兔起鶻落,不過是兩次眨眼的功夫,一條人命就沒了。
白玉樓都可以想見白柳山莊大廳當中的沙漏是怎麽增加時間的了,原來是這青光行兇太甚。
這時,後方的黑暗當中才徐徐步出一人。
這是個青衣女子,年齡看起來最多是二八年華。
她有一張甜美可人的臉蛋,明眸皓齒,端的是未語先笑,眼波有十分傳神,身材也是輕盈有緻,像是能作掌上舞。
若拿秦漱玉與之相比,秦夫人婉轉柔美,是新摘下來沾染了晨露的玫瑰,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近芳澤;這少女卻像深藏枝葉間,含苞吐芳的茉莉,看似幽雅清新,芳香中卻透出一股霸道之意。
她才一露面,那道青光就魚兒一般遊回來,落入她手中輕顫兩下,化出原形。
白玉樓這才看清,原來它是一柄長不及臂的木劍,精巧可愛如玩具。
若非他親眼見到其取人性命如探囊,兇焰灼灼,隻怕會以為它是民間習武藝者最初使用的木劍了。
這時,追逃雙方離白柳山莊已經很近了。
佐天泉不知自何處冒出來,喚了聲“住手”!
那女子理都不理,照舊往前走去。
她看似悠閑,實則每一步都邁出數十丈遠。
眼看再有幾息,他們就要闖入白柳山莊,佐天泉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右掌一伸,明晃晃的神劍已然在握,對著這青衣少女就劈了過去。
這一劍颯遝如流星,淒豔中還帶著淩厲已極的銳氣,劍尖所指,似能將眼前之物連同大地一齊劈開。
厚重凝著,莫過於此。
他的劍尖才剛遞出去,甚至已經指到了少女的眉心,雖然相距還有數丈,可是以他之神通,隻要勁道吐出,雪亮的劍芒就能瞬間將她腰斬。
面對著這樣一劍,少女也不由得動容。
不過還未等她有所動作,佐天泉眼前突然站出一個高大身影,截住了他的去路。
這是個黑衣男子,面容冷漠,站過來後也沒有多餘動作,隻是一拳擊向佐天泉的心窩。
這一拳簡單純樸,就是種地的莊稼漢也能打得出來。
可是佐天泉面對這一拳,隻覺得自己像是要迎面撞上萬仞高山,那種堅定厚重、磅礴淵重之感撲面而來,單隻是拳風也令他生出微窒之感。
對方的攻擊後發而先至,他可以殺掉青衣女,可是自己也要被擊中。
若真被一拳掏心,他都沒把握自己此刻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
白柳山莊附近,居然冒出了這樣的高手。
佐天泉當然不願以傷換命,劍尖突然轉向,點在不速之客肋下,自己也順勢飄出十丈之外,沉聲喝道:“來者何人!
”
丹田、肋下、喉間,一般都是修仙者的要害。
他這一下劍走輕靈,當真教人無從躲避。
可是黑衣人分明被他刺中,劍尖傳來的感受卻如泥牛入海,再沒反饋回半點。
以肉身對神兵,居然皮都不破,這人單憑身體的強度,就悍勇若斯!
佐天泉面色凝重,也知道這場仗打起來可是棘手了。
這時,青衣女子才自黑衣人身後施施然走出來。
她看起來人畜無害,然而在佐天泉的感知中,隻覺出這女子也是同樣深不可測,絕沒有表面那般嬌糯無害。
一個黑衣人已經不好對付,再加上這麽個女人,以二對一,他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