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猿猴難攀,他隻得順著樹乾往下爬,居然發現壁上有一條隱蔽的石縫,那裂口尤新,大概是最近地震造成的。
縫隙的高度隻能容人弓身進去。
無論從崖頂往下俯視,還是從谷底往上眺望,都會被綠樹擋住視線,決望不見這條小小石隙。
他上不得也下不去,隻得扯了一根樹枝去了葉子,又在樹身上沾了些松脂當火把,拿火褶子點了,而後順著這條裂隙走了進去,希望能找到通往外界的路。
未料到裡面一路向下,居然很深。
爬這裂隙要手腳並用,可他跌跌撞撞地走下去沒多遠,居然就進入一條石間通道,顯然是人工開挖的。
這一下就省了許多力氣,他也精神一振,暗道這隧道或許就往通外界了。
可是走了許久才發現,這通道居然是往下而去,因為空氣越發潮濕,並有水珠滲出來,應是已經深入了地下。
章師爺絕望了,正要往回走,這時眼前卻豁然開朗,竟是進入一個石洞。
這洞壁上還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地面上落滿了灰。
他沒踏出幾步,居然踩到一個軟中帶硬的東西。
這一驚真是將他嚇得直直跳起。
他將這東西上頭的沉灰伸手抹了,原以為是樹根之類,沒想到抹來抹去,先抹出一張面孔,然後是脖子、胸口……
居然是個人!
其實嚴格來說,是具屍首。
因為章師爺驚魂甫定之後,就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發現這人早沒了呼吸,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屍體不腐,但身軀僵硬,戳一下就反震得他指骨都發疼。
待得再看清這人的全貌,他就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地上刻了個凹槽,將這具屍體嚴嚴實實地嵌了進去,令它與地面齊平,並且地上有黝黑的鏈子,將它胸腹、四肢都牢牢捆在地上,堪稱五花大綁。
章師爺想,這人如果是這樣死去,那也真是悲催極了。
這人身材異常高大,也有四肢,顱上也有五官,可是額上居然生有一道淺淺的縫隙,中部稍稍隆起,看著倒像眼瞼,讓人立刻想起了三隻眼的馬王爺。
再看他的雙足,也與人類完全不同。
人類的膝關節向前,小腿筆直,所以腿部從上到下都是一條線。
可是章師爺幾乎是第一眼就留意到這具屍首的小腿卻是反向彎曲的,若真要類比,那形狀倒像是牛羊的後腿,並且順著他的腿部往下看——這人的衣物早就爛光,全身赤|裸,所以他的足部就暴露出來了,也和人類的五趾不同,一共隻有三趾。
這東西,不是人。
據說妖怪死掉之後也會化作原形,不再保持人類的模樣,所以這東西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妖怪?
章師爺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地遠離。
不過他舉著火把的左手在先前攀岩時劃破了兩道很深的口子,好巧不巧,這個時候傷處就滴了兩顆血珠下來,正好落進了這具屍首嘴裡。
最驚怵的事發生了。
章師爺正眯眼觀察,冷不防這形狀奇異的屍體一睜眼,驟然坐起,大嘴張開,咬向章師爺手腕!
他的速度快極,可惜章師爺隻是一介凡人,連捕捉到這個動作的眼力都沒有,當下隻覺右手一涼,食指、中指、無名指的前半截被這家夥一齊咬下!
這屍體閉著嘴時尚無甚異常,可這麽一撲咬,章師爺才發現它滿嘴都是鋼牙利齒,比虎狼的還要尖銳!
屍變啦!
他聽說過有些人死後會化作僵屍,可是沒想到在這地下的石室裡居然有幸親身遇上一具!
章師爺這才吃痛,嗷嗚慘叫一聲,坐倒地面上,雙足嚇得再沒半點力氣。
怪物自然也想撲倒他的,怎奈身上的鏈子綁得太牢,限制他隻能坐起來一半,也就隻能夠著章師爺的手。
他這時才注意,原來這怪物的眼睛深黑如墨,完全沒有了眼白。
它拚命掙動,鏈子就嘩啦啦作響,鏈身上隨之浮起一行又一行奇怪的銀色小字,閃閃生光。
章師爺哪敢在它身邊呆著?
直是手腳並用爬到通道上,才有膽子回望。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怪物底下的凹槽裡,其實一直有淡淡的黑氣逸出來,卻轉眼就鑽進這怪物的身體裡去了。
隻是先前石洞內積灰太多,他走過來激得塵埃紛揚,這一幕就看不清楚。
這怪物瞪著他的眼神,就像看到最美味的食物。
章師爺不敢在此久留,連滾帶爬,從原路返了回去。
他先是躲避盜禍,奔逃了一路,又掉下來落在半崖的大樹上,再爬進石隙受一回怪物的驚嚇,這時也感筋疲力盡,爬回樹上,撕了布條把自己指上傷口紮好就找了個樹杈睡覺。
橫豎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睡覺還能止住腹中饑餓。
瞑瞑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呼喚著他,令他心底都蠢蠢欲動,想要再回去那奇怪的石洞裡多看幾眼。
不過章師爺這個時候太累了,也也實在心悸於那怪物的模樣,因此終是抗拒了這股召喚,埋頭大睡。
然而好不容易睡著之後,章師爺就開始做夢。
夢裡,他像是置身於奇怪的城市,房子大多是厚重的石頭砌成,行走來去的居民也長得怪模怪樣,既有他在石隙裡見過那樣三眼羊腿的,也有乾脆長出好幾隻手臂的,甚至還有身高達到十丈左右的巨人……
不過這些都隻是斷續續的片段,隨後大量閃現的,就是各式各樣的古怪配方。
方子都是用奇特的文字寫就,章師爺敢發誓自己以前從未見過,可居然都能看得懂。
在章師爺看來,這些方子記載的東西,做出來效果真是匪夷所思,有的能將活物生生融解,有的能令人背上長出翅膀……林林總總,聞所未聞。
不過章師爺一眼看中的,卻是死而複生之術!
至少,他認為這就是死而複生之術。
--------水雲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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