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回爐重鍛之後,器靈對這浸|淫了數萬年的力量必定尤其親切。
”
他望向寧小閑:“寧姑娘的力量出自神君,尤其乙木之力更與他同根同源,所以待這神器重新鍛成之後,由於天生的親和感,更易認你或者神君為主。
”
寧小閑眨了眨眼:“更容易是什麽意思?
”原來長天對她的影響無所不在啊,連縛龍索都是因為他而願意認她為主。
“縛龍索若是加入了地巽金,這樣的寶物對使用者的要求必定會更高一些。
”言先生溫和道,“我還未能親見,估料不準,不過恐怕要真仙境後期才能使得動它。
不過它和你天生親和,我推測你隻要到了仙人境中後期,也許就能提前認主了。
”
重鍛後,這居然是連仙人也使喚不動的寶貝!
換言之,言先生替她作的弊,好牛!
她吐了吐舌頭,突然覺得可以越階使用縛龍索的那兩次機會,真是自己撞大運得來的了。
長天執著南明離火劍的颯爽身姿,她豔羨已久,可惜那把破劍始終不鳥她。
嘿嘿,現在她終於也可以揮著神器牛氣一把了,光想象都覺得那面畫無比美好啊。
所以她笑嘻嘻道:“好吧,那麽接下來,這把神器要怎麽鍛,找誰鍛?
”
月娥在旁邊靜靜聽了一會兒,此時接口道:“神器與鍛造者之間的心血感應更強。
你若想提早些使用它,最好自行鍛造。
”
咦。
這樣也可以?
她很心虛:“我的煉器手法,很爛。
”說不定將好好一件神器煉廢了。
她師出長天,而長天原本對煉器就不大在行。
這也怪他不得,世上技藝千千萬,就連言先生也隻敢稱自己皆知,卻不能說精通。
十項全能的人才在這世界上本不存在,“這麽專業的事,不是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完成嘛?
”要是像她這樣的半桶水都能鑄出神器,那些煉器宗師巨匠是不是該淚崩然後集體跳海?
“說得有理。
”月娥回頭凝視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總覺得這具無情的化身眼裡閃過那麽一點點笑意,“那麽,找誰?
”
“呃,這個……”寧小閑頓時明白了月娥的意思。
這樣的重器,原本是誰也不能交托的,“不若找長天設法?
”
月娥側了側頭道:“你可知我為何在此時找上你?
”
月娥這樣沒有人類情感的生物。
不會突發奇想,不會心血來潮,隻按有無必要行事。
所以她現在找上寧小閑,一定有與後者此行有關,這裡又是雷獄之畔,“必定與天雷絕獄有關了?
”
“是。
”月娥很乾脆道。
“你鍛煉縛龍索,說不定還要借用雷霆之力。
離開這裡。
哪怕撼天神君也再找不出第二個煉化縛龍索的恰當之處。
至於煉器,你覺得這世上還有人擁有地巽金煉器的經驗嗎?
”
的確,地巽金見諸史冊的記錄也隻有那麽一塊,被玄武得到之後自己煉成了山河陣。
寧小閑手裡這份地巽金,很有可能是數萬年來現世的第二塊。
古往今來那許多煉器大師,竟然無一人有緣碰觸它們,自然南贍部洲上也絕沒有地巽金煉器的方法流傳下來。
“有啊。
你倆。
”寧小閑眼珠子轉了轉,“言先生不是號稱知過去一切事?
天道更是垂視萬物。
應該會記錄下玄武當年煉器的過程罷?
”
言先生摸了摸鼻子:“謬讚了。
諦聽之能,隻能記錄自己一生中的見聞。
玄武煉製山河陣的年代太久遠,在下還未出生,而我族又在上古大戰之初就已經覆滅,所以……”
所以言先生是沒辦法了。
寧小閑把目光轉向月娥,卻見這位天道分身優雅地聳了聳肩:“天道並不幹涉人常,因此不知。
再說玄武煉製山河陣乃是鑽在山腹之中,旁人難以窺見。
”
說得好像也有理。
據聞山河陣昔年剛剛問世時,也是引動了天雷,又有鬼神夜哭,反過來說,天道的確不在山河陣的煉製過程橫加乾預,直到它煉成才有所感。
天道的原則即是不乾預人常,否則那許多傷天害理的邪器是怎麽煉出來的?
寧小閑忍不住苦笑:“那怎麽辦?
”
言先生溫和道:“我們不知,有一人卻是知道的。
此人現在,恰好也在聯軍之中。
”
寧小閑念頭微動即領悟過來:“沉夏!
”
“不錯。
”月娥道,“玄武身化雲夢澤,卻將一生見聞感悟和心得都傳給了後代。
山河陣的煉製,是玄武一生中的大事件,她必然將煉製過程完整地傳承下去。
畢竟通曉了這把武器的歷史,其子才能更好地掌握它。
”
饒是寧小閑道心日益堅定,此刻也不由得發出“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樣的歎息。
長天曾派沉夏潛入廣成宮駐地炸掉秘境入口,後者若是因任務而死,今天她也就煉不成縛龍索了;再退一步說,若不是她當日違令偷偷潛入廣成宮,沉夏必會醒悟過來長天借刀殺人的真實意圖,從而心存芥蒂,此刻寧小閑再找他幫忙,他怎能願意?
就算表面同意了,背地裡將煉製之法稍加改動,煉器之說也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裡,重鑄縛龍索一旦失敗,這塊舉世無雙的地巽金孤品也會從此消失。
這是何等荒謬的因果鏈條。
幸好到目前為止,沉夏和隱流的合作都還算愉快,並且由於黃萱的這一層關系,他對寧小閑也是頗為敬重。
這樣古怪的因果鏈條,令她心裡說不出地別扭。
不過眼前要集中精力辦事。
她將亂七八糟的思緒都趕出腦海,向月娥問出了存疑許久的問題:“你們助我煉這縛龍索,有什麽條件?
”
月娥淡淡道:“無。
”
怎可能有這般好事?
寧小閑一怔:“以後也沒有附加條款?
”
“沒有。
”月娥見寧小閑滿面迷惘。
不由得催促,“時間寶貴,你還不設法聯系沉夏麽?
”
這話由旁人說來,寧小閑是不信的,可是天道偏偏不會說謊,所以她也隻能按下滿腹疑問,通過魔眼呼喚長天,三言兩語將事兒說清。
長天耐心聽完,才道:“沉夏境界未到。
恐怕光憑言述難以傳達煉器重點。
可惜我從玄武那時拿到的,隻有武道修行心得。
”
她見月娥和言先生皆點了點頭,就知長天說得有理:“那如何是好?
”兩邊隔著千山萬水,魔眼已經是很bug的聯通方式了,還有什麽辦法能令沉夏將玄武當年的煉製全過程畫給她看?
長天想了想道:“那姓言的在你邊上?
”
“……是。
”
“那便好辦。
他能行走陰陽兩界,你讓他將你拖入夢中。
恰好嶂欒鎮人口之數足以撐起一個夢中城。
我去喚醒塗盡,讓沉夏也入夢即可。
”
“噫,這倒真是個好辦法。
”藉由夢境,她和沉夏甚至能見上面。
還是她家長天聰明哪,若不是他遠在萬裡之外,若不是身邊還站著月娥、言先生。
她真想送上兩個香吻以示感激。
長天辦事從不拖泥帶水,當即道:“候著。
”
……
他沒有令三人等上太長時間。
約莫過了一刻鍾。
長天的聲音即從魔眼另一端傳了過來:“行了,他已經入夢。
輪到你了。
”
這麽神速高效?
“你給他吃了什麽安神助眠的丹藥?
”以沉夏的修為,早不需要睡覺。
也就是說他不是處在清醒狀態,就是調息入定,這也是多數修仙者鮮少進入夢中城的原因。
同時她記得隱流當中並沒有這樣強力的安眠藥才對,至少絕不可能讓渡劫前期大圓滿的妖怪在一刻鍾內快速入睡。
“不曾。
”長天淡淡道,“我將他敲暈了。
”
寧小閑:“……”
這的確是長天的行事方式。
接下來她也走入廬內。
老劉頭迎了上來。
將她引進最乾淨的房間裡才恭敬退走,這裡頭雖然簡陋。
床榻卻相當簡潔。
這老頭子一輩子都侍奉白擎,對修仙者身上的氣息極度敏感,言先生和月娥一來,他自然是全力配合。
他記憶力也相當不錯,此刻再見到寧小閑,也一下就認出來這是數月前來尋白擎師徒的那個小姑娘。
寧小閑躺倒之後,換了個舒展的姿勢,就收斂心神、平心靜氣。
她不脫凡人習性,果然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待她再度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嶂欒鎮的大街上,此刻已然入夜,鎮上行動的居民已經多了起來。
前方不遠處,言先生正向她微笑招手,月娥依舊面色平淡地站在他身邊。
她趕緊跟上去,三人走過了彎彎曲曲的胡同子,越走越偏僻,終於來到一家瓦房前。
言先生道:“就在這裡了。
”
話音剛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沉夏果然站在裡頭,臉上還帶著新奇和迷惘。
這種表情她並不陌生,自己頭一次進夢中城,估計也是這般神情。
沉夏的年歲雖大,卻都是在雲夢澤中渡過的,自然不會經歷夢中城這樣的奇境,現在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這便是夢中城麽?
”沉夏走出來幾步左顧右盼,好奇道,“果然與現實的嶂欒城一模一樣,唔,那裡有個人變形了。
”他所指的那名城中居民心懷惡念,嘴鼻伸長,舌頭分岔,看起來像是變成了一條大晰蜴。
寧小閑經歷過夢中世界,知道這是人類變成夜遊神的前兆。
不過這是人類自己的問題,不歸她解決。
沉夏也就是這麽一說,隨手摸了摸自己後腦杓,露出了疼痛的表情,顯然方才長天下手不輕:“撼天神君說,你需要玄武煉製山河陣心得,這麽說來,你有地巽金在手?
”
“是,僥幸得了一塊。
”寧小閑道,“從古至今,關於地巽金的使用方式,隻有玄武煉製山河陣的過程是有據可查,隻得來尋你之助。
”
言先生接口道:“這裡是夢中世界,你在這裡無所不能,因此請將昔年玄武煉器的記憶,具象出來。
”隻憑口述的話,難免會有錯漏,並且以畫面方式來展現的話,動手腳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沉夏打量了他和月娥幾眼:“這是?
”
寧小閑指了指言先生:“這位是神獸諦聽。
”她見月娥站在言先生身後,加上身份敏感,想來不願被人知曉,因此也就未再介紹。
不過隻引薦了言先生,沉夏面上就是一驚,隨後客客氣氣道:“諦聽之名如雷灌耳,久仰、久仰!
”他得了玄武的傳承,自然知曉諦聽一族的本事。
言先生謙讓了幾句,月娥即毫不客氣道:“快些,時間不多了。
”
她美則美矣,卻不帶半點人氣。
沉夏原以為她是言先生侍女,此刻怔了怔,見言先生和寧小閑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似乎對這女人的脾性習以為常,也沒有引見的意思,遂不再多言,隻專心緻志地具現玄武當年的煉器場面。
他頭一次進夢中城,對魂體的運用並不熟練。
不過有三萬年的底蘊在身,學習起來比寧小閑快上不知道多少倍,約莫過了一刻鍾左右,就能穩定地施放法術了。
寧小閑在一邊看著,由衷好奇長天用什麽方式說動了他,這家夥的態度是出奇地配合呢。
隨後,三人隻覺得眼前一花,景緻已經截然不同。
她首先聞到的,就是濃濃的硫磺味道沉夏居然將他們拖入了具現出來的場景之中。
單這一手,就說明沉夏的神魂比她強大不止一、兩倍了。
畢竟打熬神魂這種事靠的是水磨功夫,劫仙以下,誰比他經歷的時間更漫長?
現在四人所立之處乃是一個極其巨大的空間,望起來像山腹,四周都是山壁,不過擡頭仰望,卻可以從繚繞的煙霧中偶爾望見天空的顏色。
簡單地說,他們正站在一個“口”字形的山腹裡,四壁環繞,隻有上頭開了口。
若是仔細去看岩壁,那上頭有無數溪流一般的溝壑,自上而下,由裡到外,層層堆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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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水雲今日就要舉家出遊,到漳州去過元旦,所以未來幾天都隻能安排文文的自動更新,大家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