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和如姬已經出了水晶間,通過長長的甬道進入了水澤苑的大廳,這個廳堂自也裝飾得堂皇富麗。
此時便看出這兒果然是往來無白丁,來來去去的都是身上妖氣或靈氣濃冽的修仙者。
正有一整席客人於談笑聲中正要離開。
汨羅二人出現的時候,這一批客人基本都走近大門了,隻有落在後面的一個錦袍男子恰好路過白玉階梯,餘光一瞥看到了他們,當即眼前一亮,迎上去笑道:“汨羅公子,好久不見!
”
這人約三十來歲樣貌,五官還算清秀,身材也保持得不錯,但一張臉皮臘黃。
汨羅看著他微微一笑:“兩日前才在我府中會晤過,怎地就能是‘好久不見’?
”
這人打了個哈哈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司徒想念得緊。
”
汨羅打趣道:“恐怕司徒兄想念的是我們的生意吧?
”轉頭對如姬道:“如兒,這是陰陽宗的右護法,司徒清、司徒先生。
”
如姬碎步走上前來道了個萬福,曼聲道:“司徒大人安好。
”
她原本就容貌豔麗、體態嬌柔,這一下又加倍溫婉,隻將司徒清看得眼睛都要直了,口中連連道:“好,好,如姬姑娘果然豔蓋水澤苑,名不虛傳啊。
”
汨羅嘴角一勾:“司徒大人好運氣能遇上她,明天起水澤苑就再無如姬此人了。
”
司徒清一怔:奇道:“為何?
難道……汨羅公子要將她帶回府中?
”
此言一出,如姬面上頓時嬌羞無限。
她垂下頭來,長而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一片脆弱的陰影,看得司徒清心裡直癢癢。
他在水澤苑作客多回,對於豔名遠播的如姬隻驚鴻一瞥見過幾次。
這蝶妖聽說是天青州奴營所出,又是水澤苑的六大花牌之一,不是有錢就能喚得來的,偏偏他又聽聞這女妖身上妙處頗多,每次見到她心裡都癢得很。
可惜如姬一直處在水澤苑的管控之下,他也用強不得。
水澤苑的花牌們是不得贖身的。
除非汨羅將她們帶出來……這座城都是他的了。
何況幾隻小小的女妖?
“不錯。
我府中有客人看過她一面之後念念不忘,想求回去作侍妾。
今日正好來此,我就順手帶回。
”汨羅順口答道,“司徒兄,天色不早,汨羅先告辭了。
”
司徒清已經看出如姬雖然跟在汨羅身後。
這位二公子卻對她有些冷淡,顯然並不打算將她帶回去親自享用,心裡不由得暗暗意動。
如果這蝶妖是汨羅自己想要的,他斷然不敢去搶。
可是他連那“貴客”都不曉得是誰,為何要給他面子?
當下他上前一步,輕咳一聲道:“汨羅公子請留步。
關於咱們談妥的青金石買賣,司徒願意再讓半成的利出來。
”此言一出。
汨羅的身形果然頓住,連著如姬也跟著一起止步了。
剛走出甬道的寧小閑傳音道:“青金石是什麽?
”
“青金石提取出青金砂之後,可以加固法器的堅硬度,是煉器的一味重要材料。
”丹爐窮奇代答道,“女主人,長天大人在鑄造您的匕首獠牙時,就加入了青金砂。
這東西。
價值不菲哪。
”
“哦?
司徒大人怎地突然如此慷慨了?
”汨羅挑起了一邊長眉,玩味道。
“你開出的條件是什麽?
”
司徒清盯了如姬一眼,又咳了一聲道:“這個,若汨羅公子肯割愛的話,這個,咳……”都說奉天府的二公子是個妙人兒,需要他這麽直白地回答嗎?
汨羅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看如姬,這才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為難道:“這個嘛,我府裡貴客指名道姓要她,若給了你,怕是……”
這是嫌開的價少了。
司徒清咬牙道:“再加兩百斤雲紋鋼。
”
汨羅頓時微笑如春風:“成交。
司徒先生果真有誠心。
”偏頭向如姬道,“還不去見過你的新主人?
”
蝶妖緊咬住下唇才不至於發抖,她一步一步從汨羅身後走了出來,向著司徒清婷婷拜了下去:“見過……見過司徒大人。
”喉間一陣哽噎,幾乎說不下去。
她既已是自己之物,司徒清也不再克制,一把攥住她的小手,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掃視了她幾次,附掌道:“好,好。
”那兩百斤雲紋鋼其實讓他肉痛得很,花大價錢買下這麽一個尤物,現在他恨不得馬上帶回去享用。
“汨羅公子,買賣定契明日入府再簽,在下就先告辭……”他才說到一半,目光不經意掃過白玉階,頓時被粘住了收不回來,話也隻說到一半。
正有一男一女順著白玉階走了上來。
男子長得如何,他根本不關注,可是那少女一身淺湖藍對襟襦裙,外罩藕荷色團花褙子,一條織錦腰帶襯得細腰可作掌中舞。
這女子面貌初看起來不如他懷中的如姬那般驚豔,可是司徒清這雙眼睛閱|女無數,隻覺得那眉、那眼、那瑤鼻越看越有味道,精緻勻巧,比例完美,竟是無一處不好,尤其一雙墨玉眼若烏漆點染,靈動而有神,恰有畫龍點睛之效。
再看她體型輕盈,削肩、細腰、長腿,漾出一股子活力,走路時修長雙腿夾得很緊,顯然還是處|子。
司徒清瞧得眼睛發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道:“礫中金,竟是礫中金。
”
汨羅聽到他說出這三個字,嘴角微微一撇,眼中閃過一縷寒意。
寧小閑正和塗盡走了上來,剛入了水澤苑大廳,就感覺到一雙眼睛肆無忌憚地盯住她。
這目光中的淫|邪、急迫、渴望、貪婪,她隻在淺水村的胡老七眼中見識過,但那個一心想對她用強的胡老七所散發出來的惡念,也沒有這樣強大。
這道目光就似要看透她周身的衣物,將她壓在地上狠狠淩虐一番。
她從沒想到有人真能用眼光來猥褻女子,頓時身上直冒冷汗,後背上立起一陣雞皮疙瘩,獠牙不聲不響地從她手中浮現,借著袖子掩蓋住森白的刃尖。
這是她面對色|狼時,身體的自衛反應,幸好此時塗盡也有所感,橫跨一步擋在她身前。
然而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汨羅,早在司徒清說完“礫中金”時,他就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兩步,恰好擋在白玉階前,笑吟吟道:“司徒大人,什麽‘礫中金’?
”
對上奉天府二公子寒光閃閃的眼神,司徒清立刻清醒過來打了個冷顫道:“沒什麽,在下先告辭了。
”說罷拉過如姬,轉身而去,走到廳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汨羅還站在那兒盯著他,眼裡流露出警告之意,心裡暗歎一聲“難怪他肯舍了如姬”,隻好轉身離開了,他緊緊抓住佳人的纖手,心中越發覺得邪火暗生。
寧小閑面上一陣白一陣紅,渾身都像浸在泥沼中,難受得很。
她竟然被這妖人用眼神猥褻了,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她能伸手去摳出對方的眼珠子麽?
早知如此,晚幾步再上來好了!
她氣鼓鼓地走到汨羅身邊道:“那個變態就是司徒清?
再讓我看到他,我定要將他斬成十段八段!
”
汨羅看她周身怒氣勃發,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不知怎地想笑:“他是人族仙派陰陽宗的右護法。
”
她蹙起秀眉。
陰陽宗,這名字聽起來真有點那個啊。
是她心思不純潔嗎?
汨羅倒是一眼看破了她的想法:“你猜得沒錯,大道三千,各取一條。
這陰陽宗認為孤陰不滋、孤陽不長,所以走的是和合之道,也就是陰陽互補、男女同修。
據我所知,司徒清見著了美貌女子,都不想輕易放過。
”
她暗啐一口,面上頓時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咬唇道:“難怪你將如姬送給他,她……唉。
”
這時幾人已經走到了門口,都住口不說,直到侍從牽來了碧水金晴疵獸,汨羅才翻身騎上去,低聲道:“如姬隻不過是個誘餌,今晚且讓他吞鉤。
倒是你二位今晚要住在哪兒,可曾定下了?
若要回我那小院屈居一夜,我歡迎得很,今晚正好接著秉燭夜談。
”越說越是眉飛色舞,直勾勾地瞅著她,眼裡寫滿了不懷好意。
她怎麽覺得這隻狐狸看她的眼神越發熱切了?
她避開他的目光,撇了撇嘴:“不勞費心,姐用銀錢開道,保證隨便找一家客棧都能住得舒舒服服。
”
汨羅心中卻是一喜。
她不願與他四目相對,便是有譜兒,當下也不強求,長笑一聲,驅騎告辭了。
她這一路走來多辛苦都不要緊,但在吃、睡上是從來不肯委屈自己的。
此時夜色深沉,她領著塗盡快手快腳地找了一家門面堂皇的客棧,丟了兩錠大銀就換來兩間天字號上房。
房內是她喜歡的高床軟枕,她卻沒有急著撲到床上去,而是先進了神魔獄,按步就班地做起今日的功課。
這一日夜裡,位於城東的司徒家宅迎回了主人。
如姬剛被司徒清摟著走進大院,就看到一個妙齡女子倚在東廂房門口,往自己二人看來。
這女子杏眼桃腮,果然生得十分嫵媚,但身上氣息如同凡人,看不出什麽異常。
如姬第一時間便知道,這該是汨羅公子要她留意的霍明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