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先祖與神樹達成的協議已不可考。
在神樹護佑之下,孤木部族的成員體質明顯優於同類,新生兒的夭折率隻有蠻人平均數的一半,衰老速度幾乎延緩一倍,並且創傷的恢復速度也快得驚人,如果再帶著神樹賜福的樹枝隨身參戰,甚至有“不死之身”的稱呼。
孤木部落興旺發展,到兩百多年前,族人數量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十七萬餘員!
這是什麽概念?
天外世界某些小國,都未必擁有這樣多人口。
不過孤木部落雖然人傑輩出,但長久以來都奉行避世不出的傳統,並不參與沙度烈的內戰,這與它本身的人員成分有關,畢竟孤木部落的祖輩均來自於各大部族,偏幫哪一邊都要傷了情分。
原本它很可能繼續長久興旺下去,但孤木部落的末代族長以及整個長老會,都與烏謬的關系非同一般,甚至烏謬手下數員大將都來自於孤木部落。
這個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聖域公開支持當時的黑水部族與厚土、銳金二部抗衡,並且悍然派出援軍南進,準備為其作兵力上的補充。
這一下,世代扼守北部的孤木部落就不幹了。
原本七大部族再怎樣打生打死,那也是沙度烈內部的事務,它可以不管。
可是聖域踏上沙度烈的土地,對孤木部落來說就是赤果果的入侵!
對待入侵者,豈非隻有戰之一途?
何況那時還流傳一個說法,即是聖域的神王需要神樹的軀乾來補完自己的神弓。
神樹對孤木部族的重要性,就如水之於魚,那是萬萬不能允的,所以聖域的大軍理所當然就遭到了孤木部族的猛烈撲擊。
這場戰鬥激烈到了什麽程度?
聖域先後派過來的兩支隊伍,分別是三萬人、五萬人,居然全軍覆沒!
那可都是能夠拉上戰場的正規軍,其兵員身經百戰,絕不遜於沙度烈最精銳的部隊。
反觀孤木部落這裡,個個都像打不死的小強,幾場大戰下來隻陣亡一萬多人,餘下的傷者因為康復很快,在聖域下一次入侵時又可以上場戰鬥了。
孤木部族隱世多年,聖域縱然曾經聽聞,卻沒有太深入的了解,這次吃了大虧以後痛定思痛,才作了全方位的偵查,後面幾次戰役打起來如火如荼,雙方很快進入白熱化境地。
最後一場曠世大戰的結局,寧小閑已經知道了,聖域請動了神王親自出手,將神樹斬滅。
沒有它的護佑,孤木部族失去了力量來源,這才被聖域最後絞殺殆盡。
短短十幾頁紙,記載了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尤其孤木部落最後是被滅了族的,神王痛恨它給聖域造成的麻煩,下令不留一個活口,將整個部落和神木一起埋葬。
所以這場大戰的很多細節,都不再被後人所知。
也正因這些戰役悲慘絕倫,才促使蠻人世界最後達成了協議,在進入南贍部洲之前再不向戰爭中投入混元境以上的戰力,以免內耗過重。
她放下手上的資料,問烏謬:“大監國想讓我尋找什麽內情?
”
“聖域對孤木部落的最後一戰,雖然驚天動地,卻隻持續了七天時間。
”烏謬看了她一眼,“你替我找出這場戰鬥中的蹊蹺之處。
”
“給點提示吧?
”寧小閑瞠目,“漫無目的,如何找尋?
”
“正是要無的放矢。
”烏謬微微一笑,“免得我先入為主,影響了你的方向和判斷。
”
寧小閑想了想:“可是時間上不對?
資料上寫著七天,而韋伏佗明明說的是他參戰已有十來天了。
”
烏謬不置可否:“在血色山谷戰役之前,你不曾參加過戰爭,因此不知。
其實在連續大戰當中,因為大大小小的磨擦不斷,其中特定一場戰役的起始並不好界定。
”
寧小閑當然知道,不過這時也要皺眉道:“可是有混元境參戰的話,戰爭事態算是進一步升級了吧?
為什麽我們的資料上並沒有標注這一點?
”
烏謬的目光一下變得深邃:“很好,多尋出蹊蹺之處再報與我,時間很充裕。
”畢竟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翻案也沒什麽好急的,“另外,隱蔽行事,不要驚動了不相乾的人。
”說完這句話,就見到重溪的眼神在他身上瞟啊瞟的,有幾分驚訝,有幾分迷惑,但是很快又變作了恍然。
她全身上下,就是這對眼睛最出彩了。
烏謬好笑道:“看什麽?
”換作別的小姑娘這樣看他,眼神裡多半帶著迷醉,可是重溪的眼睛很清澈。
有時他甚至懷疑自己傲人的容貌在她那裡是免疫的。
“好好辦,有重賞。
”說完這句話,他再度仔細觀察,不出所料地見到她一下變得興緻勃勃:“咦,賞什麽?
”
果然,在她眼裡,墨金比他更有吸引力,這可真是……烏謬斂了唇邊的笑容:“到時自知。
”
寧小閑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奢望什麽獎勵,監國大人不砍我腦袋,我就心滿意足了。
”
烏謬手中的筆一下頓住:“砍你腦袋,為何?
”
寧小閑以手托腮,犯愁道:“以您的身份,還要囑我秘密執行,顯然這事情……”她猶豫一下,還是說出口了,“牽扯太多。
聽說狡兔死走狗烹,我辦完以後,該不會就這樣為您盡忠完畢了吧?
”說著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一下。
烏謬盯著她,一臉若有所思,茶色的眼珠反映不出一點喜怒,寧小閑隻覺得背後寒毛直豎:“替我辦事還要跟我討價還價,你還是頭一個,你就是這樣盡忠的?
”
這話裡不悅的意味就太濃了。
他一向言出而法隨,何人膽敢不遵?
更不要說這樣站在他面前還時刻想著要全身而退的。
這小姑娘給他的感受就是空手捉魚,滑不溜丟,似乎下一秒就要逃掉。
想必啚炆也有這樣的感覺吧。
她偏是瞪大了眼:“盡忠和送死是兩碼子事。
”
烏謬呼出一口氣,將筆丟開:“我是不是該送你一面免死金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