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肆無忌憚了,對寶藏的渴望就會無限放大。
此刻在眾宗派眼裡,隱流就是個移動的寶庫,平時單憑自己肯定是搶不過來,不過現在人多力量大,就算吃不了獨食,至少也要衝進去摟幾件寶貝出來,分上一杯羹。
隱奉聯軍戰力雖然強悍,但好虎架不住狼多,對方使的是疲勞戰術,每當大部隊駐軍紮營,打算稍事歇息的時候,這些家夥就會自四面八方過來搗亂,聯軍不得不派人驅逐之,這樣一來卻也休息不好了。
幾次三番下來,軍隊士氣都有些低靡。
這種情況下,汨羅也改換了步調,一是野外駐軍的時候,將外圍防守的遊騎數量加大一倍,以應對幹擾,如果是駐在茂林當中,那麽更好辦了,寧小閑身具乙之力,可以點化大批樹木為林衛,驅動森林協護大軍。
若是她在沉睡期間,隱流當中也有的是控植的好手,將吸血藤蔓丟在大軍周圍,不出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能長出狂暴的吸血藤叢,將敵寇阻隔在外。
第二個辦法,則是尋找盟友轄下的大城落腳。
南贍部洲中部的大型城池都築有高牆,甚至可以抵禦一定程度的神通攻擊,聯軍憩進去之後,終於不受侵擾,能夠得到寶貴而安寧的時間來休整軍員。
改換了戰略之後,隱奉聯軍的前行果然從容了許多,雖然攔路虎不少,但終歸還是朝著目的地一點一點前行。
#####
再一次自沉睡中醒來。
眼睛還未睜開,寧小閑就覺出腦海裡傳出來驚人的刺痛,仿佛有千萬根銀針同時紮入大腦。
換了旁人,恐怕此刻已經失聲慘呼起來,不過她受這樣的折磨已久,雖然自迷茫中醒來,也隻是輕輕“啊”了一聲。
侍在一旁的弱萍趕緊上前,跪在她身畔:“大人,您終於醒了!
”
她聲音中,帶著喜悅和慶幸。
寧小閑還聽出了幾分後怕,不由得皺了皺眉:“我睡了多久?
”她現在身處大車之內,並沒有感覺到半點震動,顯然車輛是靜止的。
“七日六夜。
”
寧小閑嚇了一跳:“什麽!
”她一睡就是七天!
那麽聯軍現在情況如何。
他們走到了哪裡?
她也不待弱萍動手,“唰”地一下拉開了窗柵。
這輛大車上有沉重的青銅窗柵,隻要完全閉合,附於車身上的陣法就會運行,幾乎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掉。
隻放進來過濾過後清新空氣,以便主人安心休息。
窗格子剛剛打開,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隨風衝進來,將車廂內原本清而雅的玫瑰花香一下蓋了過去,中人欲嘔。
寧小閑臉色微變。
這血腥味兒濃厚得如有實質,尋常凡人隻嗅一下,估計都要伏到地上大吐特吐。
這種氣味,她也聞過,卻隻在廝殺得格外慘烈的戰役當中。
這濃嗆的味道衝入鼻中,反倒令她昏噩的神智突然一清。
待得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以她定力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她所在的大車,正停在一片高地上。
從這裡俯瞰下去,整個山谷屍橫遍野,幾乎沒有讓人插足的空地,地上的黃沙都被染作赤紅。
山谷原本是什麽模樣,已經看不分明了,處處是巨大的坑洞,連懸崖也倒塌下來。
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可是先前應該持續了很久,因為後勤兵種正在打掃戰場。
但天上的食腐鳥類已經呀呀喳喳吵個不停,待人不注意就紛紛落下來啄食屍體。
山坡上不斷有哨聲和呼令響起,那樣的聲律她聽得懂,乃是要求打掃戰場的速度加快。
三個時辰內就要開拔出發。
“這仗打了多久?
”
弱萍低聲道:“兩天一夜。
”聲音中帶著沉重。
寧小閑再坐不住,跳下大車,往高地當中走去。
這裡早已搭好臨時的大帳,裡面聲浪重重,顯然會議開得甚是緊張。
她這一掀簾走進去,眾人盡皆擡頭。
此刻剛到辰時。
東邊的陽光隨著她的動作探進帳內,正好有一縷光線照在汨羅身上,給他冠玉般的面龐添上了兩分紅暈,看上去隻覺美不勝收。
哪怕剛剛經過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他的黑袍依舊整潔得沒有半個褶皺。
沒有血跡,沒有塵土的氣息,他就乾淨得像是剛剛從焚香的靜室裡出關的仙人,而非立在這修羅場上。
汨羅看到她,臉上卻是閃過了如釋重負:“你終於醒了,這一次服用了多少藥物?
”
這也是軍帳中眾人的心聲。
她是隱流的最高統帥,大戰期間雖將指揮權交給戰鬥經驗豐富的汨羅,但惟有她在場,才能穩定隱流軍心。
她昏睡太久,無人不擔憂。
寧小閑給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十二滴,並且初次嘗試入侵了識海。
”說完,衝著帳中的琅琊望了一眼。
汨羅由衷欽佩道:“厲害。
”
寧小閑每隔幾天就要昏睡一場,自然瞞不過他,索性向他開誠布公,再說奉天府如今算是為她而戰,再藏著掖著也有點不夠意思。
有時候,信任也是一步好棋。
橫豎雙方之間的關系現在由血盟維持,她做生意慣了,親自擬定的協議也相當完備,自詡汨羅也找不出什麽空子。
汨羅了解了神仙倒的功效以後,再聽聞她居然能服用十二滴神仙倒,心裡也很驚詫。
他渡過天劫之後,對仙人的力量有了更直觀的了解,也正因如此,連桂先生隻飲了十滴都被直接放倒的神仙倒,她竟然能挺到十二滴,真是匪夷所思。
莫不是這姑娘天生精神力特別強大?
似乎也不對哪,上一次兩人被困在夢中的德水城,他很明顯就感受到她的神魂之力遠不如同階修仙者。
神魂這東西可不是能夠輕易拿來開玩笑的,按理說就算是循序漸進,她服用六、七滴就應該到極限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不過這不是當前要務,所以此念隻在心頭一閃而過,他就將話題重新拉回了行軍戰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