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當下扮演的重溪修為平平,斷不可能這樣快就完事兒,所以她接下去又老老實實地過來了兩天,才算是把功課作完。
最後一天她揉著眼睛走出去時,啚靈也巡了過來,望著她笑道:“如何,可有收獲?
”
寧小閑苦笑道:“尚可,就是眼快瞎了啊!
”說起沙度烈的幾次兵員核查,其實是因為戰爭過程中變數太多,常有謬誤,後面發現了差池當然要修正過來。
還有一樣就是,沙度烈內戰當中的指揮官手裡握有獎勵和撫恤的名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們的心也是肉長的,免不了就有偏頗、不公,冒領軍功的情況出現。
沙度烈很快就要進軍南贍部洲,事先要再次表彰一批戰鬥英雄,這要是弄錯了反而影響惡劣,所以本次普查其實很有必要,不獨是她,作冊府有許多官員也在作著同樣的事,所以她的舉動並不顯眼。
這也是烏謬所說的“借東風”之義。
她謝過這位巡長,就告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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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她再度站到了前作冊尹延慶圖的家門口。
老頭兒見她出現,當即輕車熟路引進門,再次揮退了侍從。
寧小閑這才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紙,上面標著四個名字:
“這幾人當時都在特木罕軍中,並且也和石龍一樣出身青獐原,為何他們不必接受作冊尹的調查?
”兵員資料包括了姓名、籍貫出身、傷勳情況、入伍和退役時間等一系列資料。
從茫茫兵員當中找出那一點點異常,真是需要無比精細的眼力,無比卓絕的耐心。
可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計劃,值得。
延慶圖接過來一看,隨後蹙眉苦思。
畢竟這段歷史過去的時日太久,他腦子裡面又裝著太多東西,想從識海某一處角落裡將事實挖出來,可不太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老了。
他這一沉吟就是小半個時辰。
寧小閑都以為他不會再記起了,延慶圖才道:“我記得當年似是作過一些筆錄,還藏在家裡,容我前去翻找。
”
這一找,足足就是兩個多時辰。
眼看日上三竿了,延慶圖才慢吞吞地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走了出來,一邊笑道:“前些年搬了一次家,丟失不少東西。
幸虧這些手稿還留著。
”仔細翻閱了好一會兒,才指著其中幾頁對寧小閑道:
“在這裡了。
你找出來的這幾個人雖然都出身青獐原,卻和石龍等人分處在不同的部落裡。
因為廢土面積的日益擴大,那兩個部落世代都在爭奪沃土,中間至少傷過百餘條人命,算是結下了血仇。
這兩派人平素在軍中也互相看不順眼,時常有爭端衝突,軍法處發下去的警告都有三次了,目擊證人也很多。
”
“這四人當中,有一個身受重傷,昏迷了兩個多月,錯過了問訊期;另外一人受輕傷,我們詢問了餘下兩個,發現他們的說法一緻,並且軍中也有人證,所以不再追查下去。
畢竟石龍的工作內容需要嚴格保密,他沒有理由向自己的世仇透露。
”
“原來如此。
”寧小閑不置可否,站起來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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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獐原,沙度烈王都以南七千二百裡。
蠻人先祖首次踏上這片平原,發現到處都有青色的野獸出沒,其形類似獐子,隻是體型大了兩、三號不止,頭上有角,上犬牙卻尖而細,長度超過下唇暴露在外,因此將它們名為青獐。
其肉質格外鮮美,性情溫和。
不過隨著蠻人在這裡的迅速繁衍,以及環境的日益惡化,廢土地域逐年擴大,山林和沃野面積越來越小,這種青獐也越來越少,現今在野外已經難覓其蹤,隻有青獐原的名字保留了下來。
寧小閑來到這裡,才知道平原上有一個城市,七、八個中小型聚落。
這種聚落一般以血脈為單位聚居,石龍出身的石家就是其中之一。
長久以來都有一個惡鄰,與他們爭奪肥沃的土地和乾淨的水源,甚至爭奪商路的所有權,這就是辜家。
隨著廢土面積的逐年擴大化,青獐原上的生活並不容易,石家與辜家的爭鬥漸漸開始刺刀見紅。
這也是二百多年前石龍身處啚末大軍當中的家鄉背景。
這情況直到現在也沒得改善,理由很簡單:環境並沒有變好,而是進一步惡化。
這一天寧小閑趕到其中一個聚落的時候,天色已暗,遂在當地找了一家蒼蠅館子落腳,就半扇門臉兒,連個招牌都沒掛,一腳踏進去,裡面就兩個闆條桌頂著牆。
她大馬金刀坐下來,身後兩個護衛低聲道“大人,這裡能有什麽好吃的,不如……”說話間,五大三粗的老闆娘趿著土屐咯嗒咯嗒走過來,粗聲粗氣:“吃什麽?
”
“燉獐子,再要三份烤饃。
”
“獐子沒……”老闆娘沒說完,寧小閑已經截口道,“我見著獵戶打到新鮮的獐子拿進你家,才跟進來的。
”
老闆娘微愕,然後道:“鮮獐子不好吃,要醃過的。
”
“那就拿醃過的。
”寧小閑倒是知道這種說法,有些肉並不是越鮮越好吃。
老闆娘無法:“貴得很咧。
”報了個價格出來,就算在王都吃山珍海味都夠了。
寧小閑笑道:“不怕,有人給我報銷。
”
老闆娘嘟囔一聲:“還想給我家那口子留著的,算了,賣給你吧。
”扭著肥|臀回廚房去了。
過不多時,一隻熱氣騰騰的土陶碗就端了上來。
與其說是碗,還不若說是盆子,裝兩隻肥母雞進去都沒問題,可見老闆娘雖然滿臉不情願,到底沒在份量上缺斤少兩。
寧小閑一眼看出,在棕紅色的湯汁裡載沉載浮的肉塊果然具備了醃貨特有的金紅色澤,挾起來就能見到第一塊的肉質紋理都格外清晰,咬一口鹹香四溢,又有野味特有的筋道嚼勁兒,尤其淺淺一層肥油在醃製後都變作了淡紅色的脂肪,在湯水裡並不溶化,到了嘴裡嚼兩下,居然就爆出滿口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