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屜二十個的饃饃更是用黃米蒸出來的,絕不似她在華夏吃的精面饅頭那麽暄軟,每個至少都有小半斤重,冷硬的時候都可以拿去將人額上砸出血來,實稱得很。
都說開館子的不怕大肚漢,不過這一頓卻是將這家飯館的小半貨存量都吃沒了。
就這樣,還隻叫作“勉強”舒服了!
這兩個該死的飯桶!
姐可憐的荷包啊!
白虎看著她發黑發青的臉色,笑得那叫一個暢快:“莫擺出這副臉色嘛,長天在沒有修成正果之前,他的飯量比我不知道大多少倍。
”他不過就是隻老虎而已,能和巨蛇比胃口麽?
寧小閑不理他。
那夥計的臉色早就麻木了。
活在這世界上的人斷斷不能少了見識,眼前這兩位果然非人,說不定是哪座山頭出來的大妖。
都說妖怪是有大神通的,他沒瞧出這俊男靚女哪裡厲害,但光是吃飯這一樣,就是凡人拍馬也比不上的。
高人行事,果然是高深莫測。
酒足飯飽,白虎跟著她走出飯館。
此時月明星稀,照得路上亮堂得很。
他伸了個懶腰,渾身骨節發出嘎啦啦的細響,這才對寧小閑遞出了手。
她就著月光在他掌上看了半天才道:“嗯,掌厚指長、紋深色明,果然是君臣得位、五行得配,不錯不錯。
隻是恐怕你最近有血光之災!
”
白虎奇道:“你在做什麽?
”
“你把爪子伸這麽長,不是讓我看手相麽?
”
他撇了撇嘴:“我本身就是主殺伐的兇星。
可不是走到哪裡,哪裡就有血光之災?
你這相說了等於沒說……”他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道,“姑娘,給點銀子唄?
”他剛脫出玉笏峰,果然是沒有銀錢傍身。
寧小閑沒好氣道:“你買東西我會鈔,行不?
”
他咳了兩聲道:“本來是行的。
可是恐怕這地方,你不太想去。
”
她不太想去?
寧小閑念頭一轉,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果然是飽暖就要思那啥。
這頭沒節操的老虎!
她再一次堅定信念,要讓長天遠離這等豬朋狗友。
白虎見她小臉脹得通紅,忍不住低頭湊近俏顏,調笑道:“你若想跟去,我自是沒意見的。
”強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
“滾!
”她趕緊後退一步,爆了句粗口。
“要多少?
”
“來個三兩萬,足矣。
”
真當小爺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你生得這麽一副好皮相,進了紅倌坊,姐兒說不定倒貼你呢。
嗯,或者你去找那伍三爺,他肯定雙手奉上大把銀子。
這一路上的盤纏都夠了。
”她嘴上說得惡毒,卻還是**地塞了兩張面值兩萬五千兩的銀票在他手裡。
二百五的二百倍!
可惜白虎領略不了這麽深刻的涵義。
兩人狀似邊走邊聊。
直到跨進了一條偏僻無人的小路,他這才嘿嘿冷笑了一聲,驟然不見了。
寧小閑也不吃驚,剛低頭踢走了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兒,白虎就已經站在她面前,手裡還提著一個人。
她記性很好,自然記得這是剛才站在伍三爺身後的仆從之一。
“這伍三爺還沒有被美色衝昏了頭腦嘛。
還記得留個人下來盯梢,看來真是怕咱們跑了。
”她瞅著白虎笑道。
“美色”的臉果然又陰沉了幾分。
手中人才抓緊時間哭了句“公子小姐饒……”,最後那個“命”字還沒說出口,整個人便噗地一聲,化作了一團濃濃的血霧。
殺了個人,白虎胸中惡氣稍去。
他控制得極好,兩人身上都未沾到半點血跡。
這團血霧細密紅勻,看起來居然還有一種妖異的美感。
她有神通在身,此刻瞅到一縷淡淡的白光從血霧中冒出,正無處可去,白虎伸手一招就將它吸走了。
“這是……魂魄?
”她頭一次看到收魂的過程。
“嗯,沒見識的小丫頭。
”白虎取出三根白毫遞給她,“一會兒要是遇險了,憑這個可喚我前去助陣。
”
真沒創意,剽竊孫猴子的救命毫毛典故?
她鄙視道:“堂堂白虎神君給出的信物,最低等也得是幾塊極品玉璧才說得過去啊。
拔幾根毛算什麽?
真是太寒酸了。
”
白虎被嗆得捂胸,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
別人求爺爺告奶奶都得不來的寶貝,這死丫頭倒敢輕之賤之?
他懶得再跟她一般計較,輕哼道:“**苦短哪。
”既已將盯梢的人殺掉,他也不再逗留,伸了個懶腰就往煙花之地而去,幾瞬之後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神魔獄內,丹爐窮奇嘖嘖道:“神獸之軀,凡人女子怎麽受得了?
”
裡裡外外頓時一陣難堪的沉默。
她趕緊轉移話題道:“堂堂一位武力值爆棚的白虎大神,收個小小魂魄做甚?
”
長天問她:“可曾聽過‘為虎作倀’之說?
”
“有啊。
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後會變成鬼幫著老虎助紂為虐。
”她立刻明白了,“是說這魂魄,會被他煉成倀鬼?
”
“不錯,白虎有此天賦,可煉魂魄為倀鬼,供自己驅使。
甚至在遇敵受傷時,還可以吞掉倀鬼以愈合傷勢。
不過他以前所用魂魄多半從巨妖或高強修士裡頭選。
現在或許是剛剛脫困,隨便先選了個凡人的先用著。
”
說到這裡,他似是得了提示,吩咐塗盡道:“你煉幾個地陰童子出來,作為日後傳訊之用。
”後者恭敬地應了。
她奇道:“地陰童子?
”
“即是以生魂為材料煉成的陰鬼,若是手段得當,陰童子外貌與常人無異,常見的有土、水、木三種。
地陰童子遇土即可遠遁千裡,能在地下日夜趕路,很適合作為傳訊之用。
塗盡是魂修,這是他的拿手好戲才對。
”長天笑道,“你最近不是正愁與名下的幾處產業聯系不便麽?
用地陰童子盡可通聯得上。
”
塗盡陰惻惻道:“神魔獄第四層最近死了幾個牢犯,魂魄已經被我抽出來用封魂球封住了,神君既有吩咐,我回頭煉出幾個地陰童子就是。
”
寧小閑的喜色剛浮起,就因這話凝固了,她輕輕哼了一聲。
不過即使心有不忍,但這一路被抓進獄裡的都是對她心存惡意的妖怪或修士,死了便死了吧。
她可沒有教人一心從良的習慣。
“那兔兒爺在哪?
”當下塗盡也出了神魔獄。
待會兒眾人是給他打工,他當然必須積極一點。
寧小閑張開手掌,掌心赫然停著一隻細腰小蜂。
“在城西,大概快要走進他的宅院了。
哼,滿身酒氣,臭死了。
”這倒不是她新學了什麽神通,而是先前在館子裡就放出了叮嚀蜂。
在廣成宮鶴鳴峰,天嵐別院的老k臉曾想用這異種毒蜂來偵測小樓裡的動靜。
哪知這蜂兒哪樣都好,就是神魂太弱,反被塗盡給控制住了,後來交給了寧小閑。
有高手從旁相助,她沒費什麽力氣就讓這窩蜂子認她為主。
方才伍三爺在廂房裡對著白虎色授魂與的時候,她就命令一隻叮嚀蜂潛在他的衣袂之下。
這蜂兒體型比普通蜂子更小,飛行時更是無聲無息,乃是偵查的一把好手。
它跟了伍三爺一路,就不停地釋放出一種奇特的氣味,裡麵包含了獵物的各種資訊,比如身高、體重、狀態等等,隻有同一窩的其它蜂子能嗅到。
伍府的門面,果然是潤禾街上最大的,哪怕不要叮嚀峰導引,他們要找到這一家子也不難。
塗盡在門口站了半晌,對寧小閑搖頭道:“這裡沒有那種氣息。
無論那是什麽寶貝散發出來的,應該都不在這府中。
”
她倒是不以為意:“無妨。
狡兔有三窟,總能問出來的。
”
如今子時將過,空中厚厚的雲層擋住了月光,正是做賊的好時機。
有叮嚀蜂指引,他們沒費什麽功夫,就在伍府最精美的一棟小樓裡將伍三爺給提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位少爺無意間邂逅了美人兒,這小半個晚上都心癢難耐,在外頭喝到微醺才偷偷回府。
沒想到剛睡著不醒,就被人粗魯地搖醒了。
起先有人使勁兒推搡他的肩膀。
伍三爺咕嘟了句:“放手!
哪個狗殺才敢碰我?
”
那人果然不碰他了。
伍三爺滿意地咂了咂嘴,正要在夢裡再會會美人,卻聽聞兩記脆響,隨後臉頰上火辣辣地疼痛!
“誰!
哪個王八蛋敢打我……?
”他自夢中驚坐起,剛要痛罵出聲,看到眼前的人頓時一愕,“是,是你?
你想做什麽?
”再看看身邊,夜風怒號、鬼草淒淒,還有不知名的野獸嘶鳴,自己竟睡在荒郊野地裡,哪裡還是伍府的高床軟枕?
他也不傻,知道遇上了高人,立刻將自己身子攢成一團,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家夥,變臉的速度真快。
寧小閑衝著塗盡呶了呶嘴:“這人交給你了。
”
塗盡哪會跟他客氣,提起伍三爺的領子道:“你最近接觸過的極陰之物,放在哪裡?
”
伍三爺面露迷惘:“極陰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