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5章 殺掉最好,一了百了
對了,方才她一站起來,就弄斷了老梨樹幾十根枝條。
是不是那時候下的手?
這老妖婆一直都想壓製他、削弱他的權威,最近卻被賀驍的幽湖別苑開發搞得雞犬不寧,還有眾多官員購買精舍以向爻王表忠,讓她前段時間大肆監舉的效果打了水漂,青陽心頭大概也是惡氣橫生,選在壽典給爻王上上眼藥?
畢竟王廷內外都知道老梨花與他相生相伴、與王族淵源深厚。
青陽害死梨樹,是不是想警告他,她弄死他也像弄死梨樹那麽簡單?
這老妖婆,瘋了嗎?
他可是爻國之主,是一國之君!
想到這裡,爻王捏緊拳頭,眼角又冒出了血絲。
他的嫡長子被靈虛城不老藥案波及,死得不明不白。
不老藥案的罪魁禍首是誰?
青陽。
他最得力的擁躉、鎮守邊關的大將薛宗武被九幽大帝所殺,從而開啟天水城這一系列事端。
爻王懷疑九幽大帝是誰搞出來的鬼?
青陽。
薛宗武一死,揮舞著檢舉大棒、攪得王廷人心惶惶,要從爻王手裡撬走一部分兵權的對頭,又是誰?
還是青陽。
若說忍字頭上一把刀,爻王心頭已經被捅了三四刀,滴血不止。
現在,連與他相生相伴、替他擋災祛殃的老梨樹,青陽也不放過嗎?
壓抑已久的仇恨和怒火噴薄而出,差點把地上的冰雪都融化了。
他站起來,在玉泉宮來回踱步。
這個時候,他忘了自己今晚已勝了青陽一局,貝迦派來的監國最忠心的弟子,死在了他的禦前比武之中。
可惡,可惡啊!
要是不做點什麽,難消他心頭之恨!
……
青陽回到幽湖小築。
對面的幽湖別苑正在施工,把她回島的路挖得坑坑窪窪,車夫技巧再好,馬車走起來也是顛簸不平。
平時,青陽可以一笑置之。
但她今天怒火中燒,隻想一聲令下,把別苑裡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爻王、賀驍!
這兩個家夥把她的大度當成了軟弱,把她的善意看成了妥協!
青陽掀起車簾,此時此刻隻要別苑發出一聲噪音,哪怕是敲一下石頭、釘幾枚楔子,她都要命令侍從下馬,將那幫不長眼的工匠殺個精光!
她知道自己太衝動,知道自己不理智,但心頭這口惡氣,真是憋不下去!
赫洋死了,她這裡當然能任命新的青衛左都統。
可爻王和姓賀的想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呵呵!
看門狗膽子肥了,反過來想咬主人了,她不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過沿途靜悄悄地,平時日夜趕工的幽湖別苑,今天居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停工?
偌大的工地空蕩蕩地,隻有林邊的小屋仿佛有人影晃動。
那是看場子的留守人員。
青陽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
連爻王派駐這裡的衛兵,好像都沒出現。
她一發問,自有青衛策馬去找木屋裡的人。
不一會兒,青衛就回來了,報告道:
“別苑的工地沒人。
因為爻王壽典,今起休工三天!
東家還給他們包了紅包。
”
青陽一哂。
這休工休得真好,躲過滅頂之災。
爻王壽典本就讓全國大慶三日,各行各業都有人放假。
但是,如果是有預謀的呢?
賀驍讓工地休假,是不是要防止青陽憤恨而歸,殺工匠洩忿?
倘真如此,這反過來就說明他早就做好計劃,要趁爻王壽典挑釁她!
賀驍在爻王壽宴上就多次挑釁赫洋,現在看來,就是故意激他出言挑戰。
赫洋忠誠但剛烈,青陽在爻國辦事原本就需要這樣的手下,可是一對上賀驍,赫洋的特點就變成了弱點。
青陽算計他的同時,他也在算計青陽!
赫洋可是監國的青衛都統,爻王和賀驍平時根本沒有理由、沒有機會對他下手。
唯有利用爻王壽典的武鬥項目做局,才可能狙殺赫洋!
堂而皇之,沒有後患。
馬車轆轆,駛回花笈島。
青陽走下馬車,路過小花園,忽然一把按住了假山。
這假山取自深山當中的整塊花崗岩,高達一丈半,天然成型,未經打磨,硬度驚人。
這一下格外用勁,指尖都發白。
甚至她的披風都是無風自動。
侍衛不敢靠近,就散在周圍。
青陽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胸膛起伏,這才縮手,頭也不回地進屋了。
不到二十息,假山崩了。
不是崩成碎塊,而是化作了齏粉。
風一吹,粉末飛揚。
宮主真是氣大了。
眾侍衛互視一眼,都不敢吱聲。
青陽拿假山出了氣,再回屋換過一身衣裳,頭腦就冷靜下來了,思緒重新活絡。
爻王已經利用幽湖別苑給她找事了,現在又這麽用力得罪她,有什麽好處?
老實說,沒有。
除了能出口氣、除了能打擊她的威望之外,這些舉動隻會更加激怒她。
說到底,爻王能對她怎樣,敢對她怎樣?
她可是貝迦派來的監國,爻國最後還得看貝迦臉色行事。
是爻王頭腦發熱太狂妄,太著急打壓她,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太陽西斜,天色漸漸黯淡。
得得馬蹄聲疾,一騎飛奔上島。
青陽聽見蹄聲,緩緩睜眼。
很快,騎士就飛奔進來稟報:
“玉泉宮的老梨樹突然衰變,花葉落盡、枝乾枯萎,爻王大怒。
”
青陽一驚,忙問過程。
騎士一一道來。
青陽聽完,譏諷一笑:“他哪裡是氣得要死?
分明是怕得要死。
老頭兒把梨樹當作他的命根。
現在樹死了,還是在他壽典上死的,這是大兇之兆,他快嚇瘋了。
”
人越老就越想活,她太了解了。
但青陽很快斂起笑容:“他心裡在懷疑我吧?
”
兩人唱對手戲唱了這麽久,老樹突變,爻王九成會懷疑是她乾的。
她常去玉泉宮,上回又說過老樹幾句,假如她是爻王,也會覺得她的嫌疑最大。
但青陽自己最清楚,弄死那棵樹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毫無意義,徒惹爻王發狂而已。
當然她既沒法子自證清白,更沒法子解釋給爻王聽。
所以這又是一件蹊蹺。
聯想先前薛宗武和齊雲嵊之死,也是從後頭狠狠推了她一把,把她原本的節奏和步調完全打亂!
看來,有一股強大勢力,正在閃金平原上暗中搞事啊。
至於她和爻王廷的關系,已經亂了套。
修複不好,也回不去了。
她又想起賀驍。
這小子幫著爻王那樣賣力地得罪她,到底為了什麽?
他應該知道,這是親手斬斷自己生離爻都的最後一絲機會!
賀驍是個聰明人,既能獻言獻策,又能審時度勢,沒道理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
他圖什麽呢?
利益、名聲、復仇?
還是替別人來辦事?
他背後如果有人,會是誰呢?
難道又是霜葉?
不,霜葉在閃金平原能有什麽利益?
她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
自己和爻王的矛盾從什麽時候起,愈演愈烈了呢?
對,就是從賀驍來到爻國之後!
這個人確實有本事,但他的運氣為什麽總這麽好?
想幹什麽,就能乾成什麽!
赫洋一死,青陽被激怒;
老梨樹枯萎,爻王被激怒。
赫洋是死在賀驍手中的,難道那棵老樹也是?
越想越像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來人。
”
邊上閃過一名青衛。
“傳訊給紅廬主人,他還欠我一個人情,現在可以還了。
”
無論賀驍暗地裡揣著什麽意圖,她都不想探知。
這種人殺掉最好,一了百了。
¥¥¥¥¥
白狗塚,小酒館。
這裡在裴國滄州。
雖然名頭帶個“塚”字,但這裡沒有墓,隻是相傳有一頭強大的白犬妖死在本地的高崗上,所以才得了這個地名。
酒館不在驛站邊上,平時沒什麽行人路過,一個月裡有二十八天都關著門,剩下兩三天也是不定時開業。
這就不是做生意的節奏,也隻有特定人群才會關照它。
今天酒館就開著門,裡面七八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個個挾棍帶刀,一看面相就不是普通百姓。
偶爾有兩個無辜路人經過,剛想進來討碗水喝,一見這陣仗轉頭就跑,惟恐慢一步就被人捉進去洗剝乾淨,做成大肉包子。
酒館裡吵吵嚷嚷的人群分神看他們一眼,又繼續吵吵嚷嚷:
“咱已經聚了兩天,今兒是一定要推個山老大出來!
”
“對,再不動手就遲了。
隔壁濡海的龐氏兄弟召集了一百多號人手,把他們鄉裡的首惡給幹了!
”
“龐氏兄弟算個球兒,從前一罵一個不吱聲,這回居然搶在我們前頭!
對了,他們還擎一把大旗,上面繡一條黑龍。
我看過,繡工不怎麽樣。
”
“什麽山老大,我們要選的是義盟首領,不是草寇頭子!
”
“有什麽區別?
”
“山老大就是……”這人語塞,“反正我們不乾缺德事兒,就算搶錢也是劫富濟貧!
”
“可以搶錢是吧?
那麽我選博頭兒!
”
“胡說八道,都叫義盟了還能搶錢?
”
酒館內又是一片震天的喧嘩。
最後有人站出來,抓起身邊的銅鑼咣咣咣敲了好幾下:“安靜,都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