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可能，閣下興許是記錯了。
”方燦然面不改色，微笑以對。

　　賀靈川心頭一動。
是了，伏山越在靈虛城和方燦然有交集，當時方燦然身為金角家族大總管，好幾次去翩想山莊專程拜訪，伏山越沒印象就怪了。

　　方燦然乾完驚天動地的大事就逃出靈虛城，從此改了面貌和聲音。

　　但伏山越識人不完全靠臉，他的嗅覺實在太靈敏了！

　　若他憑著氣味記起這是哪個“故人”，可就不太美妙了。

　　賀靈川給雙方介紹，方燦然和伏山越對彼此都是不冷不熱。

　　這兩人，一個是靈山派來的代表，另一個是貝迦派駐仰善群島的公使，按立場來說，應該算是冤家對頭。

　　賀靈川趕緊對方燦然道：“松原兄遠道而來，先歇個半天。
我帶這廝外出走走。
”

　　方燦然一如既往的好風度：“你們自去，不必管我。
”

　　於是，賀靈川帶著伏山越和小桃子去往從索丁島碼頭。

　　這個棧橋專泊小船，賀靈川問伏山越：“會撐船不？
”

　　“小意思，十八般全能。
”伏山越舉目四眺，“我從前常常孤身一人江湖泛舟。
”

　　“好。
”賀靈川遂喚來兩名船夫，各撐一條小船開赴龍脊島。

　　出海了，伏山越迎風伸了個懶腰：“你這裡的海島風光，真是百看不膩啊。
”

　　小桃子也趴在舷邊，欣賞船底下純然透明的琉璃海。

　　今日風平浪靜，小船漂在靜海之上，如同懸浮天際，上下都是空落落地不著一物。

　　一丈深的水底，螃蟹和小蝦在沙窩裡打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桃子看得入神，見螃蟹打跑小蝦後舉著前螯耀武揚威，不由得伸手輕拂水面。

　　賀靈川正與伏山越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眼角餘光好像看見船底有東西一閃。

　　他一轉頭，就見桃子手裡多了一隻螃蟹。

　　螃蟹也嚇懵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被桃子逗了幾下，才記起要舉螯格擋。

　　“這是怎麽辦到的？
”

　　桃子衝他甜甜一笑，擡起右手。

　　賀靈川就見她中指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顏色深紅如血，陽光都照不透它。

　　而後，桃子伸手入水。

　　這回賀靈川總算看清，她戒指上那顆“寶石”化作一道極細的紅光，卷起螃蟹又塞回水底。

　　那速度極快，對普通人來說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賀靈川動態視力奇佳，才能看個清楚。

　　待桃子縮手坐正，紅寶石又回到戒座上，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賀靈川摸摸她的腦袋：“桃子厲害，這麽小就會使用法器了？
”

　　“那是她的本命法器，用心頭一滴精血煉成，稱作‘血丸’，可以硬如寶石，可以軟如綢緞，能短距離飛出去傷人。
”伏山越懶洋洋道，“她武鬥不行，但這方面還挺有天賦。
”

　　“血丸？
”賀靈川大感有趣，“這不就像上古仙人們的劍丸？
”

　　“有點那個意思，就是需要繼續煉製，威力還有待提升。
”

　　再過不久，船行至龍脊島外圍，桃子哇了一聲：“真壯觀！
”

　　這是仰善群島最大的一座海島，從遠處看與陸地無異，有山河溪谷、平原湖泊，地貌多種多樣。

　　賀靈川命小船駛近龍脊島西南海域，停住不動，而後指著正前方的小島道：“前面就是鼓聲島，你和桃子可以在那裡吸取煞氣修煉。
”

　　這島嶼面積大概是半頃左右，有崖洞、有綠樹，最難得的是有淡水。
桃子看見一叢怒放的薔薇，碩大的花朵都快垂到水面上了。

　　伏山越手搭涼棚眺望島嶼：“這是煞氣的發源地？
”

　　“不是。
”

　　“哎？
”伏山越斜眼看他，“你怎不帶我去？
”

　　“那裡有主人了，它們不太喜歡外賓。
”

　　“是陰虺麽？
”伏山越來之前也做過功課。

　　賀靈川嗯了一聲：“這座鼓聲島原本也是劃給它們的地盤，但我和陰虺們已經打好招呼，可以暫時借給你倆修煉。
”

　　伏山越追問：“煞氣的源頭在哪兒？
”

　　“龍脊島，也就是仰善群島的第一大島。
”賀靈川再三叮囑，“你別過去，陰虺脾氣暴躁。
”

　　“知道啦。
”伏山越揮手表示不耐煩。

　　他單獨劃一小船，載著桃子跟了過去。

　　桃子很有禮貌地向賀靈川揮手。
這一大一小出海前，就已經帶好了七八天的乾糧。

　　伏山越要體驗一下，煞氣中修行的感覺。

　　賀靈川遂命船夫返程。

　　“喂。
”攝魂鏡問他，“伏山越真地不會惹事麽？
”

　　那可是個闖禍精，跟賀靈川不相上下！

　　“怎麽可能？
”賀靈川揉了揉太陽穴，“口說無用，除非他自己撞上南牆。
”

　　……

　　回到索丁島，賀靈川先去見方燦然。
後者對伏山越的到來有些驚訝：

　　“他怎麽來了？
”

　　“霜葉國師派過來的。
”賀靈川歎了口氣，“一方面來陰煞之地修練，一方面作為貝伽長駐仰善的特使，另外……霜葉國師也想打探我的動態。
”

　　方燦然也緊張起來：

　　“霜葉國師又盯著你了？
”

　　“我包庇蛛妖姐妹，又把玉則成打得掩面而回，霜葉國師看不著我就怪了。
”賀靈川苦笑，“這就是我要承擔的因果。
”

　　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伏山越會不會認出你來？
”

　　伏山越的鼻子比狗還靈，這不是玩笑，而是事實。

　　萬一他通過氣味辨認出方燦然的真實身份，那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

　　“多半不會。
”方燦然搖頭，“我改變容貌時，靈山也考慮到這一點了，在我身體當中埋進一個胡絡腺，能改變我的體味。
嗅覺靈敏如伏山越，也隻會覺得似曾相識。
”

　　天底下嗅覺靈敏的妖怪，可不止魃一種。
方燦然想大隱於市，光是改變外貌可不夠。

　　“行，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
”賀靈川拍拍他的肩膀，再放一個隔音結界，“對了，我們先前說到哪兒了？
”

　　當時方燦然正要說點什麽事兒，卻被闖入的伏山越打斷了。

　　“王國師的口訊。
”

　　原來仰善群島協助百列人和佰隆族撤離風暴灣，並且擊敗雅國大將烏祿之事，牟帝已經聽說，龍顏甚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