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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術》716.第716章 來源

嬌術 須彌普普 4391 2024-02-18 13:13

  第716章 來源

  那人約莫五十餘歲,身上穿的衣衫很有幾分體面,此時站在當中,聽得李程韋叫喚,欲要轉頭回應,可當著眾人的面,卻又不好回頭,一時頗有些不知所措。

  顧延章指著那一盤子金玉之器,問道:“這些物什乃是自你管著的鋪子之中買到的,眼下這位苦主已是指認,諸樣全是他家中妹妹陪葬之物,你自何處得來的東西,可有什麽話要說?

  此時烈日當空,那人被曬得滿頭是汗,又被數十雙眼睛盯著,一時之間,腦子裡如何轉得過來,猶豫了一回,終於還是要咬牙道:“小民乃是代管,下頭鋪子足有上百間,各個掌櫃的從何處進得貨,小人卻並不清楚啊!

  此人所言,簡直與李程韋如出一撤,仿佛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樣樣他都不清楚,什麽都與他沒有關系。

  顧延章笑道:“這倒是有意思了,提刑司才請了泉州兩家店鋪中的掌櫃過來,都是珍寶閣裡管事多年的,他二人直說,閣中所有買賣之物,全是陳掌事你一人負責調運,他們隻管賣,不管進貨,貨源並不用擔憂,眼下陳掌事卻是又說進貨與自家沒關系,這話我當要信哪一個的?

  他這廂在說話,果然那一處又有人領了兩人上前,都是鋪子裡掌櫃的打扮。

  那二人上得前來,不用顧延章說話,已是迫不及待地指認道:“陳掌事,您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罷,鋪子裡說到貨源,人人都知俱是您這一處一手操持,平日裡得錢的時候全是您做的活,此時遇得上事情,怎的就能撇得乾淨?

我們不過是被人雇來做工的,得那幾個辛苦汗水錢,哪裡似您一般,有著鋪子之中的乾股!
此時肉未能吃得,鍋卻要我們背,天底下沒有這個道理罷!

  那被稱為“陳掌事”的人叫道:“你二人怎好汙蔑於我!
我……當日我的是說了你二人年事已高,正該辭事回家養老,怕是此舉得罪於你二人,可世上一是一,二是二,怎能這樣信口胡言!

  他還要說話,另一人已是跟著道:“陳掌事,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莫要把不相乾的事情扯進來!
我隻問,貨是不是從來都是您這一處管的?
先莫說不是!
鋪子裡頭所有夥計盡皆知道的事情,送貨的也是您定的人,他從哪裡提貨,又是如何送過來,全與我們不相乾,泉州上百個鋪子,除卻我們珍寶閣,另有其餘布莊、茶莊、馬行、糧行,個個都能作證,您這一處還想怎的瞞?

  說著已是轉頭向顧延章、田奉道:“二位官人,我珍寶閣中所有珍品,全是這一位掌事所管,並不關我們事啊!

  這兩位掌櫃,一張口俱是閩腔,全是才從泉州被傳喚來京城的,路上左右打探,從衙役口中什麽也問不到,哪裡會不擔心。
此時到得地方,當頭就看到一方打開的棺槨,又見得陪葬品擺了一地,還看到一隻被剖成兩半的頭顱,聞得蘇合、艾葉、菖蒲的味道,其中還混著屍味,如何不曉得這是沾上了命案。

  兩人都是店中的老人,從李麗娘活著時手中便各自管著一個鋪子,後來鋪子被轉賣,他二人也一並被隨著鋪子轉了出去,都是生意場上的精明人,看著魏家行事,就知道李麗娘那一母一子死因有蹊蹺,哪怕死因沒蹊蹺,這買賣轉讓也必有蹊蹺。
他們原來不去管,不過因為不乾己事,此時牽連到了自己身上,自然趕忙跳了出來。

  閩人樂於打官司,叫他們為了田畝、鋪面、銀兩,哪怕一雞一鴨一鵝,都是半點不懼怕的,可一旦扯上人命,誰人還願意沾上半點邊?
尤其事情又真正與他們無關,不過被牽連而已。

  另又有一樁,依大晉律,掘人墳墓,乃是死罪,一旦沾惹,誰人都掰扯不乾淨,是以聽得顧延章問,二人兩商議都不用,想都不用想,立時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將黑鍋甩了回去。

  陳掌事滿頭是汗,支吾一陣,對著顧延章道:“官人……小人手下經手的貨物太多,並不是樣樣都是我選的,自然不可能樣樣物什都認得,隻是此事當真與小人無關,不妨稍待些許日子,將負責此事的人喚來再問?

  顧延章叫人拿了紙筆過去,道:“既如此,你也不用說話,將選貨之人姓名、來歷,現在何處一一寫下,我這便叫人去傳。

  陳管事“啊”了一聲,伸手拿了筆,待要寫,忍不住轉過頭,看向李程韋方才站著的方向,欲要拿眼睛去找他。

  然則他人未找到,隻看到面前擋著的一座肉山。

  一一原來乃是一名差役恰好擋在他身旁,那差役人高馬大,將他視線堵得死死的,莫說看不到李程韋那一雙親切、會說話的大眼睛,便是連一根花白的,不會說話的頭髮絲都見不到。

  他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太大動作,提著筆略略往一旁踏了一小步。

  那差役昂首挺胸的,手中提著水火棍,本來是看著田、顧兩人的方向,此時卻好似耳朵上長了眼睛一般,陳管事退,他也跟著其人的腳步退了一步,正正好又擋在他身旁,這一回倒是轉了頭,淡淡地道:“你是筆不趁手還是怎的?
若是不好用,我叫人給你換一杆?

  人群裡有人叫道:“幾十年的管事,手下打理著上百處產業,不會不識字罷?

  “一個名字罷了,名字都不會寫不成?
我一個賣燒餅的都識得三五百個大字哩!

  “你家燒餅鋪子都開到禦街上頭了,莫要來湊這個熱鬧!

  “居然還在此裝相!
盜人墳墓,這樣遭天譴的罪,旁人陪葬的東西,有門有主,人都入了土,你竟是也敢伸手拿去賺錢,怎的還有顏面活在這世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搭著腔說風涼話,幾名差役連忙走上前去,命他們肅靜。

  陳管事聽得人在耳邊叫,又聽得耳邊沒了聲,卻是提著筆,半日寫不出字來。

  顧延章便問道:“你管著上百個鋪子,誰人做下頭所有鋪面進貨這樣大的事情,竟是記不起來不成?

  陳管事牙一咬,伸手寫了一行字,複又把筆放下,道:“這人名喚……”

  他話還未說完,那個“喚”字方才出口,忽覺小腿肚子上一陣風撲了過來,那一個“陳”字還未來得及出口,耳朵邊已是換做了口字旁,一個“啊”聲叫了出口。

  卻是那差役手中持著水火棍,向著他腿肚子冷不丁用力抽了一下。

  衙門裡頭的水火棍,足有壯漢的胳膊粗,又是實心,一棍子抽下來,打得毫無防備的陳管事叫出來之前,險些把自己的舌頭都咬斷了,一時痛得眼中都是淚。

  那差役冷哼道:“此處正在審案,上官吩咐,你安能置之不理,叫你不要出聲,你偏要將人姓名說出來,欲要與誰人串供?

  陳管事含著淚,連道不敢,袖了手低頭站了。

  顧延章接了紙張,隻看了一眼,便遞給了一旁的田奉,複又轉頭看著陳管事,問道:“你在泉州管著上百處鋪面產業,卻是替誰管的?

  陳管事遲疑了一下,道:“主家姓陳,喚作訓琛。

  顧延章問道:“此人名字如何作寫,籍貫何在,今年歲數幾何,相貌如何?

  陳管事道:“這位主家正巧同小人同姓,耳東陳,言川訓,寶玉琛,至於是哪裡人……主家之事,小人並不好打聽……今歲約莫四五十罷,相貌……蓄了須,當是圓臉……”

  他頓了頓,歉道:“因隻見過一回,實在記不太清了。

  說到此處,他還不忘補道:“小人這一位主家並不愛打理庶務,一向是見首不見尾的,那許多產業過到他手上已是好些年,可這許久功夫,本人也隻來過泉州一回,當日除卻我,倒有幾個掌櫃的一齊見過,隻是後來年年查帳,他都不親來,隻有幾個帳房下來罷了。
”一面說,一面指著方才那兩名掌櫃中的一名,“他便是當日同我一並見過陳主家的,官人可去問,看我說得對也不對?
也可去問問,或許他多記得一些!

  陳管事這一段話說完,看似是顧延章問的,他句句都答了,其實細細深究,除卻把名字說了出來,其餘東西,一件沒有交代。

  一一年紀到了四五十的,哪怕是個禿頭,大都也有一下巴胡子,至於圓臉……場中這幾十個人,隨便點一點,怕有一半是圓臉,另有一半雖是方臉,你去問他,多半還自覺自己下巴有點圓呢!

  陳乃大姓,一個四五十歲的“圓臉”生須之陳姓男子,天下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難道要根據這些一個一個去對著人張榜找不成?
世上也沒有這個道理啊!

  左右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之人,找個十年八年的,若是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衙門裡那樣多事情,難道還能時時盯著這一個盜墓的小案不成?
放久了,自然也就成了懸案。

  陳管事十分殷勤,還不忘上前幾步,指得分明,生怕顧延章認錯了人,道:“乃是左邊這一位掌櫃。

  唯恐顧延章不去追問一般。

  依他想來:隻見過一面的人,又是數年前,尋常人哪裡還記得?

  正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卻聽顧延章忽然問那掌櫃的道:“你可記得那陳訓琛行狀?

  那掌櫃的道:“小人雖隻見過一面,卻是聽得那位主家同身邊人說話,一口的皖北腔……面上……倒不見什麽特征,隻有接風宴時,小人在一旁斟酒,見得那陳主家左手手腕之上,有一顆綠豆大的黑痣,形狀也是綠豆模樣……”

  顧延章笑道:“既是你二人都見過,正好來辨認一回。

  陳管事聽得莫名其妙,眼見身旁那一個擋著自己的衙役讓開了,左側一片坦途,視野開闊,不遠處立著李程韋,兩人之間毫無阻隔。

  他忍不住偏過頭,看了一眼對方,正想著能不能借機暗示一二。

  然則這樣好的機會,李程韋卻並沒有與他對視,而是面白如紙,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隻望著不遠處從人群後頭被帶過來的人。

  那人約莫五十歲,臉說不上圓,也稱不上方,兩三絡胡須掛在嘴邊,相貌十分尋常,叫人先看他一眼,片刻之後,再要從人堆裡找出來都難。

  差役將其帶到當中,先介紹了田、顧二人,那人見得棺槨,已是有三分害怕,聽得那一連串官職,臉上更是止不住地緊張起來,先行過禮,方才小聲道:“小人姓陳,名喚陳訓琛。

  顧延章問陳管事道:“是他也不是?

  陳管事已是嚇得尾椎一股一股地抽了起來,腳也險些站立不穩,隻是想到後頭許多事情,咽了口口水,依舊還是努力道:“小人……隻見過一回……不太記得清了……”

  顧延章又問那陳訓琛道:“你可識得此人是誰?

  陳訓琛先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程韋,面上帶了些愁眉苦臉之狀,卻是並不繞彎子,而是老老實實承認道:“是代管小民在泉州產業的掌事……”

  顧延章又問先頭那一名掌櫃道:“是也不是他?

  那掌櫃的道:“聽得口音有點像,隻是時日有些久遠,且要看一眼那左手……我記得那痣中間長了一根毛的……”

  他話剛落音,場中已是人人笑了出來。

  早有衙役去挽了陳訓琛袖子,將左手手腕露了出來,果然在那一處中間有一顆綠豆大的黑痣。

  那衙役舉起陳訓琛的手,大聲道:“官人,此處痣中間確實有毛……隻是不止一根,當中一根長的,旁邊還有幾根短的……”

  場中一陣低笑。

  憑著長毛的痣認人,許多人長這樣大,還是頭一遭見得,均是覺得十分稀奇。

  顧延章便對著那陳訓琛道:“你在泉州有百餘處鋪面,又有田產、金銀若乾,然則回得潁州,在當地不過是個尋常掌櫃而已,家宅不足兩進,名下田產不過十餘畝,查問之後,當地裡正說你買宅子時還欠著旁人二十兩銀子,過了幾個月都不曾歸還,我且問你,你在泉州買那百餘處鋪面的錢財,卻是自何處而來?

  多謝小一親親送俺的半角玉璧,感謝蒲公英2017送俺的香囊=3=

  謝謝lovency 、bluerat100、素食小豬、癡漢巴巴羅莎四位親的打賞:)

  PS:審案沒寫完,不立flag了,這段情節走完我會在那一章開頭標明,怕卡情節的親屆時再看QAQ。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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