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頭名
他喝得急,嗆了些酒水在嗓子裡,咳個不停。
陳大人立刻去拍他的背部:“慢點,慢點!
又沒人跟你搶酒喝。
”
蘇玉言推開他的手站了起來,聲音啞了:“陳大人尋我來到底何事,請明言!
”他本要赴石星蘭之約,哪知才下戲台就被告知陳大人要見他,隻得乘著對方派出的輕舟過來。
畫舫、酒局、獨處,他心裡更感不妙。
“蘇大家著急,那麽我就直說了。
”陳大人把手攏在袖裡,眼神意味不明,“我這裡真有個急事兒,要你親自出馬相助。
”
“你、你說。
”蘇玉方卻連連皺眉,身體當中忽然升起的不適感,讓他連敬稱都忘了。
陳大人還未開口,內艙門一開,又有個人走了出來。
此人身高六尺,著一襲靛藍錦袍,料子珍重。
從燕三郎的角度看不著他的面龐,隻瞧見他左手上套著一個白玉扳指。
這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連陳大人在他面前好似都矮了半截。
他面對蘇玉言負手而立,像是打量著這個人:“方才在戲台上獨演的,就是他?
確是好身段。
”
“是,他就是玉桂堂的台柱,蘇玉言!
”陳大人語氣恭敬,一伸手將蘇玉言推了過去,“好好服侍大人,自有你的好處。
”
蘇玉言隻覺腹部有一股燥熱躥上,頭暈腦脹,渾身卻軟綿綿地沒有力氣,當即大駭:“你、你給我下了……”
“藥”字還未說出來,藍袍人就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頜,緩緩擡起。
蘇玉言奮力掙紮。
他也是個大男人,又在戲台上長期練習,氣力比看上去更大。
可這人手指竟如虎鉗,他怎麽掰都掰不動。
最糟糕的是,他自個兒的力氣流逝飛快,兩股戰戰,竟連站也快站不住了。
陳大人竟然給他下了這樣的猛藥!
“果然是國色天香。
”藍袍人也笑了,“幾年不來,雲城竟有這等妙人。
陳通判,你費心了。
”他先前在台下看了戲,見獵心喜,才讓陳大人將這名伶帶了過來。
現在手裡的男人卸了妝,倒比台上更加漂亮,加上方才嗆了酒,兩頰紅暈未褪,目光又漸迷離,竟是絕色。
陳大人笑得歡喜,好似他的讚揚十分難得:“哪裡,哪裡!
他定會讓您滿意。
”
“你怎知道?
你試過了?
”
藍袍人漫不經心,陳大人笑容卻僵滯住:“不,不……”
好在藍袍人也隻是隨口一說,擡手指了指內艙房。
陳大人這才放了心,拍掌兩下,“來人,扶進去!
”
即有兩名健仆領命走入,一左一右挾起蘇玉言,把他往內艙房裡帶。
燕三郎看了千歲一眼,目光帶著詢問。
她搖了搖頭,傳音給他:“別人家的閑事,你少管。
”當她的願力不值錢嗎,隨用隨有?
再說這個藍袍人,嘖嘖,點子紮手。
燕三郎翻了個白眼。
既然知道是別人家閑事,她興衝衝跑來扒牆角作甚?
那位名伶已經無力站立,隻能任由他人擺布,但路過柱子時,卻猛地撲去抱住,死不松手。
這一下動作很快。
千歲挑起眉,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我還道他想自盡。
”
亮處的幾人都吃了一驚,大概與她同樣想法。
健仆要掰開蘇玉言的手指,他卻扭頭對上藍袍人,斷斷續續道:“我、我要春寧大典的頭一名!
否則,我寧可咬舌自盡!
”他拚命晃去頭腦中的昏沉,“若別人不動手腳,我憑本事就能奪冠,我、我也知道你辦得到!
”
這話就有些混亂了。
陳通判臉色大變,向藍袍人道:“大人,您不必……”
藍袍人微一沉吟,卻嗤笑一聲:“那有何難?
”
他一步一步向著蘇玉言踱了過去:“你台上的功夫我已經見識過了,很好;現在,讓我看看你其他方面的本事。
若能讓我滿意,保管你如願以償。
”
蘇玉言頭腦漸漸昏聵。
他抓著最後一絲清明確認道:“此話當真?
”
“一言九鼎。
”
蘇玉言指節一點一點松開,健仆立刻將他架進內艙房。
那藍袍人施施然跟了進去。
陳通判立在後頭巴巴道:“大人,這賤民的話,您不必放在心上!
”
內艙房門吱呀一聲關上,隻有藍袍人的聲音傳出來:“有何不可?
隻要他服侍得好。
”
不久,千歲靈敏的耳力就捕捉到一點聲音,不足為外人道也。
陳通判咽了幾下口水,狠狠盯了艙門一眼,轉身出去了。
千歲吐了吐舌頭,細聲細氣道:“走吧。
”
舍得走了?
燕三郎忍不住瞪她。
他都快憋死了!
在這古怪的煙霧裡,好像連心跳都被迫放慢。
“非禮勿聽。
小孩子就不該聽見這些!
”她滿臉都是“我為你好”的神情。
燕三郎懶得吐槽。
千歲抱著他原路返回。
這時畫舫正好路過一片沙洲,千歲借著夜色和水裡的長草掩護,拎起男孩無聲無息地溜了下去。
畫舫上,沒人留意過有兩個不速之客來了又走。
“答應給蘇玉言爭取春寧大典頭名那人,是個異士,地位與修為不俗。
”千歲輕聲道,“要不是他把注意力都放在蘇玉言身上,彈塗煙未必能瞞過他多久。
”
燕三郎“哦”了一聲。
千歲見他面無表情,不由得逗他:“你知道他二人正在做什麽?
”
一個九歲小鬼,能知道什麽?
燕三郎一邊甩著袖子上的水,一邊應道:“知道啊。
黟城張大戶的公子就喜歡玩小相公。
去年他買回家的小倌上吊死了。
”
千歲:“……”好吧,她怎麽又忘了這小子出身與眾不同。
黟城裡有什麽風吹草動,這幫要飯的最清楚不過。
想起這小子種種異常,普通孩子的天真爛漫在他身上完全不見,她忍不住問:“你不知自己生父是誰?
”
他搖了搖頭。
“母親呢,又是做什麽的?
”怎會養出這樣的孩子?
燕三郎不說話了。
他又變回從前那個小啞巴,千歲撬不開他的嘴,隻得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怪我沒出手救下蘇玉言?
”她不會把願力浪費在毫無瓜葛的普通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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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