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5章 醒不過來
顏烈越吃越快,周身也起了奇怪的變化:
皮膚上長出細小的青紫色鱗片,眼睛變作了豎瞳,口裡獠牙開始外翻。
待整顆心臟吃完,他已經變成了徒有人形的怪物。
可是顏烈的意識還很清醒,隻是食欲越發旺盛了。
他一把抓過眼前的夢魘,照準它的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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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千歲怎麽教導,男孩也沒有任何反應。
事實上,無論她和幽魂方才打得多麽驚心動魄,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見他依舊木訥,雙眼無神,千歲心裡微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燕小三,你傻了嗎?
”
這可太不尋常了,燕小三何時有過這麽呆傻的時候?
男孩沒反應。
“燕時初!
”她跟他四目相對,“看著我!
”
燕三郎的確看著她,但目光沒有焦距,仿佛眺望遠方。
“魂魄不全?
”她嘀咕一句,站起來繞著他走了一圈,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杓,“不像哪。
”
此時,外頭犬吠聲又起。
千歲皺眉,有些心浮氣躁了:“又來?
”
果然,兩頭猛犬幾息後又出現了,狂吠著朝男孩衝去。
千歲順手就將它們打發了。
沒有幽魂搗亂,千歲這會兒才有機會仔細觀察:
獒犬倒斃之後,犬屍並沒有留在原地,而是飛快縮小,變成了尋常狼犬的模樣,並在十餘息後緩緩消失,原地空無一物。
算起來,幽魂和她前後一共殺掉六頭獒犬了吧?
可是現場一具犬屍都沒有。
千歲又注意到,原本散在燕三郎手邊的木頭,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雜物堆中,隻露出一角。
她想起自己方才對幽魂胡栗說過的話:
這是燕小三的專屬噩夢。
……專屬麽?
她仔細打量著他。
這時候的燕小三隻有五、六歲吧?
比起兩人初遇時,他還沒有那麽瘦、那麽黑,皮膚也沒有那麽粗糙,甚至還有些膽小——方才猛犬到來時,他在她懷裡抖得像個篩子。
驚恐、膽怯、無助,這樣的燕三郎,她從未見過。
話說回來,這才是小孩子應該有的模樣嘛,怕該怕的。
千歲撫著他的頭頂,輕聲道:“你經歷什麽了?
”才把他變成了後來兩人相遇時的模樣。
其實他說過的。
千歲對比眼下局面,心中明了:
這裡是他的專屬噩夢。
換言之,他把恐懼深深埋在了這個夢裡。
是的,燕小三說過,他母親慘死在兩名外客手裡,他一心報復,結果對方放狗咬他,險些要了他的命。
那麽這就是往事糾結成的噩夢了。
當時燕三郎年幼,從他的視角看狼犬都如同巨獸,因此這兩隻獒犬才會大得像猛虎,外形又誇張。
這個夢以燕三郎為中心,夢中的一切都隨他改變。
千歲心念一動,忽然掀起他的褲腿看了看。
皮膚完好無損,隻在膝蓋有個瘀青,像是跌倒跌出來的,而先前被惡犬咬出的傷口消失無蹤。
不,不對,不是消失,而是還未出現!
她正思忖間,守在身邊的小餓鬼突然向前一躥,爪子撓向燕三郎足邊!
那比毒蛇出擊還要迅快十倍不止,空氣中掠過一道殘影,小餓鬼就已經收爪了,還後退了兩尺。
千歲定睛一看,下意識倒抽口涼氣:
小餓鬼爪中,赫然鉗著一條淺灰色的蚰蜒!
那東西在餓鬼爪中搖頭晃腦,滿是不甘的模樣。
千歲驚訝過後,臉色就沉了下來:“不死心的東西!
”
顯然胡栗還沒有死透,至少留著一縷魂魄化作灰蚰蜒,第一時間鑽入地底躲過了紅蓮業火襲擊,而後悄悄鑽上來,準備給男孩緻命一擊!
橫豎它也出不去,隻有殺掉燕三郎,才有一線生機。
若是被它咬中,燕三郎大概救不回了。
她心中惱恨,連餓鬼一起抓起,扔回琉璃燈去了。
隻聽“嗤”地一聲輕響,燈火微亮,然後就恢復了平靜。
為防幽魂再作手腳,千歲這回仔細檢查了整個夢境,確認再沒有蚰蜒或者別的外來生物入侵,這才放下心來。
“燕時初!
”她將男孩抱進懷裡,輕輕揉著他的後頸,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調呼喚他,“你能不能醒了?
”
這就是所謂的“被困在自己的噩夢裡”麽?
民間有種說法,“魘著了”,即是說自己深陷夢裡而不自知,還以為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看起來,這就是燕三郎當下的寫照。
或許她先前也是?
可她是怎麽出來的,仿佛很容易啊。
那能算是“她自己”的噩夢麽,分明隻是別人的折子戲。
無論她怎樣呼喚,燕三郎都沒有反應。
他就像個斷線的木偶,對外界沒有任何反饋,隻在獒犬出現時渾身顫抖、面露恐懼。
該死的東西!
千歲又殺了八頭獒犬,仍然是兩兩一組,但手段變了,稱得上花式殺犬。
她殺人的手段有好幾千種,殺這種惡犬同樣可以幾千次都不帶重樣的。
可是燕時初到底怎樣才能蘇醒?
門外還有危機在等著他們。
她還聽說,有些人進入夢境之後就再也不能醒來,莫非就是在夢裡被吃掉了?
通常人做噩夢時有保護機制,夢見自己遭受重創或危險時會自動醒來,那就甚事都沒有;可是現在四鳳鎮的夢境卻是幽魂所為,人們即便遭遇危險也無法清醒、返回現實。
千歲都可以推斷得出,若是人的魂魄在這裡受損,現實裡也不好過,嚴重者直接魂飛魄散,隻在人間留下一具空空皮囊。
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喚醒燕小三。
再一次擰斷了兩頭獒犬的脖子後,她煩躁地歎了一口氣。
好想抽他兩個大耳括子啊!
可她心底明白,這麽做大概也沒用,燕小三隻會平白挨打。
看起來夢境裡的時間流逝並不規律,燕小三要是找不回自主意識,這無盡重複的噩夢真地可以持續到地老天荒。
是的,這坑爹的噩夢還能無限循環呢,每一次她殺掉的兩頭獒犬裡,有一頭眼角都帶疤。
可見,她來來回回殺的都是這兩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