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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偶天成》第二百九十七章 墨言表哥

妙偶天成 冬天的柳葉 3271 2024-02-19 17:27

  甄煥是個書生,哪見過這種陣勢,一時之間忘了躲,帶了風的拳頭就打了過來。

  那肌肉盤根錯節的手臂被一雙纖纖玉手牢牢按住,甄妙急切喊了一聲四表哥。

  溫墨言濃眉大眼,平日臉上掛著爽朗的笑,此時卻面色冰冷,看著有些駭人,咬牙道:“二表妹,你放開。

  “放開可以,你不能打人。

  溫墨言沒做聲,這樣拉扯也不像話,甄妙就松開了手。

  誰知手剛一松開,溫墨言那一拳還是打了出去,捶在了甄煥肩頭。

  “四表哥!
”甄妙氣個半死,狠狠瞪著他。

  溫墨言倔強的瞪回來,喘著粗氣道:“二表妹,年前雅琦還好好的,眨眼間人就沒了,你就是心疼你哥哥,也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甄妙知道她這個表哥是個直爽性子,當初溫雅琦爬床那事,根本就沒讓他知曉,想來這次送信,大哥覺得那些事不便在信上說清楚,所以接到信的二舅母和四表哥哪知道緣由,好好一個女兒沒了,定然是憋著火趕過來的。

  當著眾多下人的面,甄妙不好多說,乾脆不理溫墨言,直接向焦氏走去,到了跟前行了一禮:“二舅母,有什麽話,等進了廳裡外甥女再跟您好好說清楚,現在許多人看著呢。

  焦氏看著比上次更老,隻挽了一個簡單的攥兒,插著一根老銀梅花簪子。

  她看一眼甄妙,淚水就下來了。
卻沒有像溫墨言那樣衝動,抿著唇點點頭,還不忘嘶啞著聲音介紹道:“這是你二表嫂邢氏,大前年進門的。

  焦氏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排行第二,一個排行第四。

  甄妙襝衽施禮:“二表嫂好。

  她不著痕跡打量一眼。

  邢氏身量頗高,一張容長臉,眼睛細長,眼角微挑。
頗有幾分嫵媚,目光流轉處又不經意間透出幾分淩厲來,一看就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婦人。

  “表妹客氣了,先帶婆婆進屋吧。
”邢氏側了側身子,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不知姑母在何處?

  女眷間的問答。
甄煥不好插言,聽她提起溫氏,臉色卻冷了幾分。

  這位表嫂可真是個厲害人,一來就挑起刺來了。
二舅母是母親的嫂嫂,按理說遠道而來,母親是該親迎的。
隻是這種場合。
人既然沒出現,那總有原因。
非要問起,那便容易傷情面了,也不知妹妹應不應付的來。

  甄煥看了甄妙一眼。

  “母親因為表妹的事急病了,正歇著呢,二舅母,我先帶您去見了祖母,再去母親那。
”甄妙平靜地道。

  焦氏悲痛過度。
一心盼著見了溫氏問個明白,自是沒聽出什麽。
聞言點了點頭,由甄妙挽住她另一隻胳膊往內走。
邢氏卻心中一跳。

  聽這意思,莫非錯處是在小姑子身上?

  不然就憑小姑子死在自個兒姑母府上,這表妹都不該如此鎮定。

  心中有了計較,邢氏臉色就緩了幾分。

  對那個短命的小姑子,她是沒有半分感情的,隻是小姑子死的蹊蹺,伯府說不準就會因為愧疚補償幾分,夫君走不開,她再不跟著來,豈不是都便宜了小叔子。

  邢氏扶著焦氏往內走,青石路面乾淨平整,下人們衣著精神,走起路來輕手輕腳,見了甄妙幾人就矮下一片行禮,再有那青瓦紅牆,常青花木,隻覺一雙眼睛都不夠用了。

  蔣氏正站在台階上,見人走近了,就下了台階迎過來:“焦太太一路辛苦了,我說去二門迎的,誰知人就到了。

  眾人進了寧壽堂正廳,老夫人正坐在太師椅上候著。

  “老夫人。
”焦氏心亂如麻,說不出旁的話來,矮下身子行了個禮。

  “焦太太快別客氣。
”老夫人不動聲色打量幾人一眼,吩咐丫鬟上茶。

  透明的玻璃杯裡,是上下沉浮的君山銀針,散發著嫋嫋熱氣。

  玻璃杯罕見,邢氏捧在手裡打量了好幾眼。

  焦氏卻顧不得這些,任由茶杯放在一旁的高幾上,啞著嗓子問道:“老夫人,我那閨女,不知怎麽就去了——”

  老夫人沉默下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老夫人,兒媳來遲了。

  李氏走了進來。

  她穿一件紫羅蘭色繡忍冬紋對襟緞襖,蜜色墜流蘇馬面裙,發髻間插著鳳尾金步搖,隨著走路一顫一顫的,晃花了人眼。

  焦氏見了,一直憋在心裡的悶氣就升騰起來,面色頓時變了。

  她沒了女兒,這人卻盛裝打扮,實在是看了刺心!

  見焦氏不高興了,李氏就覺得稍微高興了那麽一點兒。

  沒錯,她就是故意這麽穿!

  憑什麽啊,那小賤人一死百了,旁人都沒什麽事,又是她閨女倒了黴!

  玉兒和王閣老家的親事倒是沒有變故,可冰兒卻是個命苦的,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又尋了戶適合的,打算出了正月就定下來的,結果鬧出這事後,人家又給婉拒了!

  想到這個,若是溫雅琦還活著,李氏都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現在人死了,也隻能給她親娘添添堵了。

  李氏撫了撫鬢發,笑著道:“媳婦吃過妙兒送過來的油酥鮑螺,就卸了妝迷迷糊糊睡著了,誰想到焦太太就來了,我這來遲一步,還請見諒。

  焦氏咬著牙,擠出兩個字:“不敢。

  李氏笑了笑,沒做聲。

  溫墨言再也忍不住:“老夫人,還望您說個明白,我妹子是為何尋了短見!

  “哎呀,表少爺。
你這樣大聲說話我家老夫人可受不住。
這些日子流言蜚語的,可是讓我們老夫人心裡一直難受著呢。
”李氏冷笑道。

  不想讓場面鬧得更難堪,甄妙站出來道:“祖母,我先領舅母他們去母親那裡了。

  說著轉頭,與溫墨言目光相觸:“四表哥,還有什麽比我們更清楚的,你莫要追著祖母問了。

  她清澈的目光中帶了疲憊與沉鬱,像是一股清冷冷的泉水,撫平人心頭的焦躁。
溫墨言那股就快控制不住的怒火降了幾分,勉強點了點頭。

  甄妙和甄煥默不作聲的領著人往和風苑走,到了那裡卻沒領去正屋,而是去了東廂房。

  饒是被悲痛壓的頭腦木然的焦氏,都覺得不對勁了,問甄妙:“妙兒。
怎麽不見你母親?

  “二舅母先坐。
”甄妙在東廂房的大炕上先坐下來。

  幾個丫鬟上了茶點,很快全都退了下去,紫蘇出去前,還轉身關好了門。

  甄妙這才開了口:“四表妹投繯後,我娘痰迷心竅,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現在受不得刺激,還請舅母勿怪。

  焦氏聽的愣住。

  邢氏卻很快反應過來。
拭淚道:“沒想到姑母傷心至此,婆婆您心裡難受,兒媳更是能體會了,還請二表妹給我們一個說法,小姑她到底是因何想不開的?

  甄煥忽然站了起來:“舅母,外甥去叫虞氏來拜見您。
”說完就匆匆走了出去。

  他這麽一走,場面更是尷尬。

  邢氏心裡一動。
莫非小姑的死,和這位表弟有關?

  溫墨言也不是傻的。
拔腿就追,甄妙立刻攔在他面前。

  溫墨言想把她推開,又怕傷著她,氣得臉色鐵青:“表妹,你給我讓開。

  他指著門的方向怒問:“雅琦的死是不是和煥表哥有關?
他是不是做賊心虛了?

  “誰做賊心虛了,墨言表哥,你再不等事情說清楚,就無理取鬧,我就,我就——”

  “你就什麽啊?
還去找祖父祖母告狀不成?

  小時候四表妹去海定府住,可沒少告他的黑狀,每次都害他被脫了褲子暴打。

  見他橫眉怒斥的模樣,甄妙氣得狠狠踩了他一腳:“我就不告訴你四表妹的事了!

  溫墨言頓時老實了,頹然坐下:“我不鬧了,表妹,你說吧。

  看了焦氏和邢氏一眼,甄妙心中歎口氣,她知道,這事不從頭說起,溫氏和娘家就再難走動下去了,剛才大哥避開,也是知道那件事不可能再瞞著了。

  “那年我大嫂早產,傷了身子,就讓一個陪嫁丫頭伺候大哥,大哥喝了許多酒,第二日才發現那丫鬟變成了四表妹。

  屋內響起不可置信的抽氣聲。

  甄妙不想被打斷,快速說道:“後來我和三表姐問了四表妹,原來四表妹存了心思給我哥哥做妾,好等著大嫂不好了扶正。

  她就把後來的打算一一道來。

  “不可能!
”溫墨言臉色鐵青,額角青筋直冒。

  甄妙冷笑:“當時三表姐是想勒死四表妹的,表哥若是不信,就寫信去問問三表姐,我若是有一句胡言,就天打雷劈好了!

  溫墨言氣得站了起來:“你,你胡說什麽!

  甄妙也來了倔脾氣,梗著脖子道:“我沒胡說啊,胡說要遭天打——”

  話沒說完,竟被溫墨言捂住了嘴。

  他這舉動,更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他自己在內。

  呆滯了片刻,他放了手,冷著臉道:“我已經沒了一個妹妹,不想再有妹妹出事了!

  甄妙眨眨眼,心中忽然升起幾分暖意。

  遙遠的記憶閃過,每次這位表哥因為原主挨了打,可下次見著她,照樣是一臉燦爛的笑。

  他這樣的人,是從來不會真的記恨一個人吧,對他來說,憎恨永遠要比笑容費力的多。

  一時之間,後面的話甄妙竟有些難以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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