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婚事
楊殊進宮的時候,剛剛散了朝。
眾多朝臣往宮門走,隻他逆著人流。
為官多年的老臣,多半識得明成公主,見到他,少不得停下來打個招呼。
首相呂騫特意停下擡輿——他年紀大了, 腿腳不便,皇帝體恤,特賜乘擡輿。
“三公子這是去見聖上?
”
對這位年過七十的老臣,楊殊還是很恭敬的。
他躬身行過禮,答道:“是。
”
呂騫笑道:“今日早朝,蔣文峰奏報,京城丐幫已被你們連根拔起。
此事做得好啊!
早年本相做京兆尹的時候,也清理過丐幫,奈何他們狡兔三窟,沒過幾年又死灰複燃。
還是你們年輕人有衝勁,把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比下去了。
”
楊殊回道:“呂相過獎了。
打擊丐幫,非一日一時之功。
現下雖然已經清理了賊窟,但要杜絕後患,還要蔣大人費心費力。
”
聽他這麽說,呂騫笑得更加和善:“三公子說的有理。
”
兩人隻短短說了幾句話,便分開了。
一個出宮辦公,一個入宮面聖。
這在別人眼裡,根本算不得事。
誰不知道呂騫早年落魄的時候,曾經得過明成公主的幫助?
對其後輩多加照應,本是人之常情,何況隻是碰面說句話而已。
可在太子薑盛看來,就有些礙眼了。
文淵低聲道:“呂相對他,可真是另眼相看。
”
薑盛不大自在, 口中卻道:“畢竟有姑母的情面在。
”
文淵又說了一句:“他對殿下可沒有這麽和善。
”
薑盛沒說什麽, 大步前行。
呂騫是首相,向來持身以正。
不管別人對他這個太子怎麽巴結, 他都是公事公辦, 既不親近,也不疏遠。
薑盛之前覺得這樣很好。
他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儲君,呂騫不結黨不偏向,就是最好的態度。
可這些日子以來,不知道怎麽的,心裡越來越別扭。
他是不結黨不偏向,可他對那個小子,好得沒話說。
父皇一提起來,總要說好話。
那小子是沒有皇子名分,可如果有一天……
薑盛越想越不開心。
偏偏文淵又說了一句:“四妹妹好像驚嚇到了,這幾天總是睡不安穩。
三妹妹心疼得不行,想去玄都觀給她求個護身符。
殿下,您最近心神不寧,要不一起去?
”
薑盛突然頓住。
文淵被他嚇了一跳,見他臉上不好看,琢磨著是不是緩和一下。
哪知薑盛又笑了:“好啊!
”
才接回來,就想把人推給他,真是夠著急的。
文家這些年幫他不少,又是自己的舅舅家。
他原本想著,納個表妹安他們的心也好,誰知道他們竟然這樣欺瞞他。
失蹤半個來月,也不知道清白還在不在,竟還想推給他。
現在是太子妃,將來就是皇後,曾經被丐幫擄走半個月的皇後,他還要不要臉了?
該叫他們死心了。
……
皇帝很快見了楊殊,聽他稟完橋洞屍骨一案,笑著點頭:“蔣卿奏報,你出了不少力,這些日子辛苦了吧?
”
楊殊低頭回道:“臣隻是協理,算不上辛苦。
”
“情報都由你一手負責,你所做的事情,不比蔣卿少啊!
”皇帝笑眯眯,“你立了功,說說想要什麽?
朕都賞你。
”
楊殊遲疑片刻,回道:“臣一時想不到,能不能先存著?
”
皇帝哈哈一笑:“行,就先存著。
”
楊殊看他心情甚好,琢磨了一下,開口:“陛下,情報一事,是另一人的功勞,臣想給他求個賞。
”
“你說的是紀維?
”皇帝彈了彈奏章。
“是。
”楊殊道,“他無官無職,隻是因為義憤,甘冒此險。
”
皇帝笑道:“這事需要朕親自開口嗎?
皇城司金牌之下,你盡可處置。
”
楊殊有點尷尬,說道:“他不願意來皇城司。
”
“哦?
”皇帝想到了什麽,“對了,你說他是紀家的子孫,其父兄應該希望他謀個正經出身吧?
”
“是。
”
“這容易,朕封他一個散官就是。
”
說完正事,皇帝又道:“好了,朕這裡沒事了,去看看你姨母吧,她有事與你說。
”
楊殊答應一聲,恭敬告退。
崔順已經在外頭等著了,見他出來,笑眯眯迎上來,領著他去千秋宮。
裴貴妃仍然在玲玎閣,卻沒有作畫,而是與宮人商議著釀梅酒的事。
看到他過來,笑著招手:“你又好久沒來了,大了就不喜歡姨母了是不是?
”
楊殊行了禮,輕聲道:“近日事忙,現下才告一段落。
”
“姨母都聽說了。
”裴貴妃歎著氣說,“那些被拐賣的女子幼童,真是命運悲慘。
還好你們破了案,日後他們不會再受苦了。
”
楊殊淡淡一笑,岔開話題:“陛下說,您有事找我?
”
“哦。
”裴貴妃想起正事,向宮人招招手,“姨母替你留心很久了,快來看看,這些怎麽樣?
”
楊殊就見,那些宮人抱來一卷卷畫軸,在他面前攤開,畫上是形貌各異的妙齡女子。
他的臉色變得有點僵硬。
這不是第一回了。
他出孝的時候,裴貴妃就來了這麽一回。
他還以為,這事已經說清楚了,原來她……
“怎麽了,不中意嗎?
”裴貴妃問他。
楊殊按下心中火氣,說道:“娘娘,臣早就說過了,不考慮這件事……”
他生氣的時候,就會叫她娘娘,自稱臣。
裴貴妃收了笑,正色說道:“殊兒,所謂命運,從來都是愚人之說。
你越把它當回事,它就越成了一回事。
你父親隻有你一條血脈,你不成婚不留後,是要叫他絕後嗎?
”
“楊家不止我一人。
”楊殊口氣生硬,“大哥二哥都有後輩,都是楊家子孫。
”
“可他們不是你父親的兒子!
”裴貴妃這次卻不退讓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
楊殊低下頭,沒再反駁,但也不打算屈服。
他這樣子,叫裴貴妃束手無策。
從小到大,他就這樣,自己不願意的事,誰按都不低頭。
裴貴妃的目光柔和下來,輕聲問:“殊兒,你實話告訴姨母,你不想娶妻,到底是因為批命之說,還是因為……那個姑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