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後山
楊殊想跟去看看,卻被明微拉住:“你別管了。
”
他斜眼看過去:“這事跟你有關?
”
明微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找個地方說話。
”
楊殊秒懂:“去後山。
”
兩人飯也不吃了,大搖大擺頂著夜色去後山。
他們的行蹤沒瞞人,很快傳到了博陵侯府眾人的耳朵裡。
盧氏興奮不已,聲音都提高了:“這個三弟, 真是太胡來了!
大半夜的跟個姑娘去僻靜處,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要幹什麽嗎?
”
博陵侯世子楊軒不悅:“天剛擦黑,什麽大半夜,說話別那麽誇張!
”
“就算這樣,也不合適啊!
”盧氏假裝憂心忡忡,可惜裝得不像,越發眉飛色舞, “聽說那姑娘家裡, 先前卷進謀反案, 她爹給砍了頭,叔伯流放的流放,奪職的奪職。
三弟跟這樣的人來往,實在不像樣,不知道的還當我們楊家跟謀逆案犯有來往呢!
侯爺,您可不好不管。
”
博陵侯聽得眉頭一皺:“那姑娘真是犯官之後?
”
“是啊!
”盧氏越發興奮,“也就是陛下仁慈,要是換成前朝,隻怕她現在還在教坊司呢!
”
二公子楊竣滿不在乎:“不就是個女子嗎?
大嫂也太當回事了。
隻要他不娶回家,身份低又有什麽關系?
玩玩而已。
”
盧氏忙道:“隻怕他不是玩玩。
這姑娘是他去東寧辦差的時候認識的,聽說一路為她保駕護航,還到陛下面前求了情。
自他回京,那些風月場所都不去了,反倒跟這姑娘來往密切。
這太不尋常了, 萬一他真要娶那姑娘怎麽辦?
”
博陵侯夫人一聽,倒是真憂心起來了:“老三這樣是有點不尋常。
侯爺, 要不咱們跟貴妃說說?
他年紀也不小了, 婚事總不好一直拖著,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不盡心呢!
”
博陵侯道:“他的婚事,我們說不上話啊!
”
“他到底姓楊。
”侯夫人說,“這人選當然要貴妃娘娘發話,可為他操持的,還不是我們嗎?
”
博陵侯想想也是:“行,回頭你進趟宮。
”
盧氏暗喜,思索著法會結束就回趟娘家。
……
兩人到了後山,天已經黑透了。
楊殊推開院門,摸索著點燈。
燈光亮起,猛然瞧見角落裡坐著個陰影,嚇得他一哆嗦,還好及時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你坐那幹什麽?
嚇死個人!
”
寧休盤膝坐著,身前擺著琴案,手擱在琴弦上,卻沒有動。
他擡頭看了一眼,吐出兩個字:“觀想。
”
“……有病!
”楊殊嘀咕了一句,坐下來,向外頭招手,“進來吧。
”
明微進屋,向寧休行了一禮:“先生。
”
在寧休面前,她一貫是客氣知禮的。
寧休點了下頭,繼續盯著自己的琴觀想——或者可以叫發呆。
“說吧,你搞的什麽鬼?
”楊殊開口就問。
明微看了寧休,心想他嘴裡雖然兇,果然是全心信任這個師兄的,便道:“有一件事,你應該還不知道。
”
“什麽?
”楊殊漫不經心,理著桌上散亂的杯盞。
“皇帝懷疑你是妖星。
”
“錚——”
“哢嚓!
”
前者是寧休一松手,撥動了琴弦。
後者是楊殊將一隻杯子給捏碎了。
“怎麽回事?
”寧休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
明微便將玄非的話說了一遍:“……我看了八字,和你寫給我的一模一樣。
”
寧休的神情很微妙,問他:“你把八字給她做什麽?
”
他的眼神太有戲了,楊殊原本被這個消息震得心緒煩亂,一下子被他拉回了現實,沒好氣地道:“合婚!
行不行?
”都什麽時候了,會不會抓重點?
“真的?
”
楊殊不想理他,問明微:“所以你就鼓動玄非鬧事?
”
“嗯。
”明微道,“事情鬧開來,就算皇帝想對你動手,也得等風頭過去再說。
”
楊殊的神情,在燈光下明滅不定。
明微無聲歎了口氣,拉過他的手,拔了根簪子,挑他嵌進手心的碎瓷。
她一邊挑一邊說:“從皇帝的表現來看,你先前那個疑問,已經有答案了。
”
楊殊沉默著,聽她繼續說下去:“如果你真是他的私生子,哪怕確實是妖星,他也不會是這樣的表現。
”
楊殊垂著頭,很久沒有說話。
他發現自己並不開心。
或者說,無論結果為何,他都不會開心。
如果他是皇帝的私生子,說明盧氏罵得沒錯,他就是個野種。
而如果他不是,本身與楊家不親近,跟皇帝又沒有關系,就算貴妃是他親母,如今也成別人的妃子。
他真的隻是孤身一人了。
他輕聲問:“那,祖母的臨終遺言,該怎麽解釋?
”
“我不知道。
”明微搖頭,“事實上,我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
為什麽皇帝這麽容易對你起疑心?
我不認為,你值得他這樣看重。
設想一下,皇帝乍然得知,某個臣子可能是妖星轉世,且這個臣子他能夠輕易轄製,他會怎麽做?
”
答話的是寧休:“靜觀其變。
”
明微點頭表示認同:“就算再進一步,無非不再寵信於你,或者慢慢收回權柄。
可他偏偏不提,而是暗中送來八字,偷偷叫易掌院核算。
太小心翼翼了,好像忌憚著什麽。
”
寧休面色一動,想說什麽,又收住了。
挑完了碎瓷,明微撕了塊手帕,綁好傷口:“直覺告訴我,這裡頭有貓膩。
”
可惜有什麽貓膩,別說她了,楊殊自己也是一無所知。
知道皇帝對自己的態度起了變化,他甚至有點難過。
祖母臨終前說的話,到底影響了他。
雖然心裡有怨恨,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偷偷設想皇帝是他親生父親這個可能。
皇帝對他也是真的好,哪怕太子都不如他。
三人默默坐了一會兒,明微忽然開口:“先生。
”
寧休應了聲。
“我把這件事從頭理了一遍,覺得關鍵還在長公主身上。
如果他不是皇帝的私生子,為什麽長公主要留下那樣的遺言?
強行給兒子戴綠帽,哪有這種事?
先生既然已經著手查了,多留心這方面,可好?
”
寧休道:“既然要查,當然各方面都要查清。
”
明微頷首,又看向楊殊:“別的事,目前一籌莫展。
有件事,你還是可以幫忙的。
”
“什麽?
”
明微笑道:“該亮出你真正的八字了吧?
”
寫了四小時,要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