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肉撕開，以枯葉包裹，一人揣一包進懷裡往回走；至於手上的油腥沒地兒洗，唯有在雜草擦兩下，再站在山腳下迎風散散味兒。

　　身上的肉味散去，小兄妹倆摸回父母身邊躺下；借著夜色微弱的一點光，他們先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醒來，確定無人醒來才伸手去推身側的父母。

　　程元西夫婦一個激靈，下意識要喊，明儀趕忙開口阻止。

　　“爹娘，別喊。
”

　　二人低頭去看一雙兒女，擦了擦臉上被驚出來的汗水，“是你們啊！
”

　　程明禮歉意一笑，他的歉意程元西夫婦看不到罷了。

　　“爹，娘，妹妹又打到了獵物，已經烤好了，您們跟我們一起去山腳下吃了再回來。
”在這邊肉味會散發出去，其他人聞到醒來怎麽辦，分還是不分？

　　陳大丫心神安定下來，道：“你們倆留著吃，爹娘不餓。
”

　　“哎呀，娘，我和哥哥吃過了特意給您們留的。
”明儀撲上去在她耳邊嘀咕。

　　程元西坐在陳大丫旁邊，女兒說話自是能聽見，笑了笑，“你們倆呀，大半夜的又跑山裡去，這麽黑的天兒山裡也看不到路；以後別去了，爹娘會擔心的。
”

　　“爹，不是我想去，是我太餓了。
”似模似樣的歎道：“家裡那點子粥不抵事兒呀，餓的睡不著覺，總得吃點東西才能睡。
”

　　程明禮心疼地捏捏她的小臉蛋兒，“爹說過，還有半個月才能到沿海地區，之後的路長著呢。
”

　　“是啊！
還長著呢。
”明儀也憂傷。

　　吃不飽又餓不死，拖著命趕路。

　　“小丫頭愁什麽呀，咱們不是有吃的嘛！
每天晚上咱們要停下來休息，爹娘跟你們一起找地方做了吃。
”陳大丫心疼的摟著女兒，原本的打算行不通了。

　　五十斤糧食敞開吃，吃不了多久；節省一些到了地方定居也需要糧食，她想著省一點是一點，好歹給以後留一條後路。

　　卻沒想到女兒餓的這麽狠。

　　白天沒辦法，晚上總能讓兒女吃一頓飽飯。

　　程元西點頭，輕嗯一聲，“糧食留著佔地方，推著走累人，吃完了爹推著推車可輕松了。
”

　　明儀啞然失笑，程明禮因為明儀餓的隻能出去找食兒的事兒心裡不安，聽完程元西的話也忍俊不禁。

　　最後，程元西夫婦沒吃烤兔子，讓他們自己留著吃。

　　此後一到夜裡，程元西兩口子就會帶上鍋、打上一些水找地方煮上一鍋粥，一家人好歹混個水飽。

　　程元東等人一次都沒察覺，白日裡趕路累很了，隻要不是特意喊，他們不會醒。

　　五十斤糧食看似多，然而也就吃了十天而已；程明禮、明儀兄妹的飯量日漸增長，一天隻有一頓飽飯吃，自然是敞開了吃，好歹讓身體跟得上消耗的程度。

　　“快了，還有幾天能到延海。
”

　　程元西絮叨著。

　　陳大丫也染上了憂色，“不知道前面有沒有城鎮。
”

　　“前面應該會有的，我們一路走來，在一天前地面的乾旱就有所緩解了；想來前面沒有乾旱的情況，即便有也很輕，鎮上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逃荒去的。
”

　　程元西猜的不錯，他們又走了兩天，一路上的情況越來越好；總算在踏進延海範圍的內看到了有人居住的城鎮，然而，逃荒而來的人員也不少，圍在城外。

　　“進城要交入城費，一個人一兩銀子。
”村長從城門口歸來，眉頭緊皺；族裡的人家不是人人都有銀子的，進城就要一兩，哪兒還有多餘的錢買糧食。

　　族人們心哇涼哇涼的。

　　“一個人一兩銀子？
”

　　“他們搶銀子啊！
”

　　“這麽多銀子我們哪兒啊！
”

　　“我們想去靠海的地方，要麽從城裡過，要麽繞過這座城從山上走；他們是在發災難財，我們不想從山裡走就必須交錢進城。
”

　　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隻能算是延海的邊緣地帶。

　　“可是我們沒糧食了，總要買些糧食的。
”

　　“有了糧食從山裡繞路也行，總歸是要過去；族長，組織幾個人進城買糧吧！
”

　　“對，族長，組織人進城買糧。
”

　　族長搖頭，“沒那麽簡單，我們進城之後有沒有糧食，有多少糧食也不一定。
”

　　買不到足夠的糧食，進城一趟意義不大；而且，進去了也不一定會把糧食賣給他們，乾旱的事情城裡的官員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若是把控了糧食購買權，他們進去也是白交錢。

　　而且，城裡隻是說可以交錢進城，可沒說安置災民。

　　這些話，族長沒明說，村長卻明白，程大柱一家也明白；凡是有點子腦子的都明白，可有那幸存僥幸的卻不會想這麽多。

　　“能買到一點是一點，說不定就能買齊呢。
”

　　“族長趕緊讓人進去買糧食吧，要是去遲了沒糧了怎麽辦；那麽多災民聚在這裡，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派人進城買糧食。
”

　　“吵吵什麽吵吵，都閉嘴，讓族長和村長商量。
”

　　“我們吵吵怎麽了？
家裡都揭不開鍋了，再沒糧食我們都得餓死。
”

　　“行了，一人少說一句，咱們等族長和村長拿決定；他們見識比我們多，我們聽著點，大家也冷靜點，不能內訌。
”

　　有個老人開了口，其他人這才冷靜下來，即便吵架時看對方不順眼也不再多言；隻盯著族長和村長，等他們發話。

　　族長和村長頭對頭商量一陣兒，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二人對視一眼，轉頭去找程元西。

　　程元西正在陪女兒兒子說話，壓根沒看到兩人過來，還是明儀眼風瞟到了他們。

　　“爹，族長和村長過來了。
”

　　程元西聽後回頭看去，果真見族長、村長相攜而來，看他們望著他便知是來找他的；停止跟兒女聊天的話題，起身相迎。

　　“族長，村長，您們二位怎麽過來了？
”

　　“我們來找你想商量一下進城賣糧的事宜，進城要一兩銀子一個人，這事兒鬧的；族裡好多人家根本拿不出一兩銀子的進城費用，更別說一家都好些人口，想從城裡走是行不通了，隻能買了糧食從山裡繞路。
”

　　“如今進城不一定買得到糧食，要是買不到糧，進城的費用不就白費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