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祠堂。

　　穆儼和霍惜到時，穆俊，穆仲等人已早早到祠堂門口了。

　　“二哥，二嫂。
”

　　“四弟，四弟妹，五弟五弟妹，七弟八弟。
”

　　打招呼間，穆府其餘小輩也陸續到達。
穆儼堂兄弟八個，除留京的穆望，都在這裡了。
不多時，三房穆昂段氏夫婦也到了。

　　“還以為你不能趕回來過年。
”穆昂笑笑拍了拍穆儼的肩膀。

　　“行程是有些緊。
很多地方還沒去。
年後還要再安排。
”

　　正說著話，黔國公也到了。

　　看了穆儼一眼，“昨下晌才回的？
一路可還順利？
”

　　穆儼神色恭敬，言語卻淡淡：“順利。
”

　　大概習慣了他這樣寡言少語的樣子，黔國公也不在意，一邊擡腿往祠堂裡進，一邊對身邊的穆儼說道：“我已派人去請你……母親了，但她不願隨下人回府。
”

　　“侄兒已知，惜兒早些天也已派人去請她，母親說下晌再回。
”

　　黔國公嗯了聲，“你母親不止是你大房的長輩，她還是身負誥命的一品侯夫人。
下晌你夫婦二人出城去迎一迎吧。
”

　　“是。
”

　　霍惜在後面聽到也應了一聲。
目光往兩邊掃了掃，今日來祠堂祭掃的人，嫡房庶房都來了，除了男丁及孫輩，就是各房的正室夫人。
君姨娘等妾室是沒有資格到場的，哪怕二房的夫人不在，她也沒資格代表。

　　就是老侯爺的妾室，三爺穆昂的生母方姨奶奶也沒來。

　　“開始吧。
”隨著黔國公的一聲吩咐，祭祀開始。

　　霍惜錯後段氏一步，在她身後跟著她的動作大禮跪拜……

　　一個時辰後，繁冗的儀式結束，各房各回各院。

　　用過午膳，歇過晌，夫妻二人前往城外迎接餘氏。

　　自先侯爺去後，餘氏就一直呆在水心庵靜心修行，每年也就是除夕這天回府，次日用過午膳又會回庵中，連初二歸寧都沒回去。

　　“母親初二也不回娘家？
”

　　“外祖父母都不在了。
”

　　霍惜默了默。
這些年看過聽過很多，知道世間女子不易。
嫁了人，娘家再回便是客了，父母不在，連客都不是了。
若夫死無子，在夫家連存身都難。

　　“我算知道，為什麽很多女人拚了命也想生個兒子了。
”

　　穆儼看她，把她的手握在掌中輕輕捏了捏。
你還有我，我不會留你一人孤單在世上。

　　不多時，餘氏的馬車徐徐由遠即近。

　　夫婦二人下車，“母親。
”

　　車內老嬤嬤掀開車簾，餘氏露出笑臉：“等久了吧。
天冷，何苦來迎我。
又不是不認得路。
”

　　“這是我夫婦應該盡的孝道。
本該到庵裡接您的。
”

　　“何苦大老遠去接我。
一來一回再凍著了。
是我交待不讓你們去的。
要我說，隻在府裡等著就行，連出城都不必，你們非要來。
”

　　餘氏看了眼夫婦二人，暗自點頭，“回吧。
回府裡再敘話。
”

　　“是。
”

　　回到府裡，霍惜已早幾天讓人把屋子收拾妥當，她一到，屋裡各個角落燃起火盆，暖和和的。
餘氏微笑地坐在鋪了厚毛毯的椅子上，舒服地喟歎道：“府裡比山上暖和多了。
”

　　霍惜便說道：“那要不母親留在府裡吧，也讓我和夫君盡一盡孝道。
這些年我二人不在，未能在母親面前盡孝，心中有愧。
”

　　餘氏擺擺手：“我不缺人伺候。
何況這些年儼兒時常派人問候，送這送那，哪裡沒盡過孝道。
”

　　“那母親在府裡住到天氣暖和再走。
”

　　“不了，我還是明日和你們用過午膳就回了。
還是山上清靜。
”

　　霍惜還想再勸，穆儼施禮，“是，明日兒子送母親回去。
”

　　餘氏看著霍惜笑道：“你不必覺得心中有愧，我這些年習慣了山上的日子，每天聽著晨鍾暮鼓，才能安睡。
”

　　霍惜隻好罷了。
與她閑聊了幾句，見她果真對山下的生活興趣不大，對府中、市井中的奇人軼事，諸多八卦也沒多大興趣，也就沒有繼續往下說。

　　不多時，餘氏把他們趕了出來，夫妻二人在府中閑逛。

　　霍惜有些感慨，“都說山上一日，世上千年。
在山上不知世事流轉，隻封閉內心，清心寡欲過自己的日子，不理會塵世一切。
我定是過不了這樣的日子的。
”

　　扭頭看他：“你呢，願意過煙花璀璨般短暫的日子，還是清心寡欲年華永壽？
”

　　穆儼抱著她，看著眼前府中的景緻，搖頭：“都不要。
我隻想和你過一世有情有愛的日子。
”這一世有她，隻要有她，怎樣都好。

　　府中的下人，偷偷地在看世子和夫人。

　　自從世子和夫人進府，他們覺得連呼吸都甜了。
府裡主子不少，還從來沒發現哪一房的老爺夫人，少爺少夫人有世子夫婦這樣的。
當著下人的面都手牽手。

　　搞得年輕還沒有成親的下人們都想找人暖被窩了。

　　日落黃昏，府中各處點起燈燭。
各房大小主子齊聚中院的花廳，除夕夜吃團圓飯是穆府的傳統。

　　除去在京城的四房，今年是穆府三房人聚得最齊的一次。

　　三房人總有大小主子二十八人，分坐四桌。
三房人丁最旺，雖然孫輩隻有兩人，但包括姨娘等人，三房一共有主子十六人。

　　等三房的穆佐穆佑成親，再加上孫輩一生，三房人丁會更旺。

　　流水一樣的佳肴輪番端了上來，直衝擊人的味蕾。
霍惜本來還不覺得餓，這一看竟餓了。

　　“是不是比京城的穆府要熱鬧？
”君姨娘忽然朝霍惜看來，笑著說了一句。

　　府裡中饋一直是君姨娘打理，除夕這樣的宴席也一向由君姨娘帶著烏氏安排，哪怕今天大房餘氏回府，哪怕今年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府裡，君姨娘也沒想過要過問她們的意見。

　　她當主人當慣了。

　　霍惜笑笑，“是啊，還是這邊熱鬧。
京城也就我們幾人，剛好能湊一桌，和這裡一比，倒顯得格外冷清。
但好在六少爺是個會逗趣的，年年有他在一旁逗趣，連著太夫人和我們每人都樂呵呵的，飯都能多吃一碗。
”

　　君氏頓了頓，這才想到她還有一個兒子在京城。
就活在穆儼這小子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