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殷侑
馬沒騎成,還免費替馬看了病。
驛丞總算大方了一回,拿了壇自己釀的綠蟻酒送給他們,那十文錢就不退了。
今日春分,雖是在路上,元楨特意讓人進縣城裡殺了隻羊,也算是給大夥兒加餐。
見元楓他們回來,楊麗娘特意從船上跑下來向他報告:
“蘇參將,義昌節度使到咱們船上來了!
少將軍留他吃飯,他還點名要見您。
”
“點名?
我可不認識他,他又如何知道我的名。
”元楓有些奇怪。
“他說剛才在浮河閘口上見過您,帶著幾個侍衛,穿著將官皮甲,不是您還有誰?
”楊麗娘跟大家一個船隊裡待了幾天,熟識起來。
殷節度使剛才就在附近?
可當時附近,除了調解糾紛的衙役穿著衙門服飾,其他都是平民裝扮,更別說節度使這樣的三品大員,前呼後擁的,哪能看不見?
李奏與元楓對視了一眼。
元楓上了客船,洛泱和李奏則往尾船走。
李奏問她:“你怎麽還會治馬腿?
”
“因為教我的赤腳郎中,本來就是個獸醫啊!
”
洛泱蹦蹦跳跳的上船去了,一旁的阿冽就差沒仰天長笑起來:“公子,小娘子意思是,她把您當成馬來治了!
”
“你要這麽多話, 就和柳青換一個崗。
”李奏怎麽覺得, 一點也不好笑?
阿冽立刻老實了,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為了不讓李好古認出來,柳青這幾天就沒怎麽下船,天天待在艙廬裡, 還不把人悶死?
還好他是宦官, 被關習慣了。
正想著宦官,李好古身邊的小太監來登跑了過來, 對李奏說:“李六郎, 禦使說了,讓你和蘇娘子、李十三郎到客船去, 殷節度使要見你們。
”
“還有我?
”
阿冽在家中排行十三, 到了漳王府又賜了“李”姓,叫李冽。
他到後艙叫上洛泱,三人跟著來登入了客船。
座上的殷侑一見洛泱就笑道:“想不到, 蘇將軍府裡出人才啊,連親軍侍衛也和別處不同,剛才我就沒認出你是個小娘子。
”
“那我也沒認出,站在我們後面的田舍郎,是殷節度使。
”
行了禮,洛泱挨著李奏、阿冽站在元楨他們後面。
李好古卻對她招招手說:“難得殷節度使誇你, 你就坐到你們少將軍後面吧。
”
元楨、元楓卻同時站起來, 讓她坐到兩人中間。
李好古沒說什麽,可站在他旁邊的楊麗娘卻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啊, 這小妮子還挺有手段的。
我和這位蘇少將軍同船好幾天,話都沒搭上兩句。
他竟然對她那麽親?
洛泱不想那麽顯眼,推辭了一下。
李好古認為是她不好意思, 便對麗娘說:
“你過去陪你師傅一塊坐吧,她能教你跳舞, 還能教田舍郎種田, 真是個少見的女子。
”
麗娘大喜, 連忙過去拉著洛泱在蘇家兄弟中間坐下:原來兩京男子喜歡的是聰明女郎, 那我以後也不用裝甜賣傻了。
見她們坐定,殷侑問道:
“蘇小娘子住在將軍府裡, 居然知道用竹筒做引水渠,打孔滴水灌溉的方法,真讓老夫大開眼界。
今日你們走後,老夫便當場做決定, 隻封半邊閘門, 讓浮河保持一定水位, 過後還要在沿河農莊推廣這個竹渠滴灌的方法,減少用水。
”
殷侑過來之前換了件常服, 他雖是節度使,卻是文官出身, 一身圓領長袍更顯得他文質彬彬。
李好古讚歎道:“殷節度一心為國,聖上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去年您初到這百廢待興之地,今年就能讓流民回家,重新開始勞作, 真是不容易。
”
“我這還有三萬義昌軍要吃飯,不勞作不行啊!
難道還能總向聖上伸手要糧?
唉, 就是勞作的人太少了, 老弱婦孺不頂用, 年輕的田舍郎又數量不足.”
洛泱見殷侑沒再說下去, 便試探著問:“是因為年輕人都出家當和尚了嗎?
”
問這話, 是因為今天在閘口旁,那兩個大嬸說的話,讓她印象太深刻了。
“小娘子連這都知道?
”殷侑呵呵笑著,看她的眼光更是好奇: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之前連續幾年戰亂,戰爭損失了不少士兵,重新征召,軍隊又耗掉了一部分兒郎,旱災之年,農戶太難了。
”
“北方旱災也不是一兩年了,難道就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元楓今天看到妹妹的滴灌方法, 才知道還是能有辦法緩解旱情的。
殷侑對著蘇家兩位少將軍撅撅胡子,笑道:“隻要不打仗, 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
說話間, 簡單晚宴的菜就陸續送上來了,除了元楨準備的羊肉, 還有殷節度使帶來的瓜果蔬菜, 他知道,新鮮的蔬菜,是船上最缺的東西。
洛泱指指桌上的黃瓜、絲瓜道:“殷節度使,這些剛成熟的瓜,你們種得多嗎?
”
“蘇娘子愛吃?
還有,我讓他們再送些過來。
”
殷侑沒什麽架子,蘇知遠又是舊識,他知道蘇將軍有個掌上明珠,看元楨的態度,他猜這位女子十有八九是蘇知遠的女兒,說女侍衛,隻不過保住她爹那張老臉罷了。
楊麗娘心想,這正是展現自己聰明的好機會,她連連點頭道:
“黃瓜我也喜歡,切開來敷面,皮膚滑滑的。
”
“哦?
我隻知黃瓜生吃可以解渴,沒想到還能敷面,這是邊敷邊吃嗎?
要不,豈不是很浪費?
”
楊麗娘沒想到這個問題,訥訥的不知如何回答。
洛泱微微一笑:
“殷節度使,您天旱種黃瓜、絲瓜,那才是浪費。
黃瓜、絲瓜、苦瓜,這些瓜菜需要用大水澆灌,不如改成種長豆角。
再說,您的齊、德、滄、景四州河流縱橫,現在地表缺水,地下並不缺水,多打井也是一種對策。
”
“啊呀!
”殷侑一臉認真的站起來給洛泱行了個禮,洛泱趕緊起身偏開,笑道:
“使不得,這這是我聽那些種過田的親兵侍衛說的,是他們的經驗之談,對吧,李六郎?
”
上次李奏在船上和洛泱談起過旱災的事,洛泱說的“佔城稻”他要派人去找,她還說了另外幾個法子,可行性倒是很強。
她剛說的多打井、改種少水蔬菜,就是其中兩條。
現在她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還真是出乎李奏意料之外。
“李六郎?
之前我看你也幫著劈竹子的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好法子?
”殷侑這時並不認識李奏,隻當他是蘇府親兵。
李奏面色平靜,毫不遲疑道:“還有,節度使要讓百姓多種樹。
”
種樹?
這比挖井、種豆角難理解多了。
殷侑追問道:“種樹不是更耗水?
又不能變成食物,這對緩解旱情有什麽用?
”
“一年沒有用,三年、五年後總會有用。
數年戰火燒毀城池、村落,重建家園大家又大量砍伐樹木,不但造成水土流失,同時還會影響降雨。
”
好吧,這都是洛泱的原話,為了解釋樹木對降雨的影響,她還給自己畫了一幅從水到雨再到水的變化圖。
雖然當時自己半信半疑,但因為想了好多遍,竟然也能脫口而出了。
李奏瞄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洛泱:
看她那背影姿勢.
像是師傅考了學生
那般得意洋洋!
當時的你還未曾使我著迷
隻是春風吹入我眼睛
當時的我還未曾令你動心
隻是月光照入你夢境
月光光,水汪汪
漕河柳剪燕成雙
但願他年憶起時
不見淚兩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