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每天都能見到父母,早中晚也跟逍遙王府這邊樣,都坐在起吃飯。
但心遠了就是遠了,即便天天待在起,也總是格格不入的。
就仿佛他隻是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并不是真正的家人。
而每次與父母談話,都更像是例行公事兒。
彼此之間的牽連,僅僅隻是因為靈劍山,而非因為家人。
其實上官子越能感覺到,父母是想與他親近的。
可他們的那種親近,永遠帶着試探和算計。
關心幾分?
敲打幾分?
靠攏幾分?
冰冷幾分?
每天都在拉扯。
既想要上官子越明白他們那深沉的愛,對他們多些親近,又要防着上官子越依賴他們,生怕上官子越不能保持清醒,擔當重任。
因此,這份‘親近’十分别扭。
别扭得讓上官子越喘不過氣。
别扭得讓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多餘的人。
甚至他認為,他是家裡人的負擔。
隻要他在山莊裡待着,那家裡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歡聲笑語。
于是,經受了三個月的煎熬後,他終于來到逍遙王府。
在逍遙王府裡,關心就是關心,擔憂就是擔憂,直白且熱烈,能讓人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心意。
而這種心意,才是他渴望已久的啊。
個人若是沒有感受過溫暖,那他定可以熬過寒冬臘月。
就譬如從前的上官子越。
他獨來獨往,沒有感受過任何人情世故。
所以,不管父母如何待他,他都不放在心上。
隻覺得自己身為靈劍山的少主,就該過這樣的日子。
直到他認識逍遙王府的衆人,與蜀國皇室打了交道,看到了真正的家人!
切都變得不同。
他,竟也會感歎不公,也會開始委屈……
上官子越沒有說話。
他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可腦海中卻不斷拿逍遙王跟逍遙王妃和自己的父母作比較。
越比較,他的眼淚就越是忍不住。
到了最後,逍遙王妃徹底慌了。
她何曾見過這樣的上官子越啊?
..
連忙命人去找逍遙王,要讓逍遙王回來。
心想着,也許上官子越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對她說?
或許男人跟男人對話是最好的!
暖寶也及時開啟了讀心術。
從前的她,從未成功侵入過上官子越的内心。
但這次,也不知是因為上官子越的心牆塌了,還是她的神力高了。
讀心術剛剛開啟,她立馬就感受到了上官子越所有的感受!
像是心與心被連在起樣,暖寶的胸腔陣陣難受!
就仿佛,她承受過上官子越所承受過的切。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子越哥哥你别哭啦,男兒有淚不輕彈。
娘親已經派人去找爹爹了,你若有什麼委屈的事兒跟爹爹說,讓爹爹給你做主。
”
暖寶捂着自己的心口,切斷了讀心術。
又悄悄對上官子越使用了神力,疏散他心中的那股委屈。
“不……不用了。
”
漸漸冷靜的上官子越終于緩過神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以哭鼻子的方式,發洩了自己的委屈。
尴尬之下,就連說話都有些結巴:“我沒……沒受委屈,是廖嬸的小辮子編得太緊,我頭疼。
”
“什麼頭疼?
誰頭疼了!
”
逍遙王的聲音從院子處傳來。
他剛從宮裡回王府,便撞上了要外出去尋他的人。
說是什麼上官公子哭了,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要讓他回來做主!
逍遙王聽,腳底就跟生風樣,急忙就往永樂院奔。
什麼委屈不委屈做主不做主的?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上官子越哭了!
那兔崽子居然會哭?
!
逍遙王表示很懷疑。
他幾步就沖進屋裡,盯着上官子越看了好會兒。
“喲,真哭了?
”
逍遙王啧啧兩聲,自問自答:“嗯!
眼睛紅腫,臉上還有淚痕,确實是哭了。
”
暖寶:“……”
上官子越:“……”
前者無奈,後者尴尬,都無言以對。
唯有逍遙王妃,巴掌拍到逍遙王的手臂上:“你說什麼胡話呢?
趕緊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這孩子直沉穩懂事兒,什麼時候這樣子過?
他好歹也叫你聲叔,叫我聲嬸,咱們定要給他做主!
”
“咳,多大點事兒啊!
”
逍遙王被逍遙王妃瞪了幾眼後,也巴掌拍到上官子越的肩膀上。
“兔崽子别哭了,天塌下來還有老子這高個子頂着,你哭個什麼勁兒?
大中午的,哭得你嬸子和暖寶都不能好好吃飯,你怕是想挨揍?
來,跟老子去書房,有什麼事情你跟老子說!
”
“祁叔,我沒……”
“走!
”
逍遙王話都沒讓上官子越說話,就直接把上官子越拎走了。
是的。
拎走的。
他把拽住上官子越的衣領,把上官子越從凳子上拎了起來。
就像老鷹捉小雞樣,路把上官子越給拎到書房去。
上官子越動不動,就這麼乖乖讓他拎着。
畫面看起來十分滑稽。
暖寶呆呆看着離去的二人:“娘親,子越哥哥不會挨揍吧?
”
逍遙王妃用不确定的語氣,說了句十分肯定的話:“你爹爹不敢!
”
暖寶不太放心,扯了扯逍遙王妃的衣袖:“娘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呀?
”
同樣有些不放心的逍遙王妃想了想,點頭應道:“是得去看看!
”
“走!
”
“走。
”
大号不放心跟小号不放心牽着手,貓着腰,蹑手蹑腳往書房去。
快靠近書房時,暖寶還特地用神力屏蔽了自己和逍遙王妃的氣息和腳步聲,以免被裡面那兩個武功高強的人發現她們來偷聽。
二人悄悄走到書房門口,将耳朵貼在門上。
很快。
屋裡就響起兩個男子漢對話的聲音。
逍遙王:“這裡隻有你我二人,說吧,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雖比不得某某山某某莊,但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能幫你的。
”
上官子越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多謝祁叔關心,切都好。
”
“切都好?
”
逍遙王顯然不信。
“切都好你哭什麼?
還特地在我媳婦兒和閨女面前哭?
安的什麼心啊?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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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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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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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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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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