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司空見面的日子安排在四月十五。
也就是太後大壽後的第三天。
這天，暖寶起了個大早，内心十分激動地出了門。
等她來到百寶居時，百寶居都還沒挂上營業的牌子呢。
好在蔡掌櫃知道今日暖寶要來，老早就開了半邊門，裝模作樣地在門口清掃。
瞧見暖寶下了馬車，還露出意外的神色：“哎喲，這大早的，小郡主怎麼來了？
”
“我們小郡主說，有些日子沒吃你們家的巧克力了，惦記得很。
”
秀兒邊應話，邊抱着暖寶進了百寶居，臉不紅心不跳的。
蔡掌櫃也是老演員了。
立馬笑着跟上：“小郡主想買什麼東西派人過來說聲就是，百寶居定會幫小郡主挑揀好了送去。
”
“誰說不是呢？
你們百寶居辦事兒啊，素來是穩妥的。
隻是今日正巧路過，瞧見你們店竟開了門，就進來看看還有沒有别的東西要買。
”
秀兒抱着暖寶直接上了二樓，說話時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半分相熟的親熱。
“那就是緣分了。
”
蔡掌櫃緊緊跟在後頭，笑道：“咱們店啊，平時沒這麼早開門。
今日趕巧了，小的來得早，所以就先把門開了。
”
說着，又道：“對了，店裡最近新得了些小零嘴，味道不錯。
就是數量太少了，所以小的沒有上架……”
“小零嘴？
”
暖寶眼睛亮：“那我要可要嘗嘗~”
“得咧，還請小郡主跟小的來。
”
蔡掌櫃像是接待貴客樣，将暖寶和秀兒帶去了賬房。
幾個人剛進賬房，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開個店不容易啊。
除了要會做買賣，還得會演戲。
明明是夥人，卻活生生整出了特務接頭的感覺來！
這刻，暖寶好想快快長大。
頂多再過幾年，就不怕掉馬甲了。
……
醉仙樓。
司空宿都沒睡。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直接就從窗戶躍出，避開了北國六王爺，單獨往百寶居的方向去。
自打大豹氣呼呼回醉仙樓，說蜀國小郡主嫌棄它，讓它回自家宿主身邊的那刻起，司空就确定了暖寶是異世者的身份。
并且還确定，暖寶也知曉他司空是個異世者。
否則暖寶絕對不會說出，讓大豹回去找宿主這樣的話。
再加上百寶居發展迅速，又處處拿蜀國郡主來作宣傳。
因此司空很快就猜出，暖寶是百寶居的幕後東家。
這切都太巧了。
異世者！
現代物資！
蜀國郡主最愛！
這些詞條組合在起，再猜不出來就枉為現代人。
隻是司空不明白。
為什麼暖寶會放大豹回來？
既然她是個異世者，又有這麼多的現代物資，那說明她定有空間才對。
有空間，就會有空間精靈。
也就是說，暖寶肯定知道空間精靈對于個異世者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明明她已經馴服大豹了。
――哪怕大豹不能成為她的空間精靈，或是她瞧不上大豹，也不該‘放豹歸山’才對。
――畢竟我是北國将軍啊，北國對蜀國又不懷好意。
――如果她真是個小孩，這倒也罷了。
――可偏偏她是穿越來的，不可能不知道我是敵國之人。
――如果我是她，我定會殺了大豹。
――因為大豹死，我也會死。
而北國，自然就會缺少個将軍！
――但她将大豹放回來了，這是為什麼呢？
――難不成，是大豹被策反了？
――不！
大豹是我的空間精靈。
它可以離開我去别人的身邊待着，卻絕對不能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司空腦子裡亂糟糟的，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暖寶。
對于他來說，不管暖寶有什麼目的，他都得想辦法弄清楚才行。
司空來到百寶居時，百寶居的大門已經完全敞開了。
蔡掌櫃早到樓等待着。
瞧見司空過來，立即便帶着他上了二樓。
二樓的賬房裡，暖寶正在翻閱賬簿。
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她的手微微顫了顫，紙張從手指間滑落。
吱呀――
房門被守在外頭的秀兒打開。
暖寶擡眸望去，着身藏青色長袍的司空，就這麼筆直地站在門外。
四目相對。
在看到對方的那瞬，彼此的心都咯噔了下。
司空印證了自己所有的猜測，顆心越發沉了下來。
而暖寶，則覺得她與司空今日這短短幾米的距離，比跨越了萬水千山還難得。
“司空将軍，又見面了。
”
瞧見司空站在外面，久久沒有進來，暖寶率先開口。
隻是這次，她的語氣十分老練，跟前兩日在太和殿完全不同。
司空回過神來，跨步進入賬房。
淡淡笑道：“郡主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
“是嗎？
我看未必。
”
暖寶作了個請的姿勢，讓司空坐下：“至少在司空将軍這裡，我的切都在你的猜測之中。
”
“還得多謝郡主給出的提示。
”
司空十分随意地坐到暖寶面前，坦蕩得很：“否則就算我再聰明，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
“秀姑姑。
”
暖寶朝門外的秀兒喊了聲，秀兒便自覺将門關上。
整間賬房裡，隻有暖寶跟司空二人。
不過暖寶并不打算見面就自爆身份跟司空相認。
她想先套套司空的話，窺視下他内心更多的想法，再作決定。
這是她昨夜想了大半宿，深思熟慮的結果。
哪怕上世，司空是她的大哥。
哪怕她思念着司空，很高興能在這裡與他相遇，也想要跟他相認。
但她卻清楚，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因為眼前的不僅是蘇見，也是北國的将軍。
就如同她不僅是上世的小暖，也是蜀國的郡主。
她有着前世的記憶，對前世的親人有感情，卻也不能讓這世的家人有危險。
她必須得知道，重新活了次的蘇見，還是不是那個溫暖的大男孩？
他有沒有在北國的影響下，成為個隻懂殺戮的冷血動物？
他對蜀國，究竟有沒有威脅？
有着多大的威脅？
隻有将這些事情弄明白了，暖寶才能安心跟他相認。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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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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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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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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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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