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訴他，搶占市場是必須的，但這個市場不是京都城，而是其他地方。

　　咱們‘多味館’在京都城裡，總号加分号已經有五家店了，不需要再繼續增加。
”

　　暖寶沉吟片刻，吩咐珍珠：“另外，早市不用開，光是午市和晚市，就足夠大家夥兒忙了。

　　抽空多培養幾個好大廚吧，這比什麼都實在。
”

　　“郡主是擔心後廚那幾個師傅會撂攤子？
”

　　珍珠是個好學的人。

　　以往在唐府，隻要遇到不懂的地方，她都會問秀兒。

　　如今到了暖寶面前，也下意識問了句。

　　待問題問完，才驚覺自己膽子太大。

　　――哎呀！

　　――珍珠啊珍珠，你是怎麼回事兒？

　　――這一位是主子啊，又不是秀師父，你怎麼敢朝她發問啊？

　　――主子是何等人物，豈會給你這個蠢笨的東西解惑！

　　“郡主，我……”

　　“後廚裡的那些師傅，都是跟我們王府或者劉府簽過死契的，他們敢撂什麼攤子？
”

　　暖寶擡頭看了珍珠一眼，笑道：“心有疑慮就問，這是好事兒，别緊張。
”

　　見珍珠好學，暖寶也不介意多解釋幾句，就當是在教她了。

　　“多培養大廚，一來，可以讓大家夥兒輪流休息，不至于把身體累垮。

　　二來，多培養一些大廚，也好為日後新開的分号做準備。

　　三來……正如劉三舅舅所言，眼紅咱們‘多味館’的人不少。

　　随着‘多味館’的生意越來越火，京都城中勢必就會出現其他的蓋澆飯。

　　蓋澆飯易學，但好味道不容易被複刻。

　　同樣的價錢，食客們總會選擇味道更好的那一家。
”

　　珍珠見暖寶不僅沒生氣，反倒還耐心給自己解釋，内心激動的同時，膽子又大了一些。

　　“奴婢不大明白。
”

　　她搖搖頭，詢問暖寶：“既然京都城以後會出現更多的蓋澆飯，那就說明蓋澆飯在城内的市場還是很大的。

　　既然市場這麼大，您為什麼不讓劉東家繼續在城内開分号呢？

　　蓋澆飯可是咱們‘多味館’開創出來的，難道要讓咱們眼睜睜看着别人去掙錢？
”

　　暖寶聽言，深深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這個人啊，确實好學求上進，還刻苦努力。

　　但因為出身的原因，再加上她來長樂園的時間太短，所以眼界還是不夠大，隻知道盯着眼前這一畝三分地。

　　不過沒關系。

　　凡事兒都有個過程，慢慢來吧。

　　能有這麼個踏實肯幹又忠心的人，也是很難得了。

　　“郡主，是不是奴婢說錯了什麼？
”

　　珍珠見暖寶半晌沒應她，趕緊道：“可是……可是奴婢确實不大明白，為什麼有銀子咱們不掙，反倒讓别人去掙？

　　而且劉東家對開分号的事情也很上心，如果奴婢冷不丁去跟他說，不讓他繼續在城内開分号……

　　郡主，這話是奴婢能說的嗎？
要不要讓姜侍衛或者唐侍衛去說？

　　奴婢剛去‘多味館’沒多久，奴婢擔心劉東家他……”

　　“擔心什麼？
”

　　暖寶一聽就知道珍珠在想什麼。

　　這丫頭何止是剛去‘多味館’沒多久？
這來長樂園伺候也沒多久啊。

　　說到底，就是覺得自己資曆不夠，對上劉老三會犯慫。

　　“珍珠啊，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派你去‘多味館’嗎？

　　‘多味館’是我和劉三舅舅一起合夥開的店，可我瑣事纏身，注定沒法像劉三舅舅一樣，時常到店裡巡視。

　　所以，我必須要在店裡安排一雙眼睛，而你，就是那雙眼睛。

　　我讓你過去，是讓你代表我看好‘多味館’，而不是讓你低人一等，受限于誰。
”

　　說到此，暖寶拍拍珍珠的手：“所以，别怕，你代表的是我，傳的也是我的話。

　　劉三舅舅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或不滿意的，他自會來找我，明白了嗎？
”

　　“是！
明白了！
”

　　珍珠眼睛閃閃發光，内心無比激動。

　　――眼睛！

　　――我是主子的眼睛！

　　――我代表的是主子！

　　――對！

　　――我代表的是主子，我絕不能給主子丢人！

　　“好，現在再回到方才你問我的那個問題。

　　既然蓋澆飯在城内還有市場，為什麼我們自己不開分号，反倒讓别人去掙錢？

　　這很簡單，因為市場之外還有市場，相較于京都城的市場，我更看重整個蜀國，乃至四國的市場！

　　你得去提醒劉三舅舅，不要因為眼前的小利而忘了最初的目标，做出丢西瓜撿芝麻的事兒。
”

　　暖寶笑看着珍珠，語氣平緩：“而且啊，我方才也說過了，蓋澆飯易學。

　　再加上這個買賣，它門檻并不高，有銀子呢，就開個店面，沒銀子，擺個小攤也能做。

　　我們想要把整個市場都吞掉，這根本就不現實。
”

　　暖寶給珍珠舉了個例子：“就像滿大街賣燒餅的，隻要會做燒餅，都能出來擺個攤。

　　你可曾見過，誰吞掉了京都城整個燒餅市場？

　　無非就是誰家燒餅好吃，生意就好點，掙的銀子多一些，誰家燒餅不好吃，就掙得少點。

　　蓋澆飯也是一樣的，雖說這是咱們‘多味館’開創的飯菜，可你沒法阻止别人來模仿。

　　既如此，還不如趕緊把分号開到别的地方去，争取早日讓‘多味館’遍布四國，以免被别人搶了先機。
”

　　“對啊！
奴婢怎麼沒想到呢？
”

　　珍珠一聽暖寶這話，恍然大悟：“蓋澆飯本來就是咱們‘多味館’開創的，自然也該由咱們開到其他三國去！

　　既然沒辦法吞掉整個市場，那我們就得搶占先機啊。

　　倘若我們因為京都城的這點小利而拖住了自己的腳步，讓别人先去外地賣了蓋澆飯，那我們哭都來不及了！
”

　　說罷，珍珠又喃喃自語：“會做買賣的人都不傻，保不齊現在都有人偷學蓋澆飯要去外地做買賣了……”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
”

　　暖寶看着珍珠這副樣子，欣慰地點點頭：“做買賣，也許可以一家獨大，但絕不可能獨占市場。

　　咱們‘多味館’要做的，是領先，而不是壟斷。
”

　　“是！
奴婢明白了！
”

　　經過暖寶的一番提點，珍珠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又被開發了一次。

　　她連忙朝暖寶行禮告退：“奴婢這就去找劉東家，把郡主的意思傳達給他。
”

　　珍珠走得很急。

　　生怕去晚了，外地市場會被其他人搶占。

　　而暖寶呢？

　　她給珍珠講課講得口幹舌燥，正吩咐月兒去泡茶。

　　結果，這茶還沒喝上，魏思華就來了。

　　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一進到屋裡，目光就被暖寶頭上的絨花給吸引。

　　――那不是我買的絨花嗎？

　　――沒想到都過去兩年了，暖寶竟還戴着！

　　――哈哈哈。

　　――我就說吧，暖寶最喜歡我給她買的頭飾，大哥和三弟還不信！

　　“暖寶……”

　　魏思華心裡高興，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燦爛。

　　可誰知，他剛開口喊了聲暖寶，暖寶便淡淡問了句：“二哥，那麼早就來還錢了？
”

　　魏思華：“！
！
！
”

　　臉上的笑容和腳下的動作一樣，瞬間僵住。

　　回頭看了眼門口。

　　――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嗎？

　　想法剛落，就聽暖寶喊了句：“來人啊，關門！
”

　　――得咧。

　　――我妹妹還是愛我的，至少她沒放狗。

　　“呵呵。
”

　　反正走也走不了，魏思華也不想着逃了。

　　幹脆走到暖寶身旁坐下：“大清早的，什麼錢不錢啊，别說那晦氣的話。

　　二哥今日過來，是想跟你……”

　　“道歉？
”

　　暖寶瞥了魏思華一眼，魏思華渾身都涼飕飕的。

　　“呵呵，你瞧瞧你，兩年多沒見，都學會搶答了！
”

　　魏思華咽了咽口水，讨好道：“沒錯，道歉肯定是要道歉的，當年是二哥不對，二哥不該騙你。

　　但是暖寶啊，咱們做人呢，得往前走，不能總盯着過去不放，你說是不是？

　　過去的事情啊，就讓它過去吧！

　　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跟你道個謝，謝謝你命人去給我送藥膏……”

　　“呵呵。
”

　　這下，輪到暖寶笑了。

　　她笑得極其敷衍：“二哥啊，道謝就不用了，一家人這麼客氣做什麼？

　　反正那藥膏也是我新研發出來的，有沒有副作用還不知道呢，剛好拿你來試試。
”

　　“什麼？
！
”

　　“至于你騙我的事情能不能過去……唉，誰讓咱們是兄妹呢？
好說好說~~~

　　你把銀子還給我，我就讓這件事情翻篇，多大點事兒啊！
”

　　暖寶歪頭看着魏思華，大眼睛一眨一眨：“不過我這個人呢，從來不做虧本買賣的。

　　你拿我銀子拿了兩年，總得給我點利息吧？
你看二皇子哥哥，他給我的利息可不少呢。

　　不過你放心，你是我親哥，我肯定不會收你太多。

　　就……嗯……你連本帶利一共給我十五萬兩好了。

　　算下來的話，一年利息才兩萬五，你可真是撿了大便宜！
”

　　“多……多少？
”

　　魏思華被暖寶這利息給吓到了：“你不是說不收我利息的嗎？
”

　　“你不是說要給我找一個二嫂的嗎？
”

　　“那二嫂也不是說想找就能給你找的啊！
”

　　“可當初你問我借銀子的時候，就是要給二嫂買禮物啊！
”

　　暖寶才不跟魏思華裝傻充愣呢。

　　――才兩年，你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是吧？

　　――沒關系。

　　――我記得很清楚！

　　“你問我借五萬兩，說要給心儀的姑娘買禮物，我怕你銀子不夠，主動給你十萬兩！

　　天啊，那可是十萬兩啊，還不收你的利息！

　　你說說，這樣好的妹妹上哪去找？
你怎麼忍心騙我啊！

　　拿了銀子就跑，自己出去逍遙快活遊曆四國，都不帶一帶我！
”

　　“我……”

　　魏思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一句話來。

　　最後，隻能深深吐了一口氣：“是，是二哥不對，二哥錯了，二哥不該騙你。

　　行，十五萬兩就十五萬兩吧，二哥還給你就是了。
”

　　說罷，隻見魏思華掏了掏衣袖，從裡頭掏出一錠小元寶來。

　　“喏，給你，十五萬兩沒有，先還你五兩，我還欠你十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五兩。
”

　　暖寶：“……”

　　看着桌上那錠小元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魏思華看出暖寶的嫌棄，忙道：“要不要啊？
不要我可收起來了，我全身就這點家當呢！
”

　　“要！
”

　　一個‘要’字，從暖寶牙縫裡擠了出來。

　　她疾速将那五兩銀子收好：“謝謝二哥，你暫時還欠我十五萬零六十三兩。
”

　　“什麼？
！
”

　　魏思華震驚又不解：“我剛給你五兩！
”

　　暖寶點頭：“我知道啊。
”

　　“那你告訴我，你這賬是怎麼算的？
”

　　魏思華急了：“欠你十五萬兩，還了你五兩，怎麼最後反倒又多欠了六十幾兩？
”

　　“二哥，都過去兩年了，你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

　　暖寶上下打量了魏思華幾眼，眼裡都是嫌棄：“十萬兩是本金，五萬兩是利息，這沒錯吧？

　　你欠了我兩年的銀子，那利息是不是一年兩萬五千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是不是六十八兩？

　　十五萬兩是今天之前的本金加利息，今天之後的，得另算！

　　你給了我五兩，今天六十八兩的利息變成六十三兩，沒問題呀，我算術好極了！
”

　　魏思華：“……”

　　突然心梗。

　　他捂着胸口，艱難朝暖寶伸出一隻手：“好妹妹，要不你先把那五兩還給哥哥吧，哥哥得留點銀子傍身……”

　　“可以呀。
”

　　暖寶點頭，十分爽快地掏出那五兩銀子：“不過為了方便計算，這五兩是另外借給你的，跟之前那筆賬不沾邊。

　　之前那筆賬，你依舊欠我十五萬零六十三兩，現在這五兩呢，我一天就收你一兩的利息吧。

　　你下個月的今天還三十五兩給我……”

　　“算了不要了。
”

　　不等暖寶把賬算清楚，魏思華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甯願窮死，甯願再也不出門，也不要問暖寶借錢！

　　“對了，我今天來找你，還有一件事情。
”

　　魏思華雖然被暖寶氣得不輕，但還是沒忘記正事兒。

　　他又掏了掏衣袖，從袖兜裡掏出一個荷包遞給暖寶。

　　“你看看，這裡頭的東西你可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