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瞥了眼那幾張銀票，也沒跟皇帝客氣。
“哀家就知道阿政孝順~容嬷嬷？
快把阿政的心意收起來。
”
皇帝：“！
！
！
”
心裡那叫個苦澀。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還以為太後會跟他客氣下呢。
就算真的要把銀票收走，那也不至于全拿吧？
結果……
他失策了。
當了皇帝有什麼用？
在自家母後面前，他依舊是隻小雞崽。
――有銀子給就是阿政，沒銀子給就是皇上。
――母後啊母後，朕當真是親生的嗎？
不過轉念想，這些銀票都是從魏瑾賢身上搜刮來的，并不是出自他的私庫。
如此，心裡又好受了些。
――行吧，就當借花獻佛了。
――且看瑾賢那小子接下來怎麼辦吧。
――他要還敢做買賣，朕就繼續搜刮他！
――有兩朕不嫌少，有萬兩，朕也吃得下。
好在太後和皇後這些人都沒有讀心術，唯個有讀心術的，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窺視皇帝的想法。
否則她們定會忍不住罵罵皇帝。
哪怕不敢明着罵，暗地裡也會戳皇帝的脊梁骨。
連孩子的錢都不放過，真是臭不要臉。
禦膳房的人來了。
有宮女上前請示，是否需要現在傳膳？
太後點點頭：“傳吧~哀家不餓，暖寶也該餓了。
”
說着，又看了眼皇帝：“阿政？
你就不在這吃了吧？
劉貴妃怕是現在還沒消氣呢，你去瞧瞧去。
”
皇帝：“……”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下逐客令了呗。
“母後，劉氏的脾氣您也知道，讓她鬧着吧，兒臣也懶得管她。
正巧，許久不陪母後用膳了，今天兒臣就……”
“你有這個心就好，哀家很是欣慰。
不過哀家今日有暖寶陪，就不拘着你們了。
..
你們年輕人怕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都退下吧，不用陪着哀家。
”
太後哪裡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
不就是想留下來陪暖寶嘛。
可皇帝留下來了，皇後就不會走。
皇後不走，端妃怎麼走？
大家都不走，逍遙王妃還要不要回王府了？
逍遙王妃不回王府，那她的乖孫還能吃得下飯嗎？
太後腦子清楚着呢。
果斷拒絕皇帝，順便把皇後幾個人都往外趕。
逍遙王妃本就沒想着要留下來用晚膳。
拖到現在，無非就是因為知道了兩件了不得的事情，而這兩件事情，都跟她閨女有關。
如今見太後下了逐客令，暖寶又沒有要跟着她出宮的意思，她自然也不能再留。
“時辰不早了，小五離不了人，兒臣也該回去了。
”
說着，又嗔了暖寶眼：“今夜暖寶在宮裡住，辛苦母後照顧她。
”
“這有什麼辛苦的？
祖母照顧孫女，天經地義的事兒。
”
太後擺擺手，好說話得很：“去吧，再不回去天都黑了，阿祁該擔心。
”
皇後見此，也緩緩起身：“今日瑾熔要去坤甯宮用膳，這會兒恐怕都到了。
母後，兒臣明日再來陪您。
”
端妃自然不會落後：“太陽下山，這天就冷了。
臣妾擔心瑾良不好好穿衣裳，也得回去看看。
”
“去吧去吧，也讓哀家清淨清淨。
”
太後高興着呢。
趕緊走。
走幹淨才好！
她有暖寶就夠了，要這麼多閑雜人等做什麼？
噫？
身邊怎麼還有個二愣子？
“你還不走？
”
太後瞥了眼二愣子皇帝，朝着暖寶招招手：“暖寶過來，咱們去用膳了。
”
“……母後！
”
皇帝臉訴求，牽着暖寶的手就要跟上：“兒臣留下來陪您吧？
暖寶年紀還小，哪裡能伺候得了您用……”
“都沒準備你的膳食，你留下來做什麼？
”
太後瞪了皇帝眼，伸手就把暖寶牽了過來。
說出口的話，那叫個絕情。
“你要伺候哀家用膳啊？
哀家的慈甯宮是沒人了嗎？
你這個月到頭，能來哀家這裡幾回？
等着你來伺候，哀家怕是早就去跟你父皇團聚了。
回去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堂堂國之君，眼力見兒還沒幾個女人好呢。
”
殺人不過頭點地。
太後這話，簡直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誅心得很。
皇帝雙手抱頭。
冷靜了下，才沖着太後消失的方向喊了句：“是，兒臣告退。
”
――将近四萬兩的銀票啊。
――白送了。
――連頓飯都不給吃！
被太後定義為‘閑雜人等’的衆人都離開後，慈甯宮總算清靜了。
祖孫倆起用晚膳，那叫個其樂融融。
太後沒有借着用膳的機會，責怪暖寶做買賣。
暖寶謹記‘食不言’的規矩，盡量少說話。
但隻要開口，準能把太後逗得樂呵呵的。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結束，太後才教導了暖寶幾句。
倒也沒說暖寶做買賣不對。
畢竟暖寶的第桶金，太後也有貢獻。
她隻是就着暖寶瞞了長輩事兒，對暖寶諄諄教導。
還叮囑了暖寶，明日回王府後，要好好跟父母道歉，不能抖機靈。
暖寶應下，乖巧得不像話。
太後見時辰不早了，這才放暖寶回國慶宮。
暖寶走，容嬷嬷便笑着跟太後道：“您倒是舍得教導小郡主~奴婢還以為，您要偏心到底呢。
”
“咱們魏家就這麼個閨女，哀家偏心些也沒什麼不可。
但孩子要教，不教就會走歪路，這點哀家還是清楚的。
”
太後歎了口氣，道：“繡品的事情就不說了，暖寶跟嘉嫔在宮裡頭倒賣貨物的事兒，鬧得是真不小。
莫說是整個後宮了，就連終日忙于朝政的皇上，還有瑾熔，瑾賢他們都知道。
可偏偏，阿祁媳婦兒身為暖寶的母親，卻對此無所知。
你且想想，她心裡頭有多難過？
”
容嬷嬷點點頭：“是啊，所有的人都知曉，唯有當父母的不知，确實不是滋味兒。
不過依奴婢看來，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鬧得大，所以衆人都以為，逍遙王府是知情的。
如若不然，恐怕早就有人去王爺和王妃娘娘面前提醒了。
”
畢竟逍遙王府的人情，誰不想賣啊？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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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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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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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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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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