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
“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
溫姝姝的父親這時已經進到正殿,扯着大嗓門道:“你是我妹妹,我這個當兄長的惦記你,還不能來看看你了?
”
說罷,又掃了一眼正殿:“不錯啊,幾年沒見,妹妹妹夫都有人情味了,過個年都能過得如此熱鬧。
”
目光掃到暖寶的親友團時,他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兩年,他沒少打聽靈劍山莊的事情。
得知靈劍山莊跟蜀國的一個大富商來往密切,今年更是邀請人家過來過年,他徹底坐不住了。
拉下臉面登門,就是想看看那高攀上靈劍山莊的大富商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
如今一看……
――富商不都是滿身銅臭味的嗎?
――怎麼這群人看着如此氣度不凡,高貴優雅?
“是啊,幾年沒見了,難得你還惦記着我。
”
溫眉不知道這位兄長為什麼會突然跑來,但肯定沒什麼好事兒就對了。
她神色變冷,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留:“可你惦記我什麼呢?
溫莊主?
我這盆被溫家潑出來的水,我這個隻會對溫家指手畫腳卻幫不了你們什麼忙的白眼狼,有哪點值得你們惦記?
”
當着暖寶親友團的面,溫眉也是臉都不要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
可她家的這點破事兒,還真得往外揚。
否則,未來兒媳婦一家不知前因後果,光聽溫家人胡說,生了誤會可怎麼好?
溫姝姝的父親沒想到溫眉這麼勇,當着賓客的面都能把話說得如此之絕,臉色不免有點難看。
他用手肘撞了撞站在自己身旁的婦人,示意她開口緩解一下氣氛。
婦人微怔,方才在山腳下,不是讓她閉嘴嗎?
這會兒怎麼又指望她說話了?
她丢不起這個人,幹脆就‘誤解’了對方的意思,往後退了幾步。
溫姝姝的父親見狀,惡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道:“你往後躲什麼?
不是你說你惦記眉兒,想來看看眉兒過得好不好嗎?
”
“我……”
婦人頓時語塞,不知該怎麼接話。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且傲慢的聲音響起:“軒老弟,這都是誰啊?
”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開口說話的是一個貴氣十足且風流倜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生得一副好容貌,就是那高人一等的氣質和威嚴渾然天成,仿若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祁老兄,這是靈雀山莊的莊主,溫浩天。
”
問題既然是問上官軒的,那自然就由上官軒來回答。
上官軒最疼愛妻子,見不得自己妻子受委屈。
溫浩天曾一而再再而三傷了溫眉的心,上官軒都記着呢。
因此,他隻說對方是靈雀山莊的莊主,卻不說彼此有親戚關系。
哪怕這關系已經被溫浩天和溫眉挑破,不用說衆人也知道。
但隻要介紹的時候他不提,就能狠狠膈應溫家人一番!
果然。
上官軒話音方落,溫浩天等人的臉色就變得更難看了。
隻是,不等他們開口把話圓回來,就聽逍遙王道:“哦,靈雀山莊啊,沒聽說過。
”
逍遙王這個老陰陽人到了關鍵時候也是很會打輔助的。
别看他平時總對上官軒陰陽怪氣,遇上事兒了,那肯定站上官家這一邊。
“靈雀山莊你都沒聽說過?
你是打哪裡來的鄉巴佬!
”
溫姝姝可不像她父母那麼能忍。
就算靈雀山莊這些年沒落了,那也還跟靈劍山莊有姻親關系呢。
江湖人,誰不知道靈雀山莊啊?
在溫姝姝看來,就算眼前這群人是經商的,但他們能跟靈劍山莊扯上關系,就不可能不知道靈雀山莊!
“溫姝姝,你閉嘴!
這是靈劍山莊,是我上官家,容不得你放肆!
”
溫眉為了能拐到暖寶,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努力,才換取了今日這樣齊聚一堂的機會兒,哪能讓溫姝姝來搞破壞?
聽見溫姝姝罵逍遙王鄉巴佬,她差點沒一巴掌甩過去。
“姑姑!
”
溫姝姝氣惱:“是他先說不知道靈雀山莊的,我……”
“靈雀山莊很厲害嗎?
”
逍遙王看都沒看溫姝姝一眼,便打斷她的話,朝溫眉望去:“厲害到人人都得知道的地步?
那算我孤陋寡聞。
”
瞧瞧,這個男人總是能把‘陰陽怪氣’這個詞發揮到極緻。
三言兩語的,就能讓溫家人臊得慌。
溫姝姝自取其辱,氣得直跺腳:“你算什麼東西?
這是我姑姑姑父的家,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
“噢。
”
逍遙王一聽,直接就站起身,先沖溫姝姝道:“首先,我是人,不是你口中的什麼東西。
姑娘家家的,哪怕出身江湖,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也當有最基本的教養。
”
随後,又看向上官軒和溫眉:“其次,原來靈劍山莊不是你們夫妻倆當家啊?
既然如此,又何必邀請我們來過年?
平白遭人嫌。
”
“哎,祁老兄……”
“連當家人是誰你們都沒搞清楚,我看,我們兩家以後也不必往來了。
”
逍遙王是站在上官家這邊,但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的親朋好友在靈劍山莊受辱。
尤其是靈劍山莊的心思,他早已看透,不就是想拐他家閨女來當兒媳婦嘛!
而那位溫姝姝,一看就是奔着上官子越那個兔崽子來的。
這就讓逍遙王很不舒服了。
――哼。
――我家閨女還沒開始跟你家兒子處對象呢,你家兒子就招蜂引蝶的,以後還得了?
――真當我家閨女沒人要啊,非得和你家外甥女搶夫婿?
如此想着,逍遙王心裡更氣了。
朝暖寶看了一眼,便道:“走吧閨女,咱們回家去。
”
“好啊。
”
暖寶脆生生應了句,正好她吃完了最後一個蝦,已經吃飽飽了。
她笑着站起身,朝上官軒和溫眉行了個禮:“既然軒叔和眉嬸有家務事要處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
暖寶也看得清楚。
當下這種情況,不管上官家和溫家關系怎麼樣,他們這些外人确實不适合留下。
畢竟溫眉的娘家人都來了,總不好趕走吧?
可不趕走,就憑着這幾個來回,她都能聞到火藥味了。
别到時候吵起來,他們這群外人還在旁邊傻乎乎看戲。
既讓上官家丢了臉面,也讓他們這群外人感到尴尬。
還不如先回去呢。
随着暖寶發話,親友團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也是到了這時候,溫家人才将目光放到了暖寶身上。
看到暖寶小小年紀卻容貌出衆,氣質高雅,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溫家人都忍不住驚豔。
當然。
溫姝姝除外。
她看向暖寶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和嫉妒!
偏偏這時,上官家所有的人都在開口挽留。
上官子越:“娴兒,祁叔祁嬸,你們不必走。
”
說罷,還直接拉住了暖寶的手腕。
上官清之則直接去扶南骞國太上皇:“爺爺您坐,我再給您盛一碗湯。
”
上官仲景見狀,立馬就去扶蜀國太皇太後:“奶奶坐着看戲就是,不是什麼要緊事兒。
”
上官軒更是直白:“祁老兄,暖寶,快坐下,别搭理他們。
靈劍山莊千年來都是姓上官,還輪不到他們溫家人做主!
”
“乖乖~給眉嬸一個面子,别走。
”
溫眉上前牽起暖寶的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語氣很是輕柔寵溺。
但轉頭面對溫浩天時,卻陰沉了一張臉:“溫浩天,管好你的女兒!
這裡不是靈雀山莊,想放肆就滾回你們靈雀山莊去!
我靈劍山莊邀請的貴客,還輪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
”
“姑姑,我……”
“誰是你姑姑?
”
溫眉見溫姝姝如此不懂事兒,幾次三番得罪逍遙王,跟她那個爹一個德性,也發起狠來。
她盯着溫姝姝,冷冷道:“你爹把靈雀山莊弄得烏煙瘴氣求到我頭上,我提出意見卻被他大罵。
甚至拿着棍棒把我趕出靈雀山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是你姑姑?
你爹缺銀子了,連靈雀山莊弟子們的衣裳都置辦不起,跑來我這哭窮拿銀子。
銀子一到手,就因為我多嘴讓他去鑽研鑽研經商之道,他就說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那時候你是跟他一起來的,你也在旁邊聽着,怎麼不說我是你姑姑?
你爹不擅馭下,也不擅處理人際關系,經常在外面惹麻煩。
一惹了麻煩,就滿世界嚷嚷,說你們靈雀山莊是我們靈劍山莊的嶽家,得罪靈雀山莊,就是得罪靈劍山莊!
成天到晚打着靈劍山莊的名号為虎作伥,我還說不得你們了?
讓你們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鑽研武藝,強大門派,你們嫌我指手畫腳,說我沒資格。
溫姝姝,那時候你才八歲,就會跟着你爹一起說我是外人。
是啊,我是外人,哪是你姑姑?
需要我的時候就找上門,得到了好處就想跟我撇清關系,說我不是溫家人!
行,我已經出嫁,是上官家的媳婦兒,不是你們溫家人。
這些年關系算斷了,逢年過節人情也沒走,彼此都清靜。
真不知道你們腦子是不是被狗啃了,幾年都沒聯系的人突然找上門,一個喊我妹妹一個喊我姑姑,要臉不要?
”
本來溫眉就沒給溫家人留面子,一開始便将兩家的關系挑明了。
但奈何溫家人非要黏上來,像狗皮膏藥似的,她也沒辦法。
一發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不怕被暖寶的親友團笑話。
對娘家,她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兩家關系處成這樣,都是溫家作出來的,與她無關。
“祁老兄,讓你們看笑話了。
”
上官軒了解溫眉,知道溫眉這樣做有兩層意思。
一方面,是心裡惱怒和委屈,想把溫家人趕走。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暖寶的親友團能明白,溫家是溫家,上官家是上官家。
他們上官家還是很和諧友愛的,以後暖寶嫁過來絕對不會受委屈。
于是,他親自過去把逍遙王摁到座位上:“咱們相識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你們才來我們家過一次年,可不興半道走人啊。
要走,也該是那些個不請自來的人走,你們走算什麼道理?
再說了,這年夜飯還沒吃完咧,你們就這麼走了,我們這個年也過不成啊。
更何況晚些時候還要一起守歲的,不能走不能走。
”
逍遙王力氣大,想掙脫。
但上官軒力氣更大,硬是把人死死摁住了。
好吧。
逍遙王沒辦法,隻能朝自家閨女望去。
接受到目光的暖寶:“……”
她也想走啊,留在這多尴尬?
但她走不了啊。
右手被上官子越拉着,左手被溫眉拉着。
這對母子就跟左右護法似的……不,不對,應該說他們像官差。
而她,就是剛被抓捕歸案的犯人!
――唉,難搞喲。
――誰能想到啊,堂堂靈劍山莊的莊主夫人,竟也會有這樣的娘家?
――既要吸人家的血,又薄情寡義,不認人家是自家人,真是活久見咯!
暖寶暗暗歎了口氣,重新坐下了。
逍遙王見狀,也隻能道:“行吧,既然軒老弟都發話了,那我們就再坐一坐。
”
言畢,給衆人使了個眼色。
親友團都沒吭聲,卻一個接着一個落座。
而逍遙王,既然不走了,那肯定要發揮一下他的作用。
隻見他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道:“素來聽聞江湖人豪爽,不拘小節,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原來你們江湖人到别人家做客,是不用遞帖子的,想來直接就能來,還能做别人家的主。
軒老弟啊,我這回是長見識了!
”
“你什麼意思?
”
溫言聽出了逍遙王的話外之音,立馬站出來道:“這位老爺,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們可是靈劍山莊的娘家人,來親戚家做客,怎麼還得看你這個外人的臉色?
”
“喲,是親戚啊?
”
逍遙王瞥了一眼溫言,好笑道:“也對,斷了往來的親戚也算親戚,畢竟有那麼點血緣關系嘛。
不過我還挺好奇的,你們家這盆水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用不上了就往外潑,有需要了又收回去。
哎,你們能不能告訴我,這盆水是怎麼潑的?
還能潑了收收了潑,反反複複不嫌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