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章 一甲子
盼春風,逝霜凍!
憶埋絕地裡,隻剩林芳華和嚴星帶著小吉吉,與一群神獸過日子。
沒有如意紅錦,沒有飛淵師叔,她們就隻能等一甲子六十年的時間,否則根本沒有回去的路。
好在師父離開的時候,就選出了各神獸自己的族長,她們現在要管的事不多。
“喵!
喵喵喵!
”
穩定了結丹後期境界,才出關,迎接嚴星舞的就是吉吉的口水,小家夥跳在她肩頭,那親熱的樣子,把她稀罕壞了。
“說人話!
”
林芳華在旁闆著臉,“再不說人話,我們可不帶你出去了。
”
一個人一個緣法,她隻有這一個人族師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早陪師妹長大,師妹居然和師父一樣,對毛茸茸的小家夥特別沒抵抗力。
“喵!
不要。
”吉吉小小的身體窩在護他的嚴星舞肩頭,“四師姐,你看,二師姐又欺負我。
”
“哈哈!
告狀我也沒辦法。
”師父師伯們全不在,早早師姐也不在,要是沒有吉吉常常跟她們耍賴,嚴星舞都懷疑師姐要成啞巴,一天到晚,都說不了兩句話,“我們兩個加一起,也打不過她呀!
”
“那加上早早師姐呢?
”
“做夢!
”林芳華的手按著吉吉的小腦袋,使勁一揉,“小沒良心的,當初早早欺負你,好多次,你都躲我那,現在居然還想聯合她造反?
屁股不想要了吧?
”
“哈哈!
吉吉一向是好了人傷疤忘了疼。
”
嚴星舞笑不可抑,一邊埋汰小家夥,一邊轉移話題,免得師姐真打他屁股,“師姐,東西收拾好了嗎?
我們什麽時候走?
”
“……明天!
”
林芳華即希望馬上出去,又害怕出去。
師父為了飛淵師叔匆匆出去,然後兩位師伯和早早也走了,這些年,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種外面可能出事的感覺。
林芳華希望,飛淵師叔的傷隻是重了些,所以沒辦法撕開空間來看她們,否則……
“那傲顯、鳳焙他們怎麽辦?
”
嚴星舞已經看到他們正往這裡來,“一起出去嗎?
”
林芳華搖頭,“師父那裡情況不明,憶埋絕地最起碼勝在一個安全。
我已經跟他們談過,離開的時候,會在出口留下四個甲子的封印。
”
兩百四十年後,他們怎麽選擇,她就不管了。
“把吉吉帶著,去好好告別吧!
”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更血腥。
在憶埋絕地呆了這麽久,林芳華心中清楚,這裡相比於修仙界,可以稱為世外桃源了。
她沒管他們的不舍,最後一次檢查留下的幾座大陣。
再離開,她就不會回來了,便既然與這些神獸結緣,就盡可能地助一助吧!
……
星墟,一片五彩石灘上,各種靈能的光芒在相互交錯,或是絞在一處互不服氣,炸出好像煙花一樣的炫麗花雨,或是相互抵消落於無痕。
又一大片花雨後,可以在五彩石灘上,看到一條非常明顯的拖痕,順著那拖痕,一路看去,可以驚掉所有人的下巴。
五彩石灘的盡頭,居然是個望不到邊際,或大或小的宮殿群,那黑色的宮牆,白色的石柱,散發著一種特別狂暴和感傷的氣息。
所有無序追逐到這裡的靈能之光,似乎全都在避著這處宮殿群,隻有一具木棺,似乎經過了長途跋涉,異常疲累地停在黑色巨石鋪就的廣場上。
盧悅的頭很痛,她有如大病一場,神思回歸的時候,非常艱難才能動動手指。
咦?
身邊沒人?
她努力睜開眼睛,身邊果然沒人。
不過,飛淵的氣息……
“醒了?
”
驚喜的聲音傳來時,飛淵已急步過來輕按她的手腳,“先別急,我們睡的時間可能比較久,血脈有些不暢。
”
他因為起得急,身上的筋脈有的都鼓了起來,忙到現在,也沒完全消下去,“盧悅,別擔心,我們還活著。
”他向她報告好消息,咧開的嘴巴笑得非常傻,“剛醒過來的時候,你一動不動,可嚇死我了。
”
神識和靈力,不知道跑哪去了,他艱難擡手,觸她鼻息的時候,不僅急出了滿身汗,也嚇出了滿身汗。
“我們睡了多久啊?
”
盧悅的眼睛轉了一圈,看著避塵珠下,好像沒什麽變化的仙石屋,喜意從心裡染到眼裡,“我們真的活著,不是做夢?
”
“不是。
”飛淵扶她靠起,再接著幫忙按腿,“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不過,我們絕對活著。
”
是活著!
飛淵的喜意和她心中的喜意是一樣的。
哪怕沒了靈力,沒了神識,甚至身體好像也不複以前,可按摩時,盧悅能感覺到那份痛和麻。
痛和麻啊!
她果然還活著。
雖然睡得莫名其妙,醒來的也莫名其妙,但她真的活著。
“飛淵,我好高興!
”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不管他慢點慢點地嘮叨,也不管下地的時候,腿腳一軟,差點倒了,“如意紅錦呢?
”
先給姐姐和泡泡發個信,讓他們安心。
“如意紅錦……在這裡好像沒用了。
”
什麽?
飛淵也不想讓盧悅失望,可是他醒來第二個關注的就是如意紅錦,但上面一個字都寫不上。
“寫不了字,似乎也收不到消息。
”
否則這麽長時間,流煙仙子不可能一句話都不問他們。
盧悅接過來,在手上試了兩下,隻能歎氣,“算了,是我貪心了。
”能活著,已是僥天之幸!
好在他們還留有命牌,還有姐姐谷令則,傳不了消息,但生死的情況,大家一定知道。
她沒指望仙盟的那些人,但三千城的師父師兄師姐們,一定會努力救她和飛淵的。
“你到外面看過了嗎?
”
“沒!
我也就比你早醒半個時辰。
”飛淵笑,“不過,我們的院子很不錯。
”
息元果園和靈田裡的東西都長得不錯,哪怕他們這輩子都出不去,哪怕靈力一直不會回復,也不會餓死。
假山、小瀑、石桌、石椅再加上養在盆中的養元樹和金桔果,院子即幽靜又別有一番果香。
盧悅身上的氣血慢慢回復,又在後院走了一圈,著實滿意。
“飛淵,你說,我們要不要到外面看看?
我還準備了能轉換靈能的幽水傘。
”
“行!
現在就出去嗎?
”
飛淵知道,他們既然活著,總要把星墟探個清楚明白。
否則光等別人來救,還不知猴年馬月。
“咳!
”盧悅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她第一次覺得師弟很蠢很蠢,“出去是要出去,不過……”
萬一出去了回不來,可就太虧了。
她的臉慢慢變紅,非常小聲地道:“我們是不是還……還沒洞房啊?
”
轟!
胸中好像有什麽鼓蕩出來,飛淵咧開嘴巴,一把把她橫抱起來,大步往仙石屋去。
……
星羅洲和仙界的傳送陣,早在五十多年前,婦好坐上鬼我族族長位的時候,便開通了。
看到坊市中有來往的人修,林芳華和嚴星舞都松了一口氣,二人也不敢隨意打聽什麽,從傳送陣直轉明林城。
到了人族自家的地盤,她們也顧不得先回三千城,就在天音閣,查她們缺失的六十年。
先前如意紅錦在蘇師伯手上,哪怕師父離開了,她們也能收到外界的消息,但蘇師伯從通道離開後,這六十年,外面發生了什麽,真是一概不知。
天音囑的公示欄上,一直在懸賞五十年前到處鬧事的無影大盜,二人隻瞄了一眼,便轉到下一個。
獻祭百靈……
打開的時候,兩人一齊呆在天音囑前,失了臉上的所有血色。
六十年而已,區區六十年,對修仙者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可是……
嚴星舞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師姐!
”
吉吉在靈獸袋中,剛剛冒出個頭,就被林芳華按了下去,“我們還要傳送,你老實呆著。
”
她慢慢翻看時隔六十年的消息,在仙盟那平平的語調中,越來越受不住。
“師姐,嗚嗚……”
嚴星舞突然抱住她,大聲哭起來,“師父,師叔,嗚嗚…,嗚嗚嗚……”
“莫哭,莫哭,我們回家。
”安慰師妹的時候,林芳華眼中的淚水也在大顆大顆的掉,“我們問清楚。
”
她要回去問清楚。
師父雖然一直有些傻氣,可是悠關性命,又牽涉到師叔的性命,她怎麽也不會真的去獻祭。
這裡面一定不盡不實,一定。
“走!
”
林芳華拉著師妹,“不準哭了。
”她一連拿出兩個能隔絕神識探查的鬥笠,“星舞,你聽好了,如果……師父是被別人送進去的,我要馬上回憶埋絕地。
”
“我跟你一起。
”
嚴星舞不傻,百靈大義當前,如果三千城不曾護過師父,那報仇的事,隻能由他們師兄妹自己來了。
二人直撲傳送陣,從仙盟轉道回三千城。
三千城,早早一直記著憶埋絕地開啟的時間,兩天前便在傳送陣前等著了。
頭戴鬥笠的兩人一出現,她便迎了上去。
隻是姐妹三人,相對的時候,再不複以前的歡喜。
“吉吉呢?
”
早早終是開口,“師父說,吉吉還沒拜師,如果你們把他也帶來了,師姐你就代師收徒,幫她喝了那一杯敬師茶。
”
“……”
林芳華的身體顫了顫。
“師姐不用擔心,師父還活著,你就當她……和師叔一起去偷懶了。
”
時間是另一種良劑,早早把蘇淡水安慰她的話,拿出來安慰師姐和師妹,“我們要好好修煉,然後把翹家的他們拽回來。
”
……
星墟各種無序的靈能正在彼此追逐相結的時候,不知怎的,突被一股玄而又玄的波光打散。
靈能化成五顏六色的花雨,傾灑在四方……
紅羽被下,盧悅和飛淵,無法忽略體內慢慢流轉的靈力,雖然那靈力相比於修為,小得可憐,瘋狂之後的疲累也隨著靈力的運轉,迅速遠去。
二人呆了片刻後,眼中傾洩著相同的驚喜。
“盧悅,你真好看,我心悅你。
”
“嗯!
我覺得,你可以起來了。
”
“你還沒說,你心悅我呢。
”
“你說不就行了,我幹嘛要說?
”
“你要跟我耍賴了?
”
飛淵的心弦好像被一隻手不斷地拔動著,“如果那樣,可就怪不得我也跟你耍賴……”
盧悅的嘻笑驚呼被堵住,紅羽被再次翻轉不絕。
半晌,雲收雨歇的二人,才在爭爭扯扯中,重新穿好法衣。
睡的時間太久,雖然還非常眷戀彼此在一起的感覺,卻一緻地不想再在榻上呆了。
生命於他們已經沒有遺憾,那就讓他們一起看看這個埋藏了無數生命的仙墓吧!
隻是……
打著幽水傘出來的二人,都沒想到,見到的居然是宮殿群。
“你看那邊?
”飛淵指向廣場外那不時閃過的流光,“那就是宇宙中的狂爆靈能吧?
”
盧悅看著幾股顏色各異的靈能攪到一起後炸成煙花,收回對現在的她來說,非常耗靈力的幽水傘,“這樣說,這裡是被保護的嘍。
”
既然被保護,那他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走了。
“應該是。
”
飛淵拉著她,走向大殿。
全由黑色巨石建成的殿宇並不灰暗,殿頂鑲嵌著柔柔的月光石,隻是……
二人的腳步聲可能讓凝滯了無數年的空氣又動了起來,剛剛還分坐兩邊,有如活著的三十二人,一個個地在他們面前化成點點靈光。
連法衣在一刹那,都顯得黯淡無光。
古仙滅世經過了百萬年,再是厲害的法寶,常年沒有靈氣滋養,也會慢慢品質下降。
盧悅和飛淵不敢再走了,殿前主位上,還剩最後一個頭戴玉冠,面容高古的男子好像伏案正在寫什麽。
兩人站在殿門前,輕輕浮起身體,想看他寫的是什麽,可惜,勉強到煉氣後階的靈力,根本做不到精準控制,他們才一動,那男子也如前一般,身體化為靈光,法衣和配飾沒了支撐,一起落下去。
盧悅忙搶上前去,希望能看清木案上那張被時光驚動了的符紙。
飛淵跟上的時候,隻見那瞬間古舊的符紙在他們眼前,往更破敗的地方流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