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在。
”
王之心正站在旁邊看熱鬧,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吓了一跳。
他謹慎地用眼角餘光看向崇祯,見對方的怒意不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氣。
“去,陪着駱指揮使一起去。
把朕剛才念過名字的官員都查一遍,凡與所說不符者,不用請旨,直接抄家拿人。
你們互相監督,務必核實清楚,抄沒的家産交于戶部。
如有袒護錯漏,就地正法!
”
“是...是!
”王之心哆哆嗦嗦的磕了個頭,跟在駱養性的身後飛速逃離皇極殿。
他有種預感。
當年掃除魏忠賢的那個崇祯又回來了。
不,比之前還要狠。
那次隻針對魏忠賢的閹黨,這次皇上針對的是所有人!
他慶幸自己捐錢的同時又有些害怕,因為他的家産還有很多。
随着駱養性和王之心的背影消失,朱連終于松了口氣。
關鍵時刻還得是錦衣衛和東廠。
明朝皇權并不是一家獨大,在很多方面都會受到轄制。
以軍隊為例。
京師除了勇衛營,崇祯能獨自調動的軍事力量隻有錦衣衛和東廠。
其他的軍隊調動需要幾個關鍵手續。
首先皇帝需和内閣商議完畢,内閣拟出聖旨,内閣和司禮監分别蓋章簽字。
然後内府禦馬太監拿着聖旨信物去往兵部調兵。
兵部确認無誤後按照旨意配齊人員和物資,随後移交五軍都督府。
某位都督确認無誤後領兵作戰。
中間少了任何一個環節,其他部門都不會理睬。
這也是太監即便權勢滔天,也無法造反的重要原因。
他們的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皇帝。
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太監更做不到。
看着駱養性和王之心遠去的身影,王正治絕望了。
他想不明白崇祯為什麼突然變了性格。
之前是優柔寡斷,現在是快刀斬亂麻。
他茫然的看着内閣首輔,把希望放到了他身上。
崇祯說的很清楚,所有點名的官員都會被查。
内閣首輔兼吏部,禮部尚書魏藻德;成國公朱純臣;兵部尚書張缙彥;工部尚書範景文;吏部左侍郎沈維炳;兵科給事中光時亨等等......。
齊聚文學
除了範景文,其他人都慌了。
魏藻德和兵部尚書張缙彥同時出班跪倒。
不等他們求情,朱連伸手制止:“衆卿莫急,先從王侍郎開始。
錦衣衛和東廠辦事快的很,朕估摸着一個時辰就能回來,到時候還王侍郎一個公道。
”
公道?
王正治心如死灰...
魏藻德眯着眼,明白了崇祯的想法。
以籌措軍饷的名義抄家他們的家,治他們的罪。
既然這樣,那就死磕!
現在流賊将至,正是用人之際,對付崇祯有一個特别管用的方法:辭官。
他先是朝其他黨羽使了個眼色,随後朝崇祯叩首:“陛下是要抄我等的家嗎?
若是如此,不用那麼麻煩,臣願奉上全部家産辭官歸鄉。
”
其他幾個被點名的尚書,侍郎紛紛跟着下跪,請求辭官。
“不準!
”朱連毫不猶豫的否決,“朕必須查明真相給你們一個公道,屆時再辭官還鄉不遲!
”
李邦華見狀決定再添一把火,他出班拱手說道:“臣李邦華彈劾内閣首輔魏藻德,德不配位,結黨營私,貪墨軍饷,欺君罔上!
請陛下明察。
”
“臣附議!
”
“臣也附議!
”
在李邦華的帶領下,二十多個複讀機同時出班,請求查辦魏藻德。
魏藻德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以為用辭官威脅能使皇帝就範,沒料到崇祯不但毫不在意,甚至要趕盡殺絕。
怎麼辦?
魏藻德目光在朝堂上遊走,尋找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他不會輕易認輸,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想辦法自保。
當他看見跪在地上的成國公朱純臣時,頓時大喜。
明朝侯爵、伯爵無數,公爵卻少之又少。
除了開國六公爵外,其餘基本是燕王朱棣清君側時冊封而來。
成國公朱純臣世襲公爵,家族底蘊豐厚,在朝中關系錯綜複雜。
有他擋在前面,崇祯絕不會把事情鬧大。
想到這,他朝朱純臣遞了個眼神。
朱純臣也被點了名,正愁不知如何應對,見内閣首輔朝他使眼色,頓時大喜。
達成統一戰線後兩人同時站起身。
魏藻德抱拳拱手,朝被點過名和沒點名的官員說道:“諸位,流賊犯境,京師告急,正是用人之際。
沒想到,皇上竟要抄我等的家籌措軍饷。
”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今天缺饷抄我家,明天缺饷就會抄爾等的家,等滿朝文武被抄光了,他是不是要挖祖陵了?
”
“君亂于上,臣治于下,不救其禍,則敗亡矣!
”
“可悲,可憐,可笑!
”
“我死不足惜,希望諸位王公大臣把此事記下來,後世人自有公道!
”
魏藻德沒什麼真本事,卻因為能說,竟然在崇祯年間坐到了内閣首輔的位置。
可笑不可笑?
“大膽!
來人,把魏藻德給我拿下!
”王承恩第一個站了出來,身為崇祯内臣,他必須維護皇上的尊嚴。
門外的錦衣衛推門而入,見王承恩讓他們抓的人是内閣首輔,紛紛停下腳步看向崇祯。
他們可以無視王承恩,也可以無視駱養性和李若琏,但必須對那個男人言聽計從。
一衆朝臣的目光,也在崇祯和魏藻德之間遊蕩。
他們在等。
這些人不在乎魏藻德被抄家與否,在乎的是崇祯會不會為了籌措軍饷挨個抄家。
若是那樣,不如趁早聯合起來對抗。
朱連也知道,這些人在等。
在封建時代,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可以随時随地剝奪臣子、百姓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是有一個前提。
罪名!
隻要罪名合理,就能堵上百官,堵上讀書人,堵上天下老百姓的嘴。
想清楚這些,朱連冷冷一笑。
扣帽子這事他熟啊。
他甩了下衣袖,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如炬般在衆人的臉上掃過。
“諸位,你們都是我大明的朝臣。
”
“你們當中有的人以勇著稱,有人能說善道,有的生性谄媚,有人生性奸詐。
有人愛财,有人好色,有人戀權,有人圖名。
”
“朕隻有一個人,該相信誰呢?
”
“為了取得朕的信任,有些人就聯合起來欺騙朕;另一夥人為了自保,也隻能聯合,于是就有了黨争!
”
“閹黨也好,東林黨也罷,隻要能給朕辦實事,真心真意為大明好,你們私底下那些愛好朕可以假裝看不到。
”
滿朝文武都是聰明人,他們聽出了崇祯話的意思。
在皇帝眼裡,沒有一個幹淨人。
隻要他願意,可以治任何人的罪。
想到這,滿朝文武同時低下頭。
“但是!
”朱連話鋒一轉。
“魏藻德,你自崇祯十六年入閣至今,一無建白,僅倡議令百官捐助。
如此無才無德之人,既不能以天下為己任,又不能想出治國之策,在其位不謀其證,誤君誤國,豈不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