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痛快

　　四十年前。

　　“一……一雄，你怎麽回來了……還帶了個陌生人回來……”

　　“山神大人要是震怒的話，可是會波及全村的……”

　　“趕快把這個外來者殺掉，把一雄丟回山裡去！
！
”

　　破舊的小村落裡，十幾名面黃肌瘦的男性村民手持鐮刀、鋤頭，緊張地圍著小男孩和他身後衣衫僂爛的高大男子。

　　“呐，銀次……你似乎答應過我，三個願望吧。
”

　　小男孩低著頭，讓人看不清陰影中的表情。

　　“沒錯，這麽快，就考慮好了嗎？
”

　　聽見他的話，高大的男子似乎明白了什麽，面無表情地走到一旁，撿起一根粗大的樹枝拿在手裡。

　　明明是帶著枯葉的醜陋樹枝，在他手裡卻煥發出了絕世兇器般的鋒芒。

　　“這些人，就是想把我獻給山神、換取自己生存的人……”

　　小男孩的話語中，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殘忍。

　　“給他們……一個痛快。
”

　　隨著他的話語，高大男子手中的樹枝如同除去“雜草”般向前隨手一揮，濺起了大蓬鮮血。

　　……

　　“給你一個痛快？
”

　　聽見天藤一雄的話，東野幸平用額頭抵著對方的臉，露出了癲狂的笑容。

　　“……就像，你對麗子做的那樣？
！
！
！
！
”

　　根據屍檢結果和事故現場還原，白水麗子在爆炸發生的瞬間，就已經死去，並未感受到任何痛苦。

　　這或許，是上天對她最後的仁慈。

　　“嘿嘿……”

　　東野幸平環顧了一下四周，就這麽拖著天藤一雄，走到不遠處一台兩層樓高的大型機器前。

　　他狂暴地砸開了操控台的保護外殼，按下啟動鍵之後，又將保護外殼狠狠地錘入了控制台面闆內。

　　“嗡嗡嗡嗡……”

　　那台機器頓時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你……你想要幹什麽……”

　　看著他的動作，天藤一雄瞳孔瞬間縮小、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當然是……”

　　東野幸平雙腿屈地，猛地往上一躍，帶著天藤一雄沿著機器旁的支架攀爬起來。

　　“……給你要的痛快。
”

　　站在機器上方，東野幸平往下看去，滿足地笑了起來。

　　如同深淵巨口一般的機器內部，是高速滾動、互相咬合著的鋼鐵鋸齒。

　　他剛剛啟動的，赫然是傳說中，無論是鐵錘、消防栓、充氣玩偶還是廢舊汽車，都能一一碾碎、壓得平平整整出庫、給人帶來莫名愉悅的，業務用粉碎機。

　　“呃啊啊啊啊……不，不要……”

　　看著腳下擇人而噬的鋼鐵巨獸，被掐住脖子舉到機器上方的天藤一雄，發出了無比恐懼的哀嚎。

　　與此同時，隨著刺耳的刹車聲，數道透亮的光柱，瞬間集中在了兩人身上。

　　“這裡是橫濱警署‘暴力團身邊警衛隊’，現在懷疑你們涉嫌非法集會、幫派火拚、蓄意謀殺等多項罪名，請立刻停止你的行為，下來配合我們的調查……”

　　機器下方，已經聚集了幾輛被越野車的爆炸吸引過來的警車。

　　車旁，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警衛隊成員，正用手中的槍械瞄準著東野幸平。

　　而其中一名警員，正拿著擴音器，大聲地與他交涉。

　　“嘿嘿嘿，你們這些警察，來得還真是‘及時’啊。
”

　　看著下方全副武裝將自己團團圍住的警衛隊，東野幸平面無表情地質問道。

　　“你們知道，因為我手裡這個怪物，已經死了多少人了嗎？
！
”

　　“……而麗子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
”

　　天上的雨滴越發厚重而狂暴，如同東野幸平的質問一般，狠狠地敲打在眾人心田。

　　“幸平！
！
！
”

　　與此同時，兩名頭戴絲襪、全身濕透、形跡可疑的男子，從倉庫拐角處嘶吼著衝了出來。

　　正是聞聲趕來的荒木宗介和二之前龍馬。

　　迎接他們的，是警衛隊一排黑洞洞的槍口。

　　“發現疑似共犯，先行逮捕……”

　　幾名警員立刻圍攏上前，將扮相可疑的兩人用膝蓋壓在地上，銬住雙手。

　　“幸平！
！
！
不要衝動！
！
！
”

　　渾然不顧自己被銬住，荒木宗介直接拖著身後的警員前行，朝著機器上方的東野幸平大聲吼著。

　　看著這兩名突兀出現、絲襪蒙頭、如同銀行劫匪般的男子，東野幸平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了釋然而無奈的表情。

　　“二之前龍馬！
！
你這個臭警察、還有你那個線人，事到如今還想要阻止我嗎？
！
”

　　“喂喂，臭警察？
雖然我確實……”

　　“線人……是在說我？
”

　　東野幸平憤怒的咆哮，反倒弄得兩人一臉茫然。

　　“麗子……”

　　東野幸平不再理會下方的人群，拿起胸口的粉色鑽戒，輕輕地吻了一下。

　　“你在九泉之下看好了，我現在，就為你報仇……”

　　他抽出天藤一雄體內的那柄匕首，對準了對方的胸口。

　　東野幸平那原本兇悍有神的吊角眼，已然失去所有光澤，化為充滿死氣的灰色。

　　“糟糕……那家夥……”

　　腦袋被死死按在泥濘之中的二之前龍馬，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那是，對人世間再無眷戀的眼神。

　　“別動！
！
！
你要幹什麽？
！
”

　　“立刻停止你的行為，否則我們要開槍了！
”

　　“快去把那部機器關掉！
！
！
”

　　“控制台被打壞了，關不了……”

　　“立刻切斷電源啊！
”

　　“那是高壓電纜，已經安排人去了……”

　　看到東野幸平的動作，下方的警方頓時慌亂起來，齊刷刷地拉開了保險栓。

　　“幸平，不要衝動……有什麽事，你給我下來再說！
！
！
！
”

　　與此同時，被三名警察按在地面的荒木宗介，如同遠古巨獸一般，掀翻身上的三名成年男子，擠入前方的人群，朝著那部機器下方跑去。

　　“幹什麽，你這是妨礙公務！
”

　　“快拉住他……”

　　“來個人幫忙，這家夥好大的力氣……”

　　被他擠翻在地的警員，紛紛起身撲在荒木宗介背上。

　　“混蛋……放開我啊……”

　　荒木宗介如同被海草纏住的鯊魚，就這麽在十多名警員的拖動之中，拚盡全力地朝著東野幸平一步一步走去。

　　粉碎機之下一片混亂，卻仿佛所有聲音都被厚重的雨幕遮蔽。

　　看著下方朝著自己奔來的荒木宗介，東野幸平微微張口，無聲地說了句什麽。

　　然後，他將手中的匕首，輕柔地遞出。

　　“呃啊啊啊啊……”

　　隨著天藤一雄的慘叫，那柄鋒利的匕首，已經狠狠地攪入了他的胸膛。

　　鮮血如果汁般噴湧。

　　“砰……”

　　面對這血腥的一幕，不知是哪名警察按奈不住，扣下了扳機。

　　奪命的子彈帶著破空之聲，穿透了東野幸平的額頭，綻放出一個血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