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梅雨西看一眼傅紫霏,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傅紫霏被他看得膽戰心驚,快步上前去給太皇太後撫背,低聲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脫身,所以才……”她是想暗示太皇太後,也許是明珠想要從偏殿裡出來,所以指使手下的人放火去燒宇文複的屍身。
太皇太後此刻正在盛怒之中,又是多疑的時候,難保不會聽信她的話。
反正事情她是做下了,也不在乎再多這麽一件事,眼中釘能少一個是一個。
太皇太後就厲聲問明珠:“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想要從偏殿裡出來,所以讓人乾的?
”
明珠隔得稍遠,隻知道傅紫霏低聲和太皇太後說話了,卻不知道她究竟和太皇太後說了什麽。
同樣一件事反覆這樣解釋,真的很煩很無聊,她索性道:“太皇太後反正都不信我,隻管讓人去查就好了,何必總是反覆追問?
”
太皇太後大怒:“我問你一句怎麽了?
你嫁了人就忘了根本,忘記小時候我是怎麽待你的了嗎?
忘記你從前怎麽對我說的?
是誰說要陪伴我一輩子,把我當成親娘一樣照顧到死的?
是不是你?
你個沒良心的……”
慕姑姑見不是事兒,隻好出來打圓場:“娘娘,這個事情還未下定論,您總這樣反覆追著英王妃追問,是很傷情分的。
您聽奴婢一句勸,真相未明之前不要再提了。
”
太皇太後滿肚子的邪火正好朝著慕姑姑發作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吃裡扒外,隻管討好她,對她好。
別忘了你是誰的人!
”
慕姑姑也紅了眼睛不說話了。
傅紫霏閉緊了嘴,一言不發地給太皇太後捶腿裝乖巧,如此,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忽然有宮人在門外稟告道:“陛下帶著人過來了!
”
緊接著,外頭兵甲聲響起,梅雨西把敏太妃和華陽王妃領了進來,低聲道:“娘娘,陛下帶著龍麟衛的人把長信宮圍住了,說是要捉拿叛賊之妻呢。
”
叛賊之妻?
明珠訝異地看向梅雨西,然後收到了肯定的眼神。
原來真的是在說她,這意思是說,宇文初叛了?
暖閣外頭傳來一陣喊話聲,梅雨西把暖閣的窗戶打開,喊話聲就從外頭傳了進來,是宇文白的聲音:“皇祖母,還請您把傅明珠和康氏,還有敏太妃一並交出來啊,英王和華陽王已經叛逃了,您不想讓思恩郡王白白死了吧?
請讓孫兒為思恩郡王報仇!
”
明珠往前走了幾步,隔著暖閣的窗戶看到宇文白站在長信宮高高的宮牆上,身邊簇擁著宇文佑和宇文隆,還有幾個面生的龍麟衛將領,火光把宇文白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就像是個面目猙獰的妖怪。
他得意洋洋地笑著:“皇祖母,孫兒知道您被氣得病倒了,起不來身,您可千萬要穩住啊,孫兒尚且年幼呢,可舍不得您老人家呀。
”
太皇太後在榻上坐起身來,仇恨地盯著宇文白看了一會兒,咬著牙低聲道:“梅雨西。
”
梅雨西微微一怔,隨即應了,迅速折身走到一旁,在牆上取下弓箭,動作嫻熟地屈膝半跪,引弓對準宇文白,然後松手,箭矢呼嘯著朝宇文白疾射而去。
太皇太後這就對宇文白下手了?
明珠先是驚訝,隨即扼腕歎息,真是太可惜了!
暖閣雖然佔了製高點,但是離宇文白太遠了!
梅雨西看上去也好像很有本事,但是這個箭多半是不能射到宇文白的!
要是有半剪弄出來的那個強弩就好了,一定能把宇文白的臉給射成一朵絢麗的大花。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梅雨西射出的那支箭居然穿破風雪,一路朝著宇文白呼嘯而去。
宇文佑大喊一聲:“護駕!
”同時拔出佩劍去擋那支呼嘯而至的箭,然而第一支箭剛被擊落,第二支、第三支箭又呼嘯而至,宇文白大叫一聲,一頭栽倒下去。
於是亂紛紛一片,牆頭上的人都下去救駕護駕了,世界終於清靜了。
明珠訝異地看向梅雨西手裡的那把弓,她是沒想到這把弓居然這麽厲害,隔了那麽遠也能射過去。
梅雨西隨手把弓遞給了她,原來是一把特製的大弓。
太皇太後淡淡地道:“這東西是先帝留下來的,沒想到今日居然能派上用場。
”
文皇帝居然能用這樣的大弓?
明珠絞盡腦汁地回憶,在她的印象裡,文皇帝文雅秀氣,喜好書法詩詞歌賦,似乎從來不碰這些東西,沒想到居然出手就是這樣的大弓。
太皇太後看到她的神情,居然有心情和她解釋:“這把弓,你表哥和老六、老九,也是能拉開的。
”
太皇太後所說的明珠的表哥,就是指她的親生兒子正乾帝了。
但是明珠徹底忽略了正乾帝,一門心思就想著,原來宇文初也有這個本事,還有梅雨西,一個太監,怎麽也會這個?
梅雨西卻已經走出去了,他要去看看宇文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有沒有被他的箭所射中。
傅紫霏又是焦慮又是高興,焦慮的無非是害怕她所做下的事情會敗露,高興的無非是宇文白吃了大虧,最好是趕緊死掉最好了,這樣她才能從噩夢中逃離出來。
“隻射中了肩頭,離得還是稍遠了些,但是摔斷了腿和摔破了頭,牙齒斷了兩枚。
”梅雨西趕回來,不無遺憾。
太皇太後冷笑了幾聲,沒有再說話。
梅雨西又站了一會兒,不見太皇太後有其他吩咐,就又退出去安排布置其他事情。
太皇太後在床上閉目養了會兒神,叫明珠過去:“你一定很想知道老六現在怎麽樣了吧?
”
“是很擔心。
”明珠其實更擔心被留在家裡的壯壯。
宇文初有自保的能力,壯壯卻沒有,他那麽小,完全隻能靠照顧他的人來保護。
太皇太後敏銳地察覺了明珠的心思:“不,你更擔心壯壯。
我也是母親,很清楚做娘的人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做爹的人的心思如何,你說,若是我讓人把壯壯抱去,老六會不會很聽我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