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騰出手來捏住明珠的下頜,恐嚇她道:“再亂咬,我就要使勁了啊!
”
他也要像宇文佑那樣對她?
明珠愣了愣,眼睛莫名一酸,淚水就流了出來,使勁推了他兩把,趴在他身上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有五分觸景生情,又有五分是想要試探宇文初的真實性情。
她倒要瞧瞧這男人究竟會不會心軟憐惜她的?
是裝呢,還是裝呢?
因為唯恐哭得不夠傷心真實,便刻意去想那許許多多傷心事,於是越想越心酸,越哭越熱鬧。
哭到後面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哭了,反正就是要哭到宇文初認輸就是了。
宇文初也沒想到她居然哭得如此傷心,頗有些束手無策,想了又想才伸手去拉她,安慰道:“別哭了,我逗你玩的。
誰耐煩要那個女人,我又不喜歡她。
”
不夠。
明珠不理,背過身繼續哭。
宇文初沉默了一會兒,改為恐嚇:“你再哭,我可不哄你了啊。
”
“不哄拉倒!
”明珠立刻擡起頭來呸了一口,哽咽著道:“你要不要試試看誰更狠?
要不然你趁早休了我,不,我沒錯,我要和你義絕!
”說完又轉過身繼續哭。
外頭的素蘭和素梅沉不住氣,大著膽子小心詢問道:“王妃這是怎麽了?
”
“沒什麽,她頑皮,不小心碰著頭了,疼哭的。
”宇文初眼都不眨地說了一句謊話,索性抱住明珠的肩膀將她拽過來對著他,低頭堵住了她的唇,含含糊糊地道:“你敢和我說這個話?
江珊珊算什麽東西?
也能讓你和我生分?
”
“嗚嗚……”明珠已經哭得累了,隻恨找不到台階下,既然他肯遞個這麽好的梯子過來,她當然樂意接著。
借機狠狠地掐了宇文初胳膊內側的軟肉幾下,清晰地聽見他疼得抽氣,滿意之餘尚且覺得不夠解氣,又要去掐他腰間的軟肉,手才剛觸到他的腰,就被他狠狠推倒在車上,一口吸在她頸窩裡,一時之間後悔不疊,顧不得作惡,忙著收手回去自衛,奈何力量懸殊太大,很快就丟了一片山河,隻顧著狼狽逃竄,哭也忘了,隻剩下滿腔力不如人的恨意和怒意。
幸虧宇文初知道適可而止,得意洋洋地坐起身來,細細替明珠整理衣襟和發鬢,輕聲笑道:“好一個悍婦!
吃醋吃得這樣厲害,非要為夫親自動手才肯消停,也不怕人笑話。
”
“不要臉!
”明珠揮開他的手,背過身去從車廂暗格裡摸出鏡子來照,隻見自己釵橫發亂,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臉蛋白裡透紅,嘴唇又紅又腫微微噘著,怎麽看都是個春情蕩漾的模樣,於是更氣,“啪”地一下將鏡子按倒,羞惱地用力捶了桌子兩下:“你欺負我!
你欺負我!
”
宇文初抿著唇含著笑,也不去管她,愜意地翹起兩條長腿晃了又晃,低聲唱道:“清清的河水清又長啊,美麗的姑娘采荇菜呀……”
他的聲音是那種很好聽的男低音,唱得也十分好聽,偏聽在明珠的耳裡就是不順耳,便鄙夷道:“五音不全也好意思唱歌。
”
宇文初半點都不生氣,反倒朝她一笑:“王妃自是精通音律樂舞的,不如你教我?
”
“沒空。
”
“王妃是要忙著生孩兒吧?
”宇文初就像牛皮糖似地纏過來,明珠嚇得趕緊擺手:“殿下唱得極好,哪裡需要我來教。
”
“口不對心可不好。
”宇文初不懷好意地戳戳她的心口,低聲笑道:“一次兩次說說謊不怎樣,就怕說得多了,就連自己都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就不好了。
”
他總是話裡有話。
她說了謊話不假,但他又對著她又說了多少真話?
兩個人都不過是半真半假的互相試探著過日子而已,誰也別說誰,誰也別嫌誰。
明珠懶得和他繞,挑開車簾子往外看:“殿下先前不是說要下雨的麽?
怎麽還不下?
”話音未落,外頭就起了一陣狂風,吹了她一臉的塵土,嚇得趕緊縮回頭去拿帕子擦臉,自歎晦氣。
“惡婆娘,現世報來了吧。
”宇文初大笑起來,拍拍車壁,命令車夫加快速度,趕緊回去。
明珠兇神惡煞地道:“別以為事情就這樣算了!
你要敢多看江珊珊一眼,我和你沒完!
”
宇文初笑而不語,使勁將她拉入懷中。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天便黑透了,滾雷夾雜著刺眼的閃電從天際滾滾而來,傾盆大雨將天地間淹得白茫茫一片。
馬車太大進不去垂花門,朱長生使人擡了軟轎在車前候著,親自拿了傘和木屐、油衣等物,諂媚笑道:“要煩勞殿下和王妃換乘轎子。
”
明珠接了油衣才要往身上套,宇文初已然穿戴好了,不聲不響地伸手將她抱起,直接下了車。
等明珠反應過來,她已經坐在軟轎裡了,宇文初站在轎前將油衣脫了扔給朱長生,含笑彎腰入內,親昵地道:“讓讓。
”
誰也沒想到從來一本正經的英王居然會這樣。
哪怕雨這樣的大,明珠仍然看到朱長生等人一臉見了鬼似的神情,她心裡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對他也就格外寬容,利索地給他騰了很寬的地方,還投桃報李地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鬢角的水滴。
宇文初朝她一笑,命人起轎。
轎子將外間的風雨聲和雷電全都隔絕在外,明珠嗅著身邊淡淡的沉水香味兒,突然之間覺得很是安穩,又有些發困。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宇文初,轎內光線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弧度優美的下頜。
宇文初察覺到明珠看他,也回過頭來看向她,柔聲道:“是不是累了?
”
他這樣一問,明珠立刻就覺得疲憊感排山倒海一樣的襲來,便試探著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嗯。
”
宇文初擁住她,並且體貼地調整了一下動作,以方便她靠得更舒服些:“我也有些累了。
回去歇一歇吧。
”
“好。
”轎子晃悠悠的,走得既穩且慢,明珠漸漸地就覺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粘在了一起,眼睛怎麽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