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邙山,一處廢墟之中。
在厄博特的“摧殘”之下,這片原本雄偉峻奇的山脈,中間一大段山巒,已經被轟得支離破碎。
從高空俯瞰下去,就像是一頭臥在大地上的巨龍,被生生砸扁了一大截。
這就苦了來此尋找天啟之路的淩峰三人。
原本聖祭給出的指示,就已經是雲裡霧裡,現在北落邙山整個地形,地勢,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劇變,鬼知道聖祭留下的四句偈語,到底還能不能作數。
“北落邙山淵,陰陽輪回處。
天地有窮極,無空亦無我……”
淩淵反覆揣摩著聖祭的四句偈語,來來回回念道了不下百次,眼瞅著從日落到天明,一夜時間過去,眾人卻依舊是一頭霧水。
更讓幾人感到不安的是,魔族強者隨時可能會卷土重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那截破霜魔骨,放棄復活一尊始祖的機會。
不過,目前對淩峰他們還算有利的一點是,魔族現在應該是把他們也當成天執的人,而且按照常理,也肯定不會想到在經歷那樣一場大戰之後,還有人會傻乎乎的留在北落邙山。
畢竟,想要借助飲天泉毀掉破霜魔骨,還需要再等一年時間。
這也意味著,他們就算要回來毀掉飲天泉脈,也不必急於一時。
這也正應了那句話,越危險的地方,反而是越安全的地方。
淩峰他們在北落邙山這片廢墟之中,待了足足兩天兩夜,雖說沒什麽太大進展,但至少目前為止,魔族還沒有卷土重來。
想來,應該是被天執的那位二師兄引著遠離了北落邙山。
事實上,李白衣對自己的二師兄的誤解還是太深了。
他的二師兄,又豈會單純的隻是想要丟掉破霜魔骨這個燙手山芋,就完全不顧淩淵等人的死活。
他之所以將破霜魔骨留給淩峰他們,一來是害怕返回天執的途中,再生變數,若是破霜魔骨被魔族搶回去,一切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他其實是以自己為誘餌帶著魔族遠離北落邙山,才能暫時保證淩淵他們的安全。
另外,破霜魔骨不在他的手裡,即便被魔族追上,破霜魔骨也不至於會被魔族搶走。
當然,二師兄也心存一絲希望,希望“淩風”所言非虛,他真能毀掉破霜魔骨。
那麽,即便他背負著“懦夫”的罵名,又有何妨?
“淩淵兄,這四句話你都念了幾百幾千遍了,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
淩翼一臉苦澀,“我們在這兒呆了好幾天時間了,卻根本毫無頭緒,會不會是因為北落邙山被毀的緣故,所以聖祭大人的四句偈語,已經失效了?
”
“我想應該不是。
”
淩淵卻搖了搖頭,“天啟之路,本就是一個特殊的異空,它本身應該並非依附於北落邙山而存在,哪怕北落邙山被徹底毀掉,這個異空應該也是存在的。
”
“關鍵這又是什麽陰陽輪回,又是天地窮極……”
淩翼又是一聲歎息,“我現在珍真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所雲。
”
“我倒是有一些頭緒,不過,也不太拿得準。
”淩峰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說說看!
”
淩淵的目光望向淩峰,“大家一起探討探討。
或許能夠窺破其中奧妙。
”
淩峰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所以陰陽輪回,會不會是指的晝夜交替。
”
“我也想過這一點。
”
淩淵微微點頭,“日之為陽,夜之為陰,以陰陽輪回,暗指晝夜交替,的確是合情合理,因此這兩日,我特別關注了日出和黃昏之交的兩個時間點,但似乎……”
“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發現對吧。
”
淩峰苦笑一聲,“淩淵兄和我其實差不多,我也特別關注了這兩個時間點,北落邙山的一些特殊情況。
隻是,第三句所說的天地窮極,我實在難以參悟。
”
“所謂極,極緻,盡頭。
”淩淵沉聲分析道:“因此,我嘗試找到山巔的位置極目遠眺,但好像也並沒有任何收獲。
”
“等等……”
淩峰似乎一下子被點醒,仿佛想到什麽,沉聲道:“其實你的思路和我差不多,但我們都在這個節點卡住了。
你想找的是山巔而我找的,則是北落邙山的邊緣之處,試圖在邊界地帶領會這窮極之意。
但和你一樣終究沒什麽收獲,但……”
淩峰眸中精芒一閃,繼續道:“但淩淵兄你方才這句話,卻一下子將我點醒了。
如果從山巔俯瞰整個北落邙山的窮極之處,那有一點,你似乎忽略了。
”
“哦?
”淩淵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我找的山巔,並非原本的山巔!
”
淩峰嘴角掛起一抹笑意。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啊。
反倒是一旁的淩翼,聽的是雲裡霧裡,“你們倆,打什麽啞謎啊?
怎麽就山巔不是山巔了?
”
“你可還記得,那頭虛空巨獸被召喚出來之前,北落邙山共有幾處山巔?
”
淩峰眯起眼睛,淡淡一笑。
“這……”
淩翼摸了摸後腦杓,“當時的情況那麽緊急,這我哪能在意,更何況我之前也沒來過此處……”
“是三處!
”
淩淵卻緩緩擡起三根手指,“剛來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到,北落邙山應該是有三處極高的山峰,看似天柱一般,隻是後來被那頭虛空巨獸摧毀,現在,那原本的三根天柱,卻已經被完全推倒,不複存在了!
哈哈,我明白了!
”
淩峰點頭笑了笑,兩人目光相交,皆是露出一絲笑意。
“怎麽就明白了?
你們明白什麽了?
”淩翼仍是摸不著頭腦“三根天柱,有什麽問題麽?
”
“沒錯,就是這個三,一下子點醒了我!
”
淩峰淡淡一笑,繼續道:“三座天柱,而我們剛好又是三人,歷屆的黑石試煉,都會決出三人能夠進入天啟之路!
我想,這個三,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
淩淵則是徐徐補充道:“按照偈語的意思,應該是我們三人,分別立於三處天柱之巔,以目光之際相交之處,應該便能發現一些線索。
”
“額……”淩翼眨了眨眼睛,“那現在怎麽辦?
三根天柱都被毀了,我們還能找到那什麽目光相交之處麽?
”
“可以一試。
”
淩峰淡淡道:“我大概還記得當時那三座天柱的高度以及位置。
”
“巧了,我也還記得!
”淩淵也微微一笑道。
“呵……呵呵……”
淩翼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合著就我不記得唄……”
淩翼的心態多少有點崩了,大家都是前三,你倆都破紀錄召喚出第五天柱,咱也不說啥了,現在怎麽腦子也搞孤立啊!
我看起來像是什麽很蠢的人麽?
這倒也不能怪淩翼心態血崩,淩淵就不說了,天道始祖,太古時代的天之驕子,貨真價實的萬古妖孽。
而淩峰,自踏足武道,一路逆天崛起,被他踩在腳下的天才,從下界到仙域,三天三夜都數不完。
淩翼跟這倆貨比,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理清了思路之後,淩峰當即將自己掌握的信息和淩淵的比對一番,誤差基本上在一丈以內。
都隻是匆匆一瞥的觀測,自然無法保持絕對的準確。
但兩人的數據如此相近,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觀測信息的準確性。
當即,三人分頭行動起來。
雖然天柱不在了,但隻要分別前往天柱之巔的位置,基本應該也是大差不差。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三人終於各自就位。
如猜想不錯的話,隻待黃昏降臨,必定能夠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時間快到了!
”
三人憑借傳訊法符保持溝通,就在天邊的紅日即將落下的一瞬間,以自身為中心開始尋找那窮極之處。
他們必須從周圍那些山巒的光影變幻,找出一定的規律,從而幻想自己的腳下,仍然還存在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天柱。
畢竟,既然是目光盡處,自然要考慮到天柱的陰影在落日之時的迅速轉動,對於目光遮蔽的影響。
這是一個既考驗耐心,又十分考驗想象力的過程。
淩峰和淩淵還好,但是在淩翼的這個環節,就稍微薄弱了幾分。
但沒辦法,畢竟是隊友,就算是豬隊友,也隻能共同進退。
太陽在短短的一刻鍾之內,便徹底落下,而因為淩翼的這一環出現了失誤,三人的目光,最終無法精確地定位相交。
這也意味著,第一次的嘗試,以失敗而告終。
“抱……抱歉……”
淩翼捏緊手中的法符,滿臉愧疚之色。
“沒事,第一次嘗試嘛,我也有些手足無措,這次主要還是怪我!
”
淩淵倒是呵呵一笑,並沒有責怪淩翼,反而安慰道:“反正明天日出之時,應該還有機會,當然,也可能其實日出才是正確的時機,咱們無需氣餒。
”
聽到這番話,即便是淩峰,也隻覺得仿佛一股暖意在胸中流淌起來。
他所獨有的人格魅力,就像暖陽一般,能夠驅散心中的寒冷和黑暗。
這樣的人,也難怪能夠帶領著諸天萬族,終結仙魔大戰的亂世。
次日。
日出時分,三人再度就位,隻可惜,日落和日出完全是相反的情況,不出意外的,淩翼那邊又出了意外。
淩淵依舊不急不躁,讓大家好好把握下一次日落的機會就行。
然而,到了黃昏時分,淩翼再次失誤,接連三次的失利,已經讓淩翼開始喪失了信心。
一面還要擔心魔族隨時可能會卷土重來。
另一面,每天又隻有兩次機會可以嘗試,而且每次都隻有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找出正確的位置。
淩翼越是沮喪的話看,那麽他們接下來能夠成功的幾率,也無限趨近於零。
而根據聖祭的提示,他們一共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內,無論成功與否,都必須返回天目神殿,交還那份天啟之路內部的地圖。
再這樣耽擱下去,三人恐怕都將一無所獲。
“對不起,我……拖累你們了。
”
淩翼一臉的垂頭喪氣,“和你們相比,我……我根本不配拿這個前三!
”
淩翼跪坐在地上,用拳頭狠狠在地面上砸了好幾下,砸得血肉模糊,也根本不願停下。
“淩翼兄何出此言!
”淩淵連忙上前按住了淩翼,沉聲道:“這次的突發狀況,導緻北落邙山天柱崩塌,又豈能全都怪在你頭上?
更何況,你是經歷了黑石試煉的考驗,光明正大得到的第三,誰敢說你不配?
我們無需著急,這次不行,那就下次,每一次失敗,都是為了下一次成功打下的基礎!
”
淩峰也走到淩翼面前,一臉平淡道:“與其自怨自艾,還不如好好回想當初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淩淵兄不計較可以包容你,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負了他對你的信任。
”
淩翼咬了咬牙,淩淵的話,讓他重新鼓起了勇氣,而淩峰的話,則再度激發了他的鬥志。
“淩淵兄說的不錯,我是光明正大拿下的第三!
我既然能夠和你們一起來這裡,就肯定能夠找到天啟之路!
”
他握緊拳頭,眸中閃過一縷精芒,“明天日初,我一定能成功做到!
”
淩峰和淩淵對視一眼,皆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隻要淩翼能夠恢復自信,那麽,距離成功找出天啟之路,便又更近了一步。
這一夜,比想象中似乎更加漫長。
好不容易熬到了日初,淩峰緩緩睜開雙眸,吐出一口濁氣。
三人已經就位,當東方天際,吐出一抹魚肚白,淩峰眸中陰陽魚浮動起來。
這一次,無論淩翼是否能成功,但他要用自己的天子之眼的無限視界,窺見全局。
當然,最好還是由淩翼來完成這個任務,否則,淩翼此前建立的所有自信,恐怕都將毀於一旦。
淩峰並不想看到一個本來大有前途的天驕,就此沉淪。
一刻鍾時間,很快過去。
而這一次,淩峰,淩翼,淩淵,三人的目光,終於在一處山坳之下,完成了最終的匯聚。
嗖嗖嗖!
下一刻,三人同時飛身而出,站在山坳處,仰望天穹,果然隱隱感覺一股陽炎之氣襲來。
“怎樣,是這裡麽?
”
淩翼一臉緊張地盯住淩峰和淩淵二人。
“嗯。
”
淩淵微微點頭,“看來我們的推測並沒有錯,日出之時,我們找到了這炎陽之氣匯聚之所,也就是說,隻要再到黃昏之時,找出另一處陰寒之氣匯聚之地,在根據這兩個位置,便能找出真正的陰陽輪回,天地窮極的所在。
我想,那便是天啟之路的入口處了!
”
“終於成了!
”
淩翼顯然松了一口氣,他脆弱的道心,可真的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