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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陸皇後被人下毒

春棠欲醉 錦一 10669 2024-09-23 11:05

  四皇子蓦地回頭,上首馮内侍也是面露詫異,誰都沒有想到陸崇遠居然會辭官。

  安帝微眯着眼:“你要辭官?

  “是,老臣無顔留于京城,還望陛下看在多年君臣情誼,讓老臣歸鄉。

  安帝定定看了他半晌,似是想要看清楚他想幹什麼,就當馮内侍和四皇子都以為他會答應時。

  安帝卻是沉聲道:“漕糧一案還沒審結,是否與陸家其他人有關尚還待定,铖王的事雖然查清,可關氏到底是外姓之人,若因此就讓陸卿辭官,恐怕外間之人都會議論,說朕苛待朝中老臣,刻薄寡恩。

  陸崇遠擡頭:“老臣主動請辭,陛下無須擔心外間謠言。

  安帝沉聲道:“朕說了,不允。

  四皇子臉上忍不住露出愕然,父皇跟世家之間早就水火不容,若非世家勢大,輕易不敢動他們,父皇怕是早就除之而後快。

  陸崇遠這次主動請辭,父皇不是該一口應下嗎,除了陸家在朝堂的勢力,再慢慢削弱其他幾家。

  可是父皇為什麼不準?

  陸崇遠雖然跪在地上,擡眼時面色卻是冷靜:“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老臣?
讓老臣一直禁足府中,還是等着一次次有人找上陸家,亦或是讓老臣跟着陸家一起身敗名裂,陛下才覺得滿意?

  “陸崇遠,你放肆!
”安帝陡然厲色。

  陸崇遠平靜擡頭:“老臣自不敢放肆,可老臣不明白,陛下為何這般對待陸家,老臣從未虧欠過陛下,陸家也沒負過皇室。

  “漕糧一案,陸肇那逆子入獄已久,既有賬本人證,又曾動刑嚴審,論理早該審結,可是陛下卻一直命我禁足,讓人深挖此事,陛下是想證實老臣也涉案其中,還是覺得陸家上下皆不幹淨?

  “還有先前宋家一事,旁人不知緣何,陛下難道也不知道?
若非因為四皇子糊塗貪心,哄騙老臣妻子動了宜陽縣主之物,陸家何曾需要賠出半數藏書,遭人恥笑謾罵,來保全四皇子和皇室顔面。

  “外祖父……”

  安帝還沒開口,四皇子臉色已經變了,他急聲說道:“父皇,那些東西是老夫人贈給兒臣的,兒臣并不知來路……”

  “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佯作不知?

  陸崇遠滿臉冷諷,看向四皇子時沒半點留情:“陸家是有底蘊,于金銀之物從來不缺,可那些東西許多都是孤品,有一些上面更是有榮家落款。

  “你外祖母頻頻相贈,次次都選無人之時,你卻從未詢問過半句來曆,更不曾讓陸家任何人知曉你從府中拿走了東西,你是心虛不敢被人知道,還是早就猜到那些東西來路不正?

  “我……”

  四皇子被問的語塞,想要辯解,陸崇遠卻已經轉頭看向安帝。

  “铖王與關氏苟且,換了陸家嫡子,老臣悉心教導多年的嫡孫竟非陸家血脈,還因他連累陸家上下遭人恥笑,這也便罷了,可就連四皇子,老臣疼愛多年的外孫,也得陛下授意親手推着陸家身敗名裂。

  “陛下既然容不下陸家,老臣主動退去,帶着族人偏安一隅,陛下還想要如何,當真要對陸家趕盡殺絕嗎?

  陸崇遠的聲音并不疾厲,可話中逼人之意卻是讓得馮内侍和四皇子都冷汗直流。

  四皇子幾次都想要打斷陸崇遠的話,可往日處處周全行事謹慎的人,今日卻像是因關氏之事受了刺激,全然不顧安帝已然鐵青的臉,一句比一句犯上。

  “老臣于先帝在時就已入朝堂,二十年前南地水患,十六年前颍州之亂,十三年前戾太子謀逆,陛下幾次兇險陸家都從未退過半步,如今換來不過陛下猜忌,既然如此,老臣還留在朝中做什麼?

  “還請陛下賜罪,或恩準老臣辭官告老,給老臣一個痛快!

  “砰!

  “陸崇遠,你放肆!

  安帝氣的猛地起身,抓着案上之物就朝着陸崇遠砸了過去,那淩亂之物散落一地,鎮紙落在陸崇遠臉上,劃破一條口子後咕噜滾在地上,而安帝怒視着陸崇遠喉間喘息。

  他臉上乍青乍白,像是急怒,可細看那渾濁眼中卻又帶着一絲忌憚。

  安帝和陸家暗中較量已久,不提往事幾乎成了他和陸家之間的默契,他從未想過陸崇遠會這般豁出去了跟他撕破臉。

  二十年前……

  十三年前……

  他腦海裡浮出那場傾天大火,仿佛看到那被映紅了半邊天的東宮,安帝死死抓着桌角,氣的有些發抖時,腦袋裡面也突然劇烈疼了起來。

  踉跄朝後時,馮内侍吓了一跳:“陛下!
陛下您怎麼了?

  “父皇!

  四皇子也是吓到了,連忙上前攙着他朝外急喝:“來人,傳太醫,快傳太醫!

  外間亂了起來,安帝突然發病的模樣也讓得衆人慌亂,蕭厭冷眼旁觀,看着安帝大口大口喘氣的模樣,才冷聲道:“陸崇遠聖前狂言,實在放肆,來人,将陸崇遠拿下……”

  “别!

  安帝死死抓着馮内侍的手,忍着頭疼嘶聲道。

  “陛下?
”蕭厭皺眉。

  安帝呼哧喘息,劇烈的頭痛讓他難以忍耐,體内那不斷叫嚣的空虛也讓他手上止不住地發抖。

  他摸不到金丹,隻能竭力維持着清醒,看着跪在那裡卻神色冷漠的陸崇遠,朝着蕭厭說道:“陸中書乃朝中肱骨,今日之事是朕思慮不周,铖王一案就此落定,不得再牽連陸家其他人。

  “父皇?
”四皇子滿臉震驚:“可謝寅的身世還不明,關氏她也是……”

  “夠了,朕意已決,無須多說。

  安帝沒等四皇子說話,就不耐打斷。

  “父皇……”

  四皇子還想要說話,安帝就滿是煩躁的甩開四皇子扶着他的手,忍着頭疼看向蕭厭:“送陸中書回府,解他禁足,盡快查清陸肇貪污一案,陸中書辭官之事不必再提。

  蕭厭看了眼安帝,低頭時眼底劃過抹譏諷:“微臣遵旨。

  太醫匆匆趕來時,安帝被馮内侍扶着去了後面的内室,聽着裡面腳步聲,四皇子滿臉蒼白無措的站在原地。

  他不懂事情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明明父皇憎惡陸家,今日之事也能定陸家的罪,哪怕關氏不是陸家人,可她早年就嫁進陸家,所做那些陸家根本撇不清幹系,最差一個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他跟陸家決裂,就是因為笃定了陸家逃不過今日,可是父皇,父皇他居然半點都沒懲處,反而還去了陸崇遠的禁足……

  四皇子臉色白的厲害,看着陸崇遠從地上起身,錯步上前:“外祖父……”

  “殿下忘了,你是皇家的人,與陸家無關。

  陸崇遠一句話就讓得四皇子搖搖欲墜,面無人色。

  “外祖父,我……”

  他想說他不是有意,他也是奉父皇之命逼不得已,可對上陸崇遠滿是寒霜的黑眸時,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崇遠伸手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轉身看着身旁站着的蕭厭:“多謝蕭督主厚賜,隻是陛下待陸家的情誼,以蕭督主這般閹人恐難理解,今日的事老夫記着了,定當回報。

  他說完揮袖就朝外走去,蕭厭也不急,慢悠悠跟在他身後。

  等陸崇遠快要跨出禦書房時,蕭厭突然低笑了聲:“陸家對陛下的情誼,是二十年的事,還是十三年前?

  陸崇遠身形一僵。

  蕭厭抄手走到陸崇遠身旁:“說起來,關氏死的實在可憐,混淆皇室血脈,論罪當誅,陸中書憑着三言兩語就能保住陸家,若關氏活着進宮,陛下說不定會看在陸家的情誼上饒她一命,可惜……誰都不想讓她活。

  他聲音不大,裡頭的四皇子聽不太清楚,可落在身旁的陸崇遠耳朵裡卻如轟雷。

  “不過說來也奇怪,陸家一個不管事的長媳,居然能驅使兵部的人,本督倒覺得,她說不定真冤枉呢……”

  陸崇遠霍然轉身,死死看着蕭厭:“蕭督主,萬事留一線!

  蕭厭神色散漫:“本督不想留,怎麼辦?

  見陸崇遠緊抿着嘴唇,神色陰沉,蕭厭揚唇突然看向外間遠處:“那不是皇後娘娘嗎,陸中書,快去父慈女孝。

  陸崇遠:“……”

  這閹賊真的知道!

  他原以為今日盡在掌握之中,也是他拿了安帝軟肋,平了铖王之事,可是蕭厭居然知情,他明知道是皇後,明知道是四皇子,卻任由關氏“頂罪”。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陸崇遠對着蕭厭,頭一次生出懼意。

  ……

  “父親。

  陸皇後本是來見四皇子的,卻沒想到先看到陸崇遠和蕭厭。

  見陸崇遠徑直過來,陸皇後臉上閃過抹心虛之色,随即卻還是穩住心神:“本宮聽說府裡出事了,父親沒事吧,陛下可有為難……”

  啪——

  陸崇遠狠狠一巴掌扇在陸皇後臉上。

  陸皇後整個人都被打的蒙了,跟在她身旁的金枝幾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這裡是宮裡,是禦書房外。

  陸崇遠居然敢打皇後?

  四皇子遠遠瞧見這邊不對,匆忙跑了過來:“母後!
”看着陸皇後腫起來的臉,他急聲道:“外祖父,今日之事是我做的,跟母後無關,她什麼都不……”

  啪!

  陸崇遠又是一巴掌,打斷了四皇子的話。

  四皇子難以置信地捂着臉:“外祖父……”

  “别叫我,我陸家沒有你們這種吃裡扒外的蠢貨。

  陸崇遠越過四皇子,看着陸皇後:“陸青鳳,我原以為你是聰明人,卻沒想到你的聰明都用到了自家人身上。

  陸皇後動怒:“父親,這裡是宮裡……”

  “宮裡又如何,你大可去找陛下替你們母子做主!
”陸崇遠冷諷。

  陸皇後這才想起,陸崇遠居然是自己出來的,而且除了臉上那道小傷,身上沒有半點落罪的痕迹。

  她眼神一縮,語氣軟了下來:“父親,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用不着跟我說,放心,從今往後,你們母子的事情跟陸家無關,老夫看着皇後娘娘和殿千秋萬歲!

  陸崇遠說完冷冷看了他們母子一眼,轉身就朝着宮外走去,他從頭到尾都仿佛不怕被人看到他朝皇後母子動手。

  陸皇後心中急跳,看着陸崇遠走遠後,蕭厭施施然地過來,她急聲道:“蕭督主,陸家為何……”

  明明陛下該落罪陸家,為什麼陸崇遠沒事?

  蕭厭輕歎了聲:“雖已查明跟铖王苟且之人,可誰知陸中書提及了些往事,陛下就變了态度。

  他有些憐憫地看着皇後母子:“陸崇遠行事狠辣,那關氏被他們活活逼死,本督就算想要追查也難。

  “皇後娘娘,四皇子這次讓陸家恨極,早知陛下對陸家留有情誼,本督就該勸說四皇子不要插手其中,哪怕得罪陛下也好過得罪陸家,畢竟這些年死在他們手裡的人……”

  蕭厭搖搖頭,言語未盡,可皇後和四皇子都是臉色慘白。

  “皇後娘娘和殿下多保重。

  蕭厭跟在陸崇遠身後離開,陸皇後臉上乍青乍白,她捂着被打過的地方,扭頭看着四皇子:“陸崇遠跟陛下說了什麼,讓陛下饒了陸家?

  四皇子茫然:“兒臣也不知道,他一見父皇就先辭官,後來還言語頂撞父皇……”

  皇後沉聲到:“都說了什麼,你跟本宮再說一次,一句都不要漏!

  四皇子不解看着皇後,可見她臉色難看,也不敢遲疑,連忙将剛才殿内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陸皇後臉色變化,最終定格在那句“十三年前”……

  四皇子說完就問:“母後,父皇到底為什麼饒了陸家?

  陸皇後掐着手心,她沒回答四皇子的話,隻是眼神不斷變化,十三年前,戾太子謀逆,還有賀家,東宮大火……

  “母後?
”四皇子推了推皇後。

  陸皇後回神時,沉着眼:“沒什麼,你父皇大概有别的思量。

  四皇子皺眉,總覺得母後好像有事瞞着他,可皇後已經捂着臉說道:“走吧,先回鳳禧宮。

  ……

  哄走了四皇子,陸皇後就一直惴惴不安,她總覺得陸崇遠離開宮裡時那個眼神叫她心慌。

  入夜時,鳳禧宮的管事太監端了一盅雞湯過來。

  “娘娘,您今兒個一整日都沒用膳,廚房炖了些雞湯,您喝幾口。

  金枝也在旁勸道:“娘娘,外間事再多,您也得注意身子。

  陸皇後有些煩悶的放下懷裡的小貓,讓管事太監将雞湯送過來,然後心不在焉地說道:“陛下怎麼樣了?

  那管事太監一邊端着雞湯放下,一邊說道:“陛下先前就醒了,聽孫太醫說,陛下是受了風寒又動了怒氣,才會誘發了頭疾,隻要好生養着就無事了……”

  他揭開盅蓋,拿着湯匙放在其中,就想要遞給陸皇後,卻不想突然像是踩到了什麼,手中一歪,那參湯就直接灑了出來。

  金枝吓了一跳,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取了帕子就替陸皇後擦着膝上:“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那管事太監也是慌亂,連忙就跪在地上:“是奴才不好,奴才有罪。

  陸皇後皺眉不喜:“粗手粗腳的,自己去領十闆子……”

  那管事太監連忙謝恩:“謝皇後娘娘。

  他連忙爬起來就退了出去,陸皇後看着那剩下的半盅雞湯也沒了胃口:“算了,本宮不吃了,收走。

  金枝也不敢多說,忙将雞湯端走放在一旁,扶着陸皇後就朝着裡間走去,想要服侍她洗漱,可就在這時,卻聽一聲慘叫。

  主仆二人回頭,就見剛才陸皇後抱着的那貓兒,七竅流血地倒在地上那灘雞湯裡。

  金枝驚恐尖叫:“啊——”

  “閉嘴!

  陸皇後猛地喝了聲後,臉上也是慘白。

  隻差一絲,那雞湯就進了她嘴裡。

  金枝吓的發抖:“娘娘,這湯……”

  “把德順叫進來!

  管事太監十闆子還沒來得及去領,就被皇後叫了回來,當看到倒在地上的貓時,他也是吓壞了。

  德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娘娘,不是奴才,奴才斷不敢害娘娘。

  陸皇後深吸口氣:“本宮知道不是你。

  如果真是德順,剛才這湯已經進了她嘴裡,她寒聲道:“去把小廚房的人全部拿了,将鳳禧宮上下全數禁足,别讓消息傳出去。

  德順連忙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時,臉色就極為不好。

  “娘娘,小廚房的桂娘,不見了。

  金枝頓時道:“定是她謀害娘娘!

  德順也是開口:“娘娘,奴才這就去禀報陛下,讓人封閉宮門鎖拿桂娘那賤婢,定要将她捉回來!

  誰知陸皇後聞言卻是沉着眼:“不用了。

  “娘娘?
”德順和金枝都是茫然。

  陸皇後用力抓着手裡的琉璃珠,臉色難看至極,這事她知道是誰幹的,也知道是誰想要她的命,那桂娘十之八九已經被人滅了口。

  她腦海裡突然就浮現白日裡蕭厭說的話。

  “陸崇遠行事狠辣,那關氏被他們活活逼死……皇後娘娘和殿下,要多保重。

  陸皇後手指用力到青白,那琉璃珠串突然斷了,挂在上面的珠子稀裡嘩啦地滾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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