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喬大叔瞬間惱火:“你怎麼罵人呢,我拿了你這個碗才轉身走了十來米就發現不對勁!
”
這話一說,甯媛就瞅着小攤販:“啊?
要不我瞧瞧?
”
附近的小攤販和常來華亭路舊貨市場的古玩發燒友是知道甯媛的——
最近有個小姑娘天天來,開了高價幫着家裡長輩找一塊和田玉長命鎖。
小姑娘穿得好,出手大方,特懂行,有興緻時還會幫人看貨,一看就是家庭條件不錯。
短短十來天從攤頭到攤尾,她都混了個臉熟,得了一聲“甯姑娘”的稱呼。
小攤販瞬間頭皮一緊,馬上沖着甯媛說:“甯姑娘,你别被這窮酸騙了!
”
說完,那小攤販上下打量着喬大叔:“我還不知道你,一個窮酸,沒幾個錢,天天想來舊貨市場撿漏,誰知道你剛才是不是拿了碗,轉身就和同夥調換了!
”
來這裡的古玩發燒友,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人,大家夥多少都認識。
比如喬大叔這款,連甯媛都知道他是真的沒啥錢,又特别喜歡古玩。
于是一有空就來摸摸看看,周日就整天拿本破《古玩鑒賞》來這裡混着,中午餓了就吃帶來的飯或者饅頭。
喬大叔國字臉上再繃不住,漲得通紅,指着他:“侬……侬哪能血口噴人!
我可是花了一百五十塊買下來的!
”
甯媛聽着都忍不住詫異,喲呵,這老哥居然舍得花那麼多錢買貨啊?
她都忍不住去看喬大叔手裡的碗,想知道是什麼好貨:“喬叔,我看看吧?
”
喬大叔知道甯媛的眼力勁,立刻把手裡的碗小心遞了過去。
甯媛接過來看了看碗底的款識,眼前一亮:“清雍正琺琅彩粉彩「平安春信圖」碗,難怪您那麼舍得呢……”
别說一百五十塊了,這貨她瞧着,五百塊都不算過分。
喬大叔聽到甯媛嘀咕,立刻大喜:“甯姑娘,你幫叔叔鑒定一下,這是真貨嗎?
”
小販想說什麼,但是甯媛已經一口應下:“行!
”
她翻轉碗身:“直口、弧腹、底足修胎完美,胎質細潔緻密,外壁以洋彩繪就梅花、南天竺、水仙,外壁下側繪就一對鹌鹑相伴,色彩絢麗,填色工整華貴。
”
她頓了頓:“這個瓷碗應該是雍正琺琅造辦處的出品,碗外壁的畫應該是琺琅質感,可你這個碗卻是粉彩釉的效果,所以,這個碗确實是假的。
”
周圍人瞬間嘩然。
小販臉色一變,冷哼:“甯姑娘這麼厲害,琺琅彩和粉彩釉就算行家都要分辨很久,你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
”
甯媛瞅了他一眼,幹脆地道:“那是因為我是行家的行家!
”
夏老太太可沒因為她忙着做買賣就放松了對她古董知識的教導——
畢竟,四塘村的墳地裡還有好多夏老太太家祖傳的寶貝。
阿婆她老人家念念不忘要回去當盜墓摸金達人,不摸回來自家祖傳的那些東西,她也是不甘心。
甯媛和唐老爺子能讓她去嗎?
那肯定不能的!
萬一被抓到,夏阿婆怕是得被村裡人活埋,甯媛隻能安撫老太太自己遲早會替她想辦法拿回她家那些寶貝的。
所以,夏老太太有空不是發明創造點心,就是拖着她學各種古玩知識,帶她學鑒寶。
甯媛把手裡的東西給大家夥看着——
“呐,分辨二者最簡單的技巧就是琺琅彩彩色繁多,面中的輪廓線都比較清楚,像油畫;而粉彩瓷像國畫,線條有暈染感!
大家看看像國畫還是油畫?
”
周圍的發燒友玩家馬上湊過去細看,都忍不住低聲道——
“看着線條暈染和色度彩暈像國畫啊!
”
“是啊,琺琅可是西洋傳進來的東西,用在雍正的瓷器上也該像油畫!
”
“難道真是假貨啊……”
喬大叔頓時臉上浮現出喜色,沖着小販說:“你看,甯姑娘和大家都是見證,你就是賣假貨!
”
小販臉色難看,惱火地瞪了眼甯媛:“多管閑事多吃屁!
就算是假的,古玩這行當過手就不退換了,隻能說他眼力不好!
”
随後他輕蔑地冷哼:“你來我這裡看我那個碗看了得有十幾回了,講價磨我磨了快一個月,你現在跟我說你一直沒發現是假貨,轉身走了十米就發現它是的假?
”
這話一說,周圍淘貨的客人們都忍不住對喬大叔投去了異樣的目光,低聲議論起來。
哪有人看了無數回,給完錢卻說東西是假的,難道真是偷偷調換了貨?
喬大叔臉色瞬間一陣青一陣紅,滿心屈辱——
“啊……我沒有!
我沒有換!
!
我也是……也是有正式工作和身份的人,我以人格發誓絕對不會幹喪良心的事!
”
他也說不明白怎麼回事,明明之前看了那麼多回,交易的時候是拿準了,才下狠心把私房錢都拿出來的買的!
可是怎麼到手後,他細細看了看,想想又覺得不對,就變成假的了呢?
難道他之前看走眼了?
那小販見周圍人支持自己,連喬大叔表情都露出尴尬來,他目光閃了閃,振振有詞——
“你個窮光蛋,不就是想撿漏嗎,咱們古玩行當見多了,考的就是眼力!
”
“就跟賭石一樣,你高價買的石頭一刀下去,切出來個闆磚,你還能讓人退貨,說人家賣的不是翡翠是石頭?
!
”
衆人都議論紛紛,确實,古玩行當和翡翠一樣,都是貨物離檔,概不退換的。
有人勸喬大叔算了,也有人嘲諷他不長眼,耍無賴。
喬大叔端方的國字臉上滿是窘迫和沮喪,他拉了拉自己打補丁的衣擺。
他好不容易省吃儉用才攢下來的錢……
甯媛冷眼旁觀夠了,忽然開口:“确實,咱們古玩行當和翡翠一樣,就算拿中假貨,也隻能說自己眼力勁不夠……”
那小販頓時得意起來,喬大叔沮喪地低頭,轉身想匆匆離開。
但接下來,甯媛卻繼續說:“可如果賣貨的用真貨給客人看,臨出手又狸貓換太子,弄了假貨給客人,那就是壞了行裡的規矩,是詐騙,要送公安局!
”
這話一出,現在安靜了一瞬間,喬大叔和那小販更是僵住,一個茅塞頓開,一個慌裡慌張。
甯媛趁機一把探身揪住那小販放在凳子下藏着的黑色布包,就要拿走打開。
下一刻,那小販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那黑色布包,死瞪着甯媛:“放手,臭娘們!
”
甯媛挑眉:“怎麼,做賊心虛啊?
不放怎麼地,打開給大家看看裡面有什麼!
”
那小販本來就恨甯媛插手壞事,另外一隻手猛地朝她一拳打去:“滾開,老子叫你松手!
”
甯媛下意識就要躲開,但是突然想起什麼,硬生生定住了身體。
然後順着小販砸過來一拳頭,她避開了臉,拳頭砸在她肩膀上。
甯媛順勢向後一倒,同時尖叫出聲:“啊——!
”
喬大叔見狀,趕緊去扶住她,随後朝着小販怒吼:“你怎麼能對個小姑娘動手!
”
那小販朝着他冷笑一聲:“她敢搶老子的東西,打死她也是活該,老子不但打他,還打你!
”
說着,他一把搶回甯媛手裡的袋子,然後朝着身後喊了一聲:“這幾個不講規矩,動手搶貨,給我好好收拾他們!
”
說話間,不知道哪裡鑽出來三個男人,拿着棍子包抄上來。
喬大叔一驚:“你們敢!
”
周圍的攤主和買家要麼趕緊收拾東西走人,要麼在邊上看熱鬧。
甯媛捂住肩膀,朝着那小販一挑眉:“你這家夥果然做慣了這種詐騙不成就帶人動手的活兒啊!
”
那小販惱羞成怒地才要說話,忽然,一道人影一閃,然後他就感覺腹部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那拳頭力道大得讓他頓時慘叫一聲:“啊!
”
他手裡的黑布包也脫手,朝地上摔去。
但是下一刻,一隻手利落地抓住了黑色的布包,然後就直接送到了甯媛面前。
阿恒幹脆地道:“給。
”
甯媛馬上接了過來,直接打開。
被打得胃酸都要出來了的小販,趕緊慌張地怒吼:“咳咳……你個賤女人……别以為有姘頭就嚣張,給我打他!
”
阿恒冷笑一聲:“知道是我的女人,還敢動手,你們他媽的找死!
”
看着沖上來的三個男人,她一下子飛身而起,長腿一掃——“砰!
”
一腳狠狠踹飛沖在最前面的一個!
然後,她一拳頭砸在第二男人脆弱的鼻子上,砸斷了對方的鼻骨,讓他鼻血狂飙。
最後再送了最後一個男人下巴一個兇狠肘擊加狠踹膝蓋,一下子就聽見骨碎的聲音!
不過幾招,瞬間三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已,抱着傷處起不來了。
甯媛看得牙酸,真狠呐!
不過帥也是真的帥!
至于阿恒在那瞎逼逼她女人什麼的,本來他們來這裡也是假扮情侶,無所謂了。
一瞬間,在場的人都被震懾住了,離阿恒遠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