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兩人并肩往回走。

　　路邊的田地裡，蛐蛐不停地在叫，充滿了田園的氣息。

　　孟晚棠以前最喜歡聽的就是蛐蛐叫，那個時候，她不覺得吵，還覺得充滿了生機，有一種城市裡沒有的自然淳樸。

　　然而，此刻走在1976年夏季，鄉間小路上，孟晚棠還沒從後怕的餘韻中走出來。

　　隻覺得蛐蛐的叫聲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眼前全是危機。

　　小老三的病也不能拖，用的藥物都不便宜。

　　給小老三治病是很漫長的，家裡那點錢根本就不夠。

　　她做的膏藥，也沒人來換。
别說錢了，就是一把青菜都沒人找上門來。

　　酒香也怕巷子深。

　　孟晚棠邊走邊思考，要不要把膏藥分給幾個人，免費試試。

　　“小心頭。
”

　　陸青野看到她往樹上撞，長腿一下擡起來，擋住她的去路。

　　“額……”

　　孟晚棠回過神，臉有點紅。

　　陸青野想到她今天不顧一切去想要進礦洞裡找自己的樣子，語氣格外溫和：“想什麼呢？
走路還不看路。
萬一掉到溝裡怎麼辦？
”

　　說出口的話，卻帶着些許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親近。

　　“走神了。
”

　　孟晚棠說着歎了口氣。

　　陸青野以為她累了，就說：“我先把孩子抱回去，等會兒再過來接你，你先坐在石頭上等我？
”

　　“不累，一起回去。
”

　　孟晚棠可不想自己一個人坐在這兒。

　　她發現隻要是自己單獨出現在某個地方，絕對會碰見點什麼不該碰見的事兒。

　　這地方離養豬廠還挺近的。

　　現在又是大夏天，屋裡可比外面熱多了。

　　依照霍東升的尿性，他八成會帶着陳嬌嬌出來折騰。

　　孟晚棠臉色變了變疾步往前沖，還不忘叫着陸青野：“快走，回去咱們還得做飯吃。
”

　　“你慢點，看着點路，别摔着。
”

　　陸青野恨不得多長出一條手臂來，拉着孟晚棠，免得她摔倒。

　　兩人從苞米地經過。

　　忽然，裡面傳來一陣“啪啪啪……”的聲音。

　　孟晚棠瞪大眼睛，恨不得沖進去給那兩人來一刀。

　　不是吧？

　　就不能克制一下嗎？

　　孟晚棠都不敢直視陸青野，她抱着孩子蹲下來，抓起一塊石頭就往苞米地裡扔。

　　“嘩啦！
”

　　苞米地裡瞬間安靜。

　　孟晚棠下巴一擡，抱着孩子就往前走。

　　反正苞米地裡那倆人要臉，根本不敢出來找她麻煩。

　　陸青野遇見過不少這樣的事兒，第一次和女人遇見這樣的事兒，還怪難為情的。
他沒想到孟晚棠竟然這麼猛，反手就來了這麼一下。

　　如果不是身份不合适，他真想來一句：“幹得漂亮。
”

　　借着月光，他看到那白皙的耳朵，紅得要命，眸子暗下來，喉結滾動兩下。

　　他邁着長腿輕松地跟上眼前曼妙的身影。

　　走到路口，一陣風吹過來。

　　白色的褂子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迷人的身段。

　　陸青野覺得她比以前瘦了點兒，不該瘦的地方卻一點兒都沒瘦。
就是那小腰兒，似乎比前段時間還瘦了兩圈兒。

　　孟晚棠察覺似乎有人在看她，猛地回頭，正好對上陸青野疑惑的眸子。

　　“有事？
”

　　孟晚棠搖頭，視線就朝着陸青野身後的苞米地裡看。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大。

　　外面特别亮。

　　她并沒有看到苞米地裡有其他人。

　　奇怪？

　　那剛才是誰看她了？

　　孟晚棠莫名打了個冷顫，催促陸青野。

　　“我們快點兒走吧。
”

　　兩人光走路也不說話，孟晚棠還是覺得害怕。

　　她主動和陸野也搭話。

　　“晚上你打算吃點兒什麼？
”

　　陸青野：“都行。
”

　　“……”

　　都行，這兩個字就跟随便一樣。

　　特别讓人煩。

　　孟晚棠那他想吃什麼？
其實就是想要一點參考意見。
至于做不做他喜歡吃的東西，那都另說。

　　他哪怕說吃餃子呢，孟晚棠不包可以，但他絕對不能說都行。

　　陸青野餘光睨着她，見她臉色不好又改了口：“要不煮點兒挂面吧？
家裡還有韭菜嗎？
再做個韭菜炒蝦皮怎麼樣？
”

　　孟晚棠思考了一下覺得他這個主意還挺不錯的。

　　“那行，咱們晚上就吃這個了。
”

　　走路的時候如果兩個人聊天，那走得就會飛快。

　　到了家孟晚棠做飯，陸青野給孩子們把衣服脫了，讓他們躺在炕上睡覺。

　　也不知道幾個孩子晚上吃沒吃飯。

　　孟晚棠煮面的時候順便煮了三個雞蛋，如果孩子半夜醒了，就讓他們自己剝雞蛋吃。

　　“這一次受傷的人還挺多的，估計有的忙了。
等忙完這幾天，我去百貨商場給孩子買兩罐奶粉回來。
”

　　現在一罐兒奶粉可不便宜。

　　陸青野猶豫着要不要把錢拿出來給她，又擔心自己拿出這筆錢來，孟晚棠會變成以前的那個。

　　他就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那我托人買就行。
”

　　孟晚棠驚喜地問：“原來你能找人買奶粉啊？
”

　　“我有一個朋友，他有門路。
”

　　“那行，奶粉你來買。
到時候需要多少錢你跟我說就行。
”

　　孟晚棠知道他沒錢。

　　……

　　第二天。

　　陸青野到了單位。

　　馮東陽剛睡醒，才從值班室出來。

　　他看到陸青野主動問：“處長，您今兒來這麼早，吃早飯了沒？
”

　　“吃過了，昨天帶回來那個人，問出點兒什麼了沒有？
”

　　陸青野這次回來主要是查一個人。

　　老首長的愛人在醫院裡生孩子。
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閨女，就被人偷走了。
老首長的愛人受不了這個打擊，身體病病殃殃的。

　　老首長從來沒有放棄尋找這個孩子。

　　二十多年過去了。

　　這個孩子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陸青野主要負責的除了抓特務之外，另外一條秘密指令就是幫老首長尋找被人偷走的閨女。

　　“别提了，那小子嘴巴真硬。
我審了一晚上，他一個字都不說。
”

　　孟晚棠快郁悶死了。

　　“我來問問。
”

　　陸青野脫下外面的襯衫，擔心不小心弄髒。

　　馮東陽看着他的舉動一愣一愣的。

　　“處長，你把衣服脫了幹啥呀？
裡邊那個是男的又不是女的，你就是穿成這樣進去，人家也不會被你迷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