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手臂上，全都是醜陋的疤痕。

　　有的是煙頭的燙傷，有的抽裂開的，還有的是刀子割的，密密麻麻的傷痕布滿她的手臂。

　　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那個用剪刀剪掉的痕迹。

　　那得多疼。

　　孟晚棠渾身冰冷，瞳孔都在地震：“他……他幹的？
”

　　這怎麼可能？

　　霍東升那麼喜歡陳嬌嬌的身體，還甘心為陳嬌嬌收心，怎麼就把陳嬌嬌傷成這個樣子？

　　陳嬌嬌知道孟晚棠在震驚什麼。

　　“之前他打我的時候，你也看到了。
那個時候，我什麼道理都懂。
隻是想着，你上輩子過得那麼好，我也想過一點輕松的日子。
再者，也算是事出有因。
所以我還抱有幻想。
”

　　陳嬌嬌低頭，苦笑着，孟晚棠覺得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陳嬌嬌比她想的要勇敢，再擡頭時，又變得平靜。

　　“他那二兩肉廢了，性格也變了。
不隻是打我，家裡的孩子也一樣。
”陳嬌嬌的手指骨節攥得發白，被霍東升虐打，毒打，她沒有掉一滴淚。

　　可說到孩子們，她卻哭了。

　　陳嬌嬌把手絹遞過去，陳嬌嬌默默地接過來，擦着眼淚：“我被打得絕望，想逃離霍家。
孩子們也清楚，暗地裡幫我放風。
老大還跟我說，媽，你走吧，别留在這個家了，你會被他打死的。
”

　　“那天，我回到家，霍東升陰着臉坐在屋裡。
他把所有的書都撕碎了扔在我臉上，發瘋了似的打我。
孩子們為了保護我，差點沒被他打死。
我氣瘋了，拿着刀子和他拼命。
老三的腿被打斷了，老二昏了過去，隻剩下老大幫忙。
老四哭着跑出去叫人。
大隊裡來人，把他綁起來，送到派出所。
”

　　“後來，他被判刑，錄取通知書也下來了。
孩子們知道我要走，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看了我一眼，就都躲在屋子裡，誰也不出來。
”

　　孟晚棠歎了口氣：“所以你就把孩子都帶過來了？
你拿什麼養他們？
孩子上學，吃穿都是錢。
你知不知道，那些孩子都是霍東升親生的？
”

　　“霍東升的孩子就一定是壞的嗎？
上輩子他們能成才，就說明他們不是天生就不行，天生就應該跌入泥潭。
如果我拉他們一把，他們是不是就能活得幸福一點，不那麼難了？
”

　　陳嬌嬌可真天真，也天真的善良。

　　“那你呢？
”

　　你就不辛苦，你就不累了嗎？

　　陳嬌嬌那雙帶着滄桑的眸子裡，平靜得讓人覺得心裡都為之一靜。

　　“苦，可上輩子更苦。
”

　　陳嬌嬌想到上輩子，想到孟晚棠的日子，就羨慕，總是幻想，如果她早早被找回去，是不是就會走上和孟晚棠一樣的路。

　　重來一次，她發現不是的。

　　人和人之間是不同的。

　　不是她早早回到孟家，先遇見霍東升，就會過得幸福。
也不是她提早知道未來，就能真的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

　　“我知道努力學習，就能改變命運。
考上大學，帶着五個孩子的日子，固然過得艱難。
但也沒關系，我們都能熬過去。
”

　　陳嬌嬌不怕吃苦，她隻怕吃了苦，還過得不好。

　　到了吃飯點。

　　孟晚棠要去做午飯，留陳嬌嬌在這兒吃。
陳嬌嬌說什麼都要走，孟晚棠隻好說：“你現在就是回去，孩子們吃飯也來不及了。
再說，霍大毛應該能自己做飯的吧？
”

　　“能是能，可……”

　　“就一個中午而已，沒事的。
”

　　孟晚棠拉着陳嬌嬌去市場：“你們租的房子，是不是就在附近？
”

　　“恩，就在那邊的大雜院，人多，孩子也多，房東太太又是一個孤寡老太太。
她還挺喜歡孩子的，要不是看在孩子面上，不會把那個小屋租給我們的。
”

　　“那你們以後可以到這兒來買菜。
今天不少人老鄉，會過來外面賣菜。
菜新鮮，還便宜。
”

　　孟晚棠說，陳嬌嬌就記。

　　她眼神複雜地看着孟晚棠，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和孟晚棠這樣相處。

　　回到家，孟晚棠準備飯菜，陳嬌嬌在旁邊打下手。

　　孟晚棠發現陳嬌嬌幹活不是一般的麻利。

　　而且，還特别幹淨。

　　“媽，快出來！
”

　　孩子出去玩回來了。

　　狗剩扯着嗓子在院子裡喊，孟晚棠把手裡的鏟子放在鍋台上：“你幫我炒個菜，我去看看咋回事！
”

　　陳嬌嬌往外面看了眼，就拿起鏟子做飯。

　　孟晚棠從屋子裡跑出去，看到幾個孩子手裡抱着盆的抱着盆，拎着桶地拎着桶，臉上都是汗水，格外興奮地看着他。

　　孟晚棠走過去一看，好家夥，裡面全都是花蛤，扇貝，還有小螃蟹和大蝦。

　　一張張臉上寫着兩個大字：“想吃。
”

　　孟晚棠還能說什麼？

　　吃!

　　這東西也不能留着。

　　趕緊做了給孩子們吃。

　　她處理花蛤，進廚房拿了點鹽撒進盆裡，又去找兩根麻繩。
陳嬌嬌看到盆裡的海鮮，嘴唇抿了抿。

　　他們住的地方，離海邊也不算遠，吃海鮮比别的地方也要方便得多。
可霍大毛他們幾個都沒吃過，甚至連貝殼都沒見過。

　　不過沒關系，以後他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孟晚棠綁螃蟹有一手，别問，問就是跟網上的大神學的。
狗蛋進來，蹲在旁邊看了兩眼。

　　孟晚棠心裡有點小得意：“是不是很厲害？
”

　　“嗯。
”

　　狗蛋重重地點頭，然後拿起麻繩，抓起一隻螃蟹，稍微比了一下，随後非常麻溜地把螃蟹綁好了。

　　孟晚棠：“？
？
？
”

　　她眼花了嗎？

　　當初她可是學了好幾次，才學會。
後面許久才整熟練，怎麼這小子看一眼就會了？

　　狗蛋擡頭，疑惑地問：“怎麼了？
”

　　“看看你綁得還行。
”

　　可不能表現出震驚的神情，要讓小孩兒知道，看一眼就學會，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絕對不可以讓小孩兒驕傲。

　　要習以為常才行。

　　有狗蛋幫忙，沒多久螃蟹全部都捆好放在大盆裡。

　　“等會兒上鍋就蒸就行了。
”

　　孟晚棠起身洗手，又把蝦拿過來處理。
去蝦線也是個技術活，有小竅門。
孟晚棠處理兩隻蝦，狗蛋又動手了。

　　這個蝦線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