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說完，雖然舍不得，還是回到了正院。

　　她從正院裡出來，回頭看着不再空蕩蕩的西跨院，嘴角的笑就沒消失過。

　　李敏芝看到女兒那樣子，滿臉擔憂：“你悠着點。
”

　　“我好着呢！
”林素輕笑，“我要活到一百歲，要把失去的時間都補回來。
”

　　之前她掙紮着活着，就是想等女兒回來。

　　現在女兒忽然回來了，她就想活得更久一點。

　　李敏芝見女兒氣色不錯，也知道外孫女回來對女兒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晚晚以後還要回去的吧？
”李敏芝想給女兒打個預防針。

　　她以為女兒會情緒低落，誰知道她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
”

　　“知道？
”

　　這反應不太對啊。

　　林素抱着杯子喝着果茶：“媽，你知道晚晚怎麼跟我說的嗎？
她跟我說，她們家在青城有房子，裡面都是地暖，氣候也好。
讓我過去住，順便養養身體。
”

　　李敏芝怎麼可能聽不出女兒炫耀的口吻。

　　“她爸那邊你打算怎麼說？
就不管了？
”李敏芝知道女兒任性，可女兒的身體不好，又丢了孩子，難免更寵溺了點。

　　女兒不想去婆家住，她就讓女兒住在家裡，根本不擔心旁人的閑言碎語。

　　林素毫不在意婆家的人，唯一在意的就隻有丈夫。

　　“我能跟他說什麼呢？
我女兒找到了，這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
我也不耽誤他們家傳宗接代，他要是同意我們就能立刻去把離婚證辦了。
他要是想跟他媽安排的張三還是李四結婚，那就選一個，跟我有啥關系。
”

　　這孩子說的不在意，哪兒能真的不在意呢？

　　當初甯願死也要給孟珣生個孩子。

　　擔心孟珣知道，還自己偷偷跑到外地去生，是真不怕自己死了，見不到家裡人一面。
孟珣知道孩子丢了，跑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安慰她。

　　這麼多年，孟珣也不容易。

　　一邊是家裡人，一邊是林素，他始終都站在林素這邊。

　　就算李敏芝這個丈母娘都說不出半點孟珣的話。

　　正說着，孟珣拎着東西回來了。
他個子很高，一米八八的樣子，五官棱角分明，是一副讓人眼前一亮的好樣貌。

　　“媽，素素。
”

　　孟珣把東西放在桌上，在林素身邊坐下，擡手就握住林素的脈搏。

　　這人擔心老婆的身體還自學中醫。

　　學了二十幾年，也有點本事。

　　換作平時，林素肯定要甩臉色給他，可今天林素的心情相當不錯。

　　他松開她的脈搏，緊蹙的眉心難得放松點。

　　李敏芝就也跟着放心了。

　　罷了，孩子們的事兒就讓孩子們折騰去吧。

　　“我想出去住幾年。
”

　　林素忽然開口。

　　孟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幾年？
”

　　“嗯，還不确定，先暫時住個三五年再說吧。
”三五年之後，說不定她就能把閨女弄到首都來了。

　　孟珣蹙眉，無聲地詢問嶽母。

　　李敏芝裝作沒看見。

　　孟珣直覺不太對。

　　“素素，你這是又想開始畫畫了嗎？
”孟珣在試探。

　　林素也知道：“哦，我給我外孫子買的。
”

　　“你外孫……”

　　孟珣眼底猛然犀利，林素一直在看他，看到他眼底的水光，有點心疼又有點得意地說：“我閨女可好看了，比我還好看。
她特别争氣，身體很健康，一點都沒遺傳我這病恹恹的身體。
她有三個兒子，老大和老二都是雙胞胎。
這次沒帶過來，隻帶了老三過來。
老三叫小胖，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孩兒。
”

　　孟珣聽着妻子的話，早就明白了什麼。

　　他強忍着心裡的激動，安靜地聽着。
腦海中不自覺地描繪出孩子的樣子，小小的一團很可愛。

　　那是他的外孫。

　　他的女兒都有孩子了，真好，真好！

　　常年不苟言笑的冷硬的漢子眼眶發熱。

　　他不問，就是安靜地聽着。

　　這樣内斂的感情讓林素都心疼他。

　　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壓力和負面情緒。
她因為孩子的事情，整個人都人崩潰了，不能跟父母發火，就發洩到他身上。

　　她很少給他好臉色看。

　　這二十多年，他過得比自己難太多了。

　　李敏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林素這才伸手捂住他的手，孟珣紅着眼睛看過來，林素用手絹給他擦擦眼淚：“這些年委屈你了。
”

　　孟珣啞着嗓子說：“這算什麼委屈，是我沒本事，沒護住你和孩子。
讓咱們一家人分離這麼多年。
”

　　“不怪你，怪我太任性。
”林素真誠地跟男人道歉，“孟珣，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不用再背負這些了。
”

　　孟珣卻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想跟孩子去過好日子，把我抛下？
林素同志，你不能不講道理。
”

　　“你又不能辭職，難道還能曠工？
那可是好幾年呢！
”林素就知道男人會這樣選擇。

　　孟珣卻說：“這有什麼，把她弄回來。
她愛人要是聽話就安排個工作，要是不聽話，就看看再說。
”

　　林素就喜歡這男人雷厲風行的樣子。

　　“孩子休息呢，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再好好看看她。
可不許冷着臉吓着她。
”林素兇巴巴地說。

　　孟珣愣住，有些為難：“可我不太會笑。
”

　　“那就不要把訓斥下屬的口吻帶過來。
”林素也跟着歎氣，這男人别看長得好看，吓人也是真的吓人。

　　另一邊。

　　小胖又睡着了。

　　孟晚棠讓陸青野睡覺，陸青野不想睡。

　　“晚上一起睡。
”

　　孟晚棠回頭瞅他，陸青野伸手把人抱在懷裡。
孟晚棠驚呼，伸手推他：“别在這兒，這……”

　　陸青野親親她，再就沒有動了。

　　“我不做，就是想抱抱你。
”陸青野的聲音低沉，“是不是很高興。
”

　　孟晚棠這一刻的心才落回到實處。

　　她靠在他懷裡，眼睛紅紅地說：“跟做夢一樣。
”

　　她找回的不隻是這輩子的媽媽，還有上輩子的媽媽。

　　失而複得的心情她一點都不比林素少。

　　她不敢表現得太小心翼翼，還好林素的身體不好，才掩飾了她的異樣。

　　“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媽媽會這樣期盼着我回來。
我曾經害怕過，害怕她不是我想象中的媽媽。
”

　　孟晚棠說着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