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不到一萬人的安淩軍,反了?
”
與闫宇的急躁相反,顧千殇說話很慢,“那他們旁邊的十萬西南駐軍呢?
”
嗜血的眸子落在闫宇臉上,讓闫宇心尖發寒,“西南駐軍……一直沒動靜。
”
安淩軍氣勢洶洶殺出營帳,西南駐軍又沒有收到圍剿的命令,自然不願蹚這趟渾水。
顧千殇眯了眯眼,看向面無波瀾的楊伶,“王後聽見了嗎?
你的安淩軍造反了,如今,你可還有話要說?
”
“安淩軍早已不是我的。
”楊伶面不改色。
顧千殇神色更冷,“你的兵符呢?
”
“早在良城的時候,就交給蔣長風了。
”
顧千殇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闫宇倒是聽過,主動解釋道,“是安淩軍三營校尉,也是三個校尉中唯一一個安淩軍舊人。
”
想起蔣長風平日裡對自己畢恭畢敬,忍氣吞聲的樣子,闫宇忍不住惱火,“沒想到這個蔣長風藏得這麼深!
”
“他帶着一萬安淩軍蟄伏在馮越手下這麼久,咱們入陽城後,又假意對咱們的人恭維孝敬,就是為了保住他校尉的職位,以待一舉反擊,背刺陛下,為那些死在西秦軍手中的同袍報仇!
”
顧千殇臉色陰郁,看着楊伶,“蔣長風叛變,是你授意的?
”
不論是顧千殇的怒火或是周圍的馬嘶驚鳴,似乎都無法在楊伶安寂的臉上激起半絲波瀾。
她平靜回視,直言不諱,“若非為了策反安淩軍,你以為我為何要回陽城?
”
顧千殇氣笑了,“你以為憑借區區不到一萬的安淩軍,就能改變東陵的局勢?
别忘了,當初你有五萬安淩軍,尚且在朕手中慘敗。
”
“看來,四萬條性命,還是不夠讓王後長記性啊。
”
楊伶卻傲然揚睫,俯視着城樓下攢動的人頭,“事已至此,陛下何不拭目以待?
”
顧千殇眼底浮起冰碴,“既然王後連這最後一萬人的命也不要了,朕,成全你。
”
闫宇憤然瞪了楊伶一眼,急聲道,“陛下,請立刻下旨調兵,平亂!
”
顧千殇掃了早已等在一旁的東陵駐軍幾位統領一眼,寒聲道,“傳令西秦軍,随朕親往東郊,今日,朕勢必全殲叛軍,耀我西秦雄威!
”
闫宇詫然擡眼,“陛下要親自去?
”
他以為,陛下會讓原東南駐軍前往平亂,畢竟在陽城南,他們僅有兩萬西秦軍。
可顯然,陛下想要用這一萬安淩軍,給西秦立威。
同時,也用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戮,震懾沒有參戰的東陵二十萬駐軍。
顧千殇看向東南駐軍的統領陳中嶽,“城南是你們東南駐軍的地頭,處置這些亂黨,就交給你了。
陳統領,你可别讓朕失望才好。
”
陳中嶽此刻心如亂麻,但在顧千殇面前,強撐着神色未變,“是,陛下。
”
自從前夜馮芊芊醒來後,得知了真相的陳中嶽就陷入了無限糾結。
今日,顧千殇猝不及防地宣布王後人選,仿佛根本忘記早前答應過他們,要封馮芊芊為後的事。
顯然,顧千殇根本沒把他們這些駐軍将領看在眼底。
他的行為也又一次驗證了馮芊芊所言。
顧千殇留着她的命卻不讓她醒,就是想要借她穩住馮越的一衆心腹,掌控二十萬駐軍。
至于後位什麼的,一個将死之人,能當什麼王後?
如今,安淩軍反了,顧千殇理所當然帶着西秦軍前往截殺,同時,無非也是想要震懾他們這些人,讓他們看清楚,背叛他顧千殇,反叛西秦的下場!
若是今日他們沒把城南這群亂黨看住,顧千殇怕是再也不會信任他們……
陳中嶽還沉浸在紊亂的思緒中,便聽顧千殇又朝闫宇吩咐,“你立刻前往西郊,調五萬西秦軍入城,協助陳統領守好城南,以免被亂黨鑽了空子。
”
陳中嶽猛地擡眼。
顧千殇何其敏銳,似是感覺到了陳中嶽不虞的眼神。
他眼皮微微撩起,聲音驟寒,“怎麼,陳統領不高興?
”
陳中嶽心尖一顫,惶然垂下眼,“末将不敢……”
不得不承認,在顧千殇那雙深谙人心的眼瞳下,他是害怕的。
怕一個不慎,讓顧千殇察覺到,他其實已經知道馮越被殺的真相……
慶幸的是,此刻的顧千殇,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不過多久,頭頂傳來一聲輕嗤譏诮,“有自知之明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
說完這一句,顧千殇一把拽起楊伶的手臂,兩人飛掠直下城樓,落到一匹戰馬上,策馬疾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