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王廷内北戎王都,這座曾經輝煌無比的城池,此刻已被凜冽的寒風與無盡的冰雪所圍困。
夜幕低垂,星月被厚厚的雲層遮蔽,隻餘下無盡的黑暗與寒冷。
王宮之内,燈火搖曳,映照出一張張焦急而緊張的臉龐。
禁軍統領的急報聲如同驚雷般炸響,打破了夜的沉寂,“二王子,葉輕和劉煜衡半夜發動進攻,已經在撞城門了!
”
那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蘭提真穆在睡夢中被驚醒,他急忙披衣而出,冷風撲面而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擡頭望向蒼穹,漫天風雪如同狂怒的野獸般肆虐,将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那風雪之聲,如同千軍萬馬奔騰,震撼人心。
他怒道,“葉輕是瘋了吧,這麼大的風雪,想拉着我們同歸于盡不成?
而且,後山不是又雪崩了嗎?
”
一個時辰前,那轟然的震動聲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是啊,後山雪崩了,所幸咱們巡山的人都及時撤了回來,沒有傷亡。
”
然而,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遠處傳來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禁軍統領急道,“是他們,是他們在撞城門!
”
沖車的每一次碰撞,都仿佛要将整個城池撼動。
“外面那麼冷,這些東陵人真是不要命了!
”這幾個月葉輕時常喊門叫陣,可是從未試過這樣的強攻。
“城門和牆體都結了冰,被他們的沖車一撞,更容易壞……”蘭提真穆咬着牙道,“他們不是不要命,他們是存糧不足,忍受不了嚴寒,迫不及待了,想要畢其功于一役!
”
思及此,蘭提真穆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來,今晚的決戰已經無法避免。
”他望向面露焦慮的禁軍統領,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豪情。
“報!
!
”
這時,殿外有内侍急急跑來,面色欣喜道,“二王子,王軍統帥耶律将軍差人來報,圍攻王都城門的僅有神策軍,他們暗中查探了好久,都不見其他東陵軍隊!
”
蘭提真穆眼底閃出光亮,“你是說……他們隻有五萬神策軍?
”
禁軍統領忍不住擰眉,“這怎麼可能?
二王子,小心有詐!
”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葉輕會在兩軍戰事焦灼,且具有絕對優勢的時候,撤走其他軍隊,僅留下五萬神策軍。
内侍又道,“斥候還說,東陵太子,就是燼王被西秦顧千殇設局伏殺,耶律将軍猜測,正因為東陵内亂,葉輕才不得不臨時遣返其他人馬,馳援東陵。
”
“這段時日咱們被圍在王都,加上氣候惡劣,消息閉塞,竟讓葉輕假模假式的一次次佯攻喊話,忽悠了過去……其實,他們最怕的就是我們出城應戰!
”
蘭提真穆臉上的興奮再也壓抑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喝道,“傳令下去,全軍備戰,本王子要親率王軍迎擊,誓死保衛王都!
”
“二王子,讓禁軍也随你一同出戰吧,我等定護王子安然。
”
蘭提真穆從随身的瓷瓶中拿出最後一顆藥丸,丢進嘴裡,“也好,留下一半人守着王庭,其他人随我同去!
”
成敗在此一舉。
他若敗了,王庭裡的人也活不了。
“我倒要看看,在這冰天雪地裡,葉輕五萬神策軍,如何赢得了我北戎十萬王軍!
”
……
“葉将軍,剛剛發現北戎軍斥候的蹤迹,不過我們沒能盡數抓獲,有兩個趁機逃了。
”劉煜衡面帶愧疚對着葉輕禀報。
葉輕被軍醫強行施針灌藥喚醒,臉色比暗夜無垠的雪色更加蒼白。
他眺望着烽火連天的城樓,“既是正面進攻,他們遲早會知道咱們兵力不足。
”
能瞞到現在已是意外至極。
其實,不僅是天權他們忍不住,就連他自己也不想再等了。
如今,他隻希望侯爺能盡快找到天權和蕭将軍,借機夜襲,殺蘭提真穆一個措手不及。
“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強行攻城!
”
務必要讓蘭提真穆以為他們已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才能将蘭提真穆和十萬王軍,甚至是守護王庭的部分禁軍調虎離山。
他深知,唯有侯爺他們繞後順利拿下王庭,此役,方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兩位将軍!
蘭提真穆開城應戰了!
”身後有傳令兵急匆匆來報。
葉輕神色一凜,蘭提真穆果然知道了。
“阿諾,扶我上馬。
”
“世子,不可以啊!
”阿諾下意識勸阻,“軍醫說您的腿……”
“我還沒殘廢,輪不到你來教我!
”葉輕很少用這般淩厲的眼神看他,阿諾愣了一下,連忙伸手扶他。
葉輕卻是運勁一拍輪椅,整個人高高躍起落在馬鞍上。
坐下駿馬四個馬腿都裹了厚實的棉布,馬肚子也綁着一圈厚褥子。
見阿諾的手僵在半空,葉輕似也發覺自己剛剛語氣差了些,緩聲道,“這次你就别跟了,回營帳等消息吧。
”
“世子!
”
“這是軍令。
”葉輕打斷他的話,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阿諾,走到今日,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隻有你一人了。
”
阿諾不曾見過自家主子神容這般凝重,心裡慌得不行。
葉輕道,“今夜生死一戰,若能活,自是什麼也不必說,若是敗了,你想辦法回陽城天禹山,給父親立一座衣冠冢,替我……祭拜父親。
”
“若能遇到太子妃,也替我……”葉輕的話戛然而止。
以她的性子,不會需要任何無濟于事的安慰。
太子已死,東陵若真淪陷在西秦的鐵蹄下,她這個太子妃,大概也不會苟活于世……
思及此,葉輕不由攥緊手中缰繩。
他不能敗……
他還要帶着神策軍回京馳援,還要助她奪回陽城,将西秦狗賊驅逐出境,護她一世安然!
不論如何,他都不能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