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話說完，相互看了看，都沒再吭聲，等着司機開口。

　　審訊室裡忽然就變得沉默下來，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和心跳。
司機聽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要是這心跳沒了呢？
他會怎麼樣？

　　會跟那些屍體一樣，成為一堆碎肉，被埋葬，腐爛，最後歸于塵土。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每過去一秒，心裡的糾結就多一分。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可他做下的那些事，如果都說了，還能活嗎？

　　等待是種煎熬。

　　司機在權衡中等待，更是煎熬。

　　不說要是被查出來，他一樣跑不掉。

　　伍元龍剛張嘴要說什麼，看了眼老神在在，絲毫不着急的沈晨鳴，忽然就閉緊了嘴巴。

　　老沈都不急，他急什麼，那就等着吧！
看司機能撐多久。

　　司機：“......”

　　我撐不住了，這種詭異的沉默很逼迫人，能輕易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蜷縮着的司機蓦地放松身體，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我說。
”

　　沈晨鳴看着他，沒吭聲，等着他繼續。

　　司機把這些年自己弄死的人都說了出來，除了今天這一起案件，還有另外三起。
都是被人搶劫，他反抗才把人碾壓死的。

　　一共弄死了八個人，都被他抛屍在深山老林裡。

　　時間地點都說了，伍元龍瞪大雙眼，簡直難以置信。

　　誰都沒想到，一個跑長途的司機，居然成了惡魔，總共殺了九個人。

　　還都被他逃脫過去了，要不是他自己說出來，誰都不知道他幹下的事。
前面那八個人都是些搶劫的混混，失蹤了也隻是在當地報案。

　　司機是跑長途的，也不一定下次還走那條路線，當地的警察不可能查到他的行蹤。

　　再說他狡猾得很，每次都是在晚上弄死人，再抛屍，白天根本不會動手。

　　這就更增加了破案的難度。

　　審訊完司機，沈晨鳴跟着伍元龍走出了審訊室，把手裡的材料交給了其他同志。

　　看完，個個臉上表情精彩。

　　“媽呀！
這人還是個連環殺人犯，一共殺了這麼多人。
”

　　“他掩藏得挺好，弄死這麼多人都沒被抓，倒是栽在了我們手上。
”

　　“隻能說他運氣不好，老沈第一天上班去修車，碰上他剛好在。
要是老沈今天沒去修車，還抓不住他。
”

　　“說的是，要不是老沈鼻子好，也沒人懷疑他車上有屍體。
老沈可真神，那鼻子比軍犬都靈。
”

　　沈晨鳴沒管大家說什麼，司機的事辦完，到了下班時間，開着車回家了。

　　伍元龍對他的能力佩服得不得了，刑偵科後繼有人，他不知道多開心。

　　秦雙雙在家裡陪着三個孩子練說話，扶着他們練走路，沈晨鳴的車開回來，停在門口，把三個奶娃娃高興壞了。

　　三寶開口就喊：“爸爸爸爸爸爸！
”

　　二寶緊随其後：“媽媽爸爸！
媽媽爸爸！
”

　　大寶牽着李媛的手，指着汽車：“爸爸！
切！
切！
”

　　秦雙雙糾正他：“不是切，是車，車，小汽車！
吉普車！
”

　　大寶不說話了，認認真真地聽着，像是在思考。

　　三寶和二寶都撲進了爸爸懷裡，一人搶占了沈晨鳴的一條胳膊，摟住他半個脖子。

　　沈晨鳴瞧着家裡的娃和站在身邊的丫頭，滿心歡喜：“今天第一天上班，抓到了一個殺人犯。
”

　　沈老爺子瞪他：“工作上的事不要拿到家裡來說，家裡孩子小，女人弱，說那些血乎刺啦地幹啥。
”

　　秦雙雙低頭一笑，挑眉看着沈晨鳴，眼底幸災樂禍的意思很明顯，叫你嘚瑟，被爺爺兇了吧？

　　沈晨鳴滿臉的無所謂，跟着挑了挑眉，被兇而已，又不是沒被兇過，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兇了多少次。

　　在部隊還算給他留着面子，實在是大家住得太近，爺爺不想動不動就訓斥他，會影響他的聲譽。

　　到底他在部隊是個不小的官，沒了威信，以後怎麼管理底下人。

　　回家了不一樣，爺爺随便怎麼訓斥都沒人知道，那都是他們的家事。
大家離得遠，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是，爺爺說得對，以後孫子都不說了，啥都不說。
工作的事不帶進家裡來，都在單位解決。
”

　　沈老爺子“哼”一聲：“這還差不多，工作上的事不要回來告訴媳婦和孩子，會吓着他們。

　　那是你所經曆的，跟他們沒啥關系。
你見慣了那些場面。
他們不行，聽完心裡會不舒服。
”

　　秦爺爺沒敢說話，他也不知道沈老爺子說的對不對。
孫女婿現在的工作是公安，抓壞人的，他的孩子應該沒那麼脆弱，他家雙雙也是個膽小的，聽聽壞人的下場也沒什麼。

　　可這話他不好說，沈老爺子也是為了家裡人着想，怕孩子們小，被吓着。
這是他的一番心意，不能說他不對。

　　李媛也沒吭聲，女兒女婿間的事她不摻和，也不問。

　　“記住了。
”

　　沈晨鳴将手裡的二寶交給爺爺，免得他啰嗦起來沒完。
兩個孩子長大了，還是有點分量的，抱一個還行，抱兩個，時間長了手臂有點酸。

　　爺爺不一直念叨他嗎？
把二寶給他抱着，就不會念了。

　　沈晨鳴太懂沈老爺子的脾氣，二寶一去他那裡，老爺子馬上眉開眼笑。

　　“哎喲！
二寶！
太爺爺的乖寶寶，這是想太爺爺了？
是不是覺得太爺爺比你爸爸還好？
”

　　也不知道二寶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小娃娃忙不疊地點頭，在沈老爺子眼裡，那是絕對聽懂了。

　　“哎呀呀！
我的二寶太厲害了，就喜歡太爺爺是吧？
那咱以後不要臭爸爸了，就跟着太爺爺好不好？
”

　　二寶揪着沈老爺子的衣服，笑着點頭。

　　沈晨鳴抱着三寶，跟秦雙雙在一旁小聲說話，說的就是他今天第一天上班，發現了一個司機在車裡藏屍體的事。

　　剛才被爺爺一頓罵，不敢大聲說話，就改小聲，這事他得跟丫頭好好說說。

　　她男人就算離開部隊，那也一樣優秀。
第一天上班就破了個案子，可厲害了。

　　不想被丫頭比下去，從此以後，他要成為一位最傑出的公安幹警，為社會的和諧，平安，做出貢獻。

　　就算不能把京都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那也得讓人出行安心，不用擔心被壞人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