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
曹靜怡看着對面的男子,有些無語。
下了馬車後,三皇子就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來到了她的院子,走進了她的寝房,還坐在她往日慣坐的椅子上,不言不語。
已經整整過去半個時辰了。
她用手掩唇打了個哈欠,對面沒反應,她索性張着嘴又打了個哈欠,對方根本看不懂她的逐客之意。
亦或者對方根本就在神遊天外,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
她擡手在三皇子面前晃了晃,“殿下?
”
再晃了晃,提高了聲音,“殿下,時辰已經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
三皇子這才有了動靜,轉了轉眼珠子,看向曹靜怡,“你今晚為什麼要幫謝酒?
”
知道他會問,曹靜怡早想好了對答,“臣妾見殿下有息事之意,不想惜兒再鬧事事端,當時臣妾也确實是和謝酒在一處的,惜兒鬧下去,最後也是徒勞無功。
”
在三皇子指證皇後之前,她不是這個說辭的。
當時察覺皇後和四皇子的心思,她便打算壞四皇子的事。
一是想跟謝酒讨個人情,看了這麼久,她也差不多看明白了,想要擺脫這個身份,逃離曹家和皇後他們的掌控,放眼京城能幫她的隻有逍王和謝酒了。
二來,大概是從前的教育觀念,讓她哪怕渴望做條鹹魚,也無法袖手旁觀看着謝酒被四皇子玷污清白。
隻是,當她偷偷跟蹤四皇子,将解藥送到謝酒唇邊時,謝酒就睜開了眼,眼神清明,哪裡還有昏迷的樣子。
逍王又趕來及時,她便明白,四皇子他們的陰謀,早已被謝酒和顧逍看透,人家是在将計就計,根本用不上她幫忙。
但謝酒還是對她道了句謝謝。
這更讓她堅定了要幫謝酒的想法,因為她已經可以預見,曹家和謝酒逍王的這場對決中,最終勝利者會是逍王謝酒他們。
得人心者得天下,逍王以風二爺身份行善多年,深得百姓擁護,而曹家和皇後母子這些年沒少作惡,失道寡助,他們總有一日會翻船。
她水墨色晶亮的眸子望向三皇子,似有些不安,“臣妾是不是會錯殿下的意了?
”
三皇子搖頭。
他的确想大家早些散去,顧逍和鎮國公他們不會允許曹惜兒毀壞謝酒名聲,少不得又是要争執一番,甚至查找各種證據,盤問老四等等,一陣鬧騰。
對母後下手已經耗光他所有的心力,他沒有餘力去掌控這樣的局面,好在,曹靜怡配合及時。
可曹靜怡真的是為了他嗎?
他狐疑道,“你胳膊肘往外拐,不怕曹家怪責你?
”
“女子出嫁從夫,我如今是三皇子府的人。
”她眨了眨眼眸,“我以為殿下會護着我的,殿下會的吧?
”
三皇子看着她這一派天真的模樣,突然就笑了,“會。
”
不管她這模樣是裝的,還是真的,他此時急需一個和他站在一處的人。
“那就行,明日爹爹和四叔他們估計少不得要狠罵我一頓,搞不好我還得挨家法。
”她用雙托腮,很是苦惱的樣子,“到時,我隻能推說是殿下讓我這樣說的,先混過明日這一關吧。
”
“你明日要去曹家?
”三皇子順口問道。
問完他就意識過來了,曹承樂死在了宮裡,曹靜怡這個堂妹肯定是要回去的。
大舅父已經知道母後的事情,加之他的皇子身份,不會為難她,但對曹靜怡這個女兒,隻怕就要遷怒一二了。
三皇子想了想,“明日我陪你過去。
”
他還需要曹家的支持,表面功夫是要做一做的。
最重要的是,将曹承樂的死推到顧逍頭上,讓曹家全力對付顧逍。
曹靜怡見他眼神狡黠,蹙了蹙眉,隻怕他又沒憋什麼好事。
還有他今晚的異常,曹靜怡隐隐有些想法。
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她一開始就清楚的,但若他對自己的母親都能下得去手,那她還是得更加謹慎才是。
離開的計劃也得加快進程。
心裡想着遠離三皇子,面上還得裝出感動,“殿下對臣妾真好,那我明日就不怕了。
”
話落,她又打了哈欠,眼裡蒙上一層水層,困意襲來的樣子。
這次三皇子看見了,他默了默,“今晚我在這休息。
”
他不敢,也不想一個人,他滿腦子都是母後身下流出的那一灘血,他不是沒有親手殺過人,但今日那人是他一直敬畏的母後。
曹靜怡見他不由分說,直接吩咐人打水洗漱,而後,脫了鞋襪就躺到了她的床上,她驚得瞪圓了眼睛。
造孽啊!
她如今這身子還是個麻杆,連月事都沒來的,好麼?
萬一他晚上獸性大發,她是讓阿撿動手呢,還是動手呢?
動手的話,搞不好得翻臉,會亂了她逃離的計劃,不動手,那是不可能的,她咬了咬牙,準備提醒三皇子,自己還沒及笄。
就聽得三皇子道,“你放心,我不碰你,我隻是懶得再挪位置了。
”
麻杆,啊,不,曹靜怡悄悄松了口氣,見三皇子已經閉上了眼,試探道,“要不,我去隔壁屋裡……”
“不行。
”已經阖眸的人陡然睜開眼,厲聲道,“要麼在床上,要麼在榻上,不許出這個屋。
”
曹靜怡便确定了,皇後摔倒定是三皇子的手筆,如今正虧心呢。
既然有榻可以選擇,她自是選榻,簡單洗漱後,便抱着薄被滾到了榻上,睡得好,明日才有精神應對曹家人啊。
哎,她輕歎一聲,她一個整天隻會吃喝玩樂的草包富二代,為什麼要穿越成這種成日需要費腦子的身份,這些年為了在曹家苟活不被發現,她腦細胞都不知道費了多少,思慮過多,個子都不長了。
哎,又是一聲輕歎,多想無易,還是先睡為敬吧。
很快,榻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無法入睡的三皇子輕輕轉過頭,去看榻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酣的人。
他以往從不曾為入眠犯愁過,今日卻格外羨慕睡夢中的曹靜怡,不由地就側了身,細細打量着她。
她嫁過來這些時日,似乎和從前在曹府時的樣子有些出入,以前在曹府每次見到她,都是闆着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哪成想,她睡着了竟是這幅模樣,薄被被她團成長條,腳夾着,手抱着,絲毫沒有世家女的優雅氣度,但更讨人喜一些。
或許,她明日被曹家責難是好事,與娘家離了心,她才不會事事以娘家為重,将來才不會成為第二個母後……
三皇子的思緒驟停,睡了過去。
屋頂上的男子跳了下來,走到床前,将剛剛打中三皇子睡穴的銀子撿了起來,放進懷中,而後用帕子把手擦了擦,走到曹靜怡身邊,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出了屋。
翌日早上,三皇子醒來,想起昨晚他好似被人偷襲了,但身上又無痛楚,望向榻上,曹靜怡背對着他依舊酣睡。
不過,與昨晚不同的是,原本被她抱着的被子,現在将她蓋了個嚴嚴實實,隻餘一個後腦勺在外。
他看了看天色,将人叫醒,洗漱、更衣、吃飯,一切妥當後,他們坐上了去往曹家的馬車。
馬車上,他問曹靜怡,“你那護衛晚上會在你的寝房外值守嗎?
”
看到護在馬車旁的阿撿,他便懷疑上了。
白蘇早上趁着三皇子回去換衣裳時,已經将阿撿昨晚做的事告訴了曹靜怡,她笑道,“阿撿是男子,晚間在我寝房外總歸是不便的,所以他都在自己的房間。
”
是嗎?
三皇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沒從她臉上看出端倪,便沒再追問。
兩人到了曹家,以為會經曆一場哭鬧,卻不想,整個曹府靜悄悄的,倒是聽說,曹四叔已經定下了曹承樂出殡的日子。
這麼快?
曹靜怡心頭狐疑,又覺得這日子有些熟悉,好像這日還有什麼事來着。
蹙眉思慮,突然,她瞪大了眸,她想起來了,那日是謝酒與顧逍成親的日子。
将曹承樂安排在謝酒出嫁的日子,他們又想搞什麼鬼?